第一百七十七章
气氛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顾清绾只能安慰他,“那地方已经一路被戎桀暴力破坏了,甚至直接暴露在青天白日下,已经不可能再运转下去了。”
上官慕却有些激动道:“一个拍卖场倒了,只要背后之人还在,就会有千千万万的拍卖场建起。”
“除恶务尽,方能永绝后患。”
上官曦见他情绪不对,苍白的小脸担心地看向他,“哥哥?”
上官慕听到上官曦含着担忧的声音,也发现自己情绪太激烈了些。
他想扯出个笑,但一时间心情沉重,笑得僵硬难看,想起曦儿不喜欢看他强颜欢笑还是作罢,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道:“哥哥没事。”
参妖们对情绪的感知极其敏感,尤其是对于负面情绪。
他们被上官慕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冷厉气息骇住,本就对人族恐惧的他们顿时都哆哆嗦嗦起来,抱着昊宸的腿寻求庇护,口中也发出惊恐的尖叫。
声音尖锐,似在哭嚎,连天上的飞鸟都被刺得双目翻白,翅膀都不动了,直挺挺从空中落下。
顾清绾霎时间感觉耳朵都要聋了。
这声波对修者来说大概只是吵闹,但对凡人可是能造成伤害的,上官曦脸色更白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脑子里隐隐作痛,整个人不舒服地靠在轮椅上。
元思远见她神色萎靡,一下子就想通原因,上前推动轮椅道:“上官姑娘受不得这噪杂,我带她回房休息。”
昊宸面露愧色,“抱歉,他们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上官慕此时已经收拾好心情,刚刚上官曦的脸色太难看,他放心不下,只匆匆说了一句,“我过去看看曦儿。”
上官慕离开后参妖们慢慢冷静了下来,虽然还是很防备地看向顾清绾,但已经不再叫唤了。
然而只要顾清绾试图靠近,他们就会龇牙咧嘴,虚张声势地想把她吓退。
可惜收效甚微,但也足够让人看出他们的抗拒了。
“好了,我不过去就是了。”
顾清绾无奈地举手投降。
昊宸欲言又止,顾清绾却不以为意,“我知道,他们只是太害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好好安抚他们吧,我去看看曦儿。”
说罢,她转身离开。
阴沉的天空下,灰色的乌云低垂,空气潮湿而阴冷,如同观看者此刻的心境。
上官慕并没有如他所言去上官曦处,有元思远在,他可以放心,被妹妹看到自己低沉的模样担心,反而不好。
他遥望云起云舒,日落西山,不期然又想起了拍卖场遇到的半妖。
剑身染血其实并不可怕,他也曾入过世历练,杀过人,一个手中握剑的人,不敢挥斩,才是笑话。
只是,和他交手的,从来都不是手无寸铁,毫无修为的凡人,他亲手了结了一群无辜之人。
不管是因为什么,总是不可能做到完全心无芥蒂。
顾清绾走过去,倚靠在他旁边的护栏,与他一同看向天边,“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你可别钻牛角尖啊。”
离开稷都的一路,上官慕仿佛忘了拍卖场遇到的事,和之前一样,好奇心旺盛又爱胡说八道,顾清绾曾经旁敲侧击提起一次,也被他转移话题,自此她也知情识趣地没再提起。
她看出来,上官慕并不愿多说。
上官慕低下头,“我只是觉得,太恶心了,想起来都觉得...”
“真恶心啊...”
人对自己的同类竟然也可以这般残忍,将其视为猪狗,榨尽最后一滴血液。
人性之恶,超出他的想象,让他作呕。
顾清绾拍了拍他低垂的脑袋,“这就受不了了?天下之大,多的是藏污纳垢之地,你要每次都因为恶人的恶举而这般吗?”
“身而为人,对这些事愤怒,没错,因为你尚有血性。”
“不要忘了这种愤怒的感觉,你要带着这股愤怒变得强大,到时候,就算是千千万万个拍卖场也要在你在愤怒下被烧尽。”
上官慕愣怔地看向她,磕磕绊绊道:“你竟然还会安慰人?”
顾清绾耸了耸肩,“不然呢,我可不想再看某人哭鼻子了,到时候麻烦的还是我。”
上官慕在她略带揶揄的话语中涨红了脸,显然也想起自己那丢人的样子,他恼羞成怒威胁道:“你可别告诉别人,不然我就把你今天的事情告诉顾叔。”
这威胁轻飘飘的,顾清绾根本不惧,但还是敷衍道:“行行行。”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拌着嘴,上官慕刚刚的低沉心情也不知不觉散了。
而另一边,元思远将上官曦扶上床榻休息,刚刚盖上被褥,突然感觉心脏处传来一阵鼓动,他眉宇微拢,脸上几乎是立刻就附上一层寒霜。
一旁的书桌上还放着已经燃尽的药香,他将香灰倒清,又换上了一块助眠的沉香。
不过一会,上官曦的呼吸就变得清浅平稳,沉沉睡去。
元思远推开窗,一只等候许久的灵鸽就灵活地飞了进来,立在书桌上。
元思远取下它脖子上挂着的玉简,灵鸽便又从半开的窗离开了。
一缕灵力注入玉简中,浅浅的金字浮现在半空。
【将上官曦带回来。】
短短的几个字仿佛带着无限的压迫感,元思远已经能想象出那人说出这话的表情和神态。
一定是如同看着蝼蚁般居高临下,直接命令。
他手中一紧,那玉简便如同豆腐般碾碎成渣,空中的金字也随之消失。
感觉到自己发出的玉简被破坏,远在某处的人看着脚下已经没了生息的尸体。
轻叹一声,“风筝飞高了,心也野了,竟忘了身上还栓有一条绳子。”
一旁的女子一身黑衣,面上也带着半张面具,露出的半张脸上,只能看出她形状优美的唇,她立在暗处,不开口时存在感很低。
“主人,可需要属下去把公子带回来?”
元荀白摆了摆手,“不用,他迟早要回来的。”
他看着脚下的尸体淡淡道:“把试药子清理一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