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皇后居住的永宁宫中，经过几日细雨滋润，庭前百花娇艳欲滴，露珠欲落未落，引得各色蝴蝶飘飞，风姿绰约，美轮美奂。

柳裕华皱着眉头以袖遮鼻，空气中馥郁的花香和泥土的味道让她有些不适，身后的一对婢女亦步亦趋跟随，小心翼翼将她过长的下摆提起，以免沾到脏污。

她今日穿着一袭海棠红的裙装，上面绣着富贵的牡丹，以金丝绣纹，通身的尊贵优雅，眼角的细纹丝毫没有让她颜色暗淡，反而让她更是显得成熟妩媚。

永宁宫殿门前，一个老妇人正拿着一把小金铲拨弄着一盆富贵竹。

“皇嫂倒是悠闲，不管外面如何，也不影响你养花弄草。”

长公主柳裕华看向她的眼中含着轻贱，对她这上不得台面的喜好嗤之以鼻。

皇后放下小金铲，“你今日突然来我这宫里，就是为了说这些？”

她一头华发束在脑后，不带任何朱钗，只是有一根极普通的浅绿色布带绑起，身上穿的也不是华服美衣，乍一看，像是个寻常百姓，宫殿中也没有太多奴才，也不怪乎那些妃子都怠慢她。

柳裕华对她这云淡风轻的态度很是不喜，但想到此行目的，还是收起倨傲的态度，屈尊纡贵开口。

“皇兄缠绵病榻已有月余，皇嫂怕是不知道吧？他身边多了一位少年，日日侍奉，关系非同一般，连太子都没有这般殊荣，不管是谁，现在都见不到皇兄，你难道不奇怪？”

皇后根本不接话茬，这让柳裕华有些挂不住面，心下狠狠唾骂她的不知趣，只能又自问自答起来。

“皇兄现如今是什么情况，无人知晓，依我看，那少年怕是身怀异术，控制了皇兄，皇嫂做为这青国的一国之母，可不能坐视不管！”

皇后轻嗤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柳裕华却觉得被无形的手狠狠打了一巴掌，脸色难看。

“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不过是要我去做马前卒。”

她生得矮小，一辈子也是柔弱可欺的模样，没人知道青帝看上她什么，给了那个所有女人都趋之若鹜的位置，柳裕华从小霸道，对这些养在宫闱金丝雀一般的女人一贯看不上。

尤其是皇后，分明已经有了这般得天独厚的条件，竟过得这么窝囊，旁人夸赞她不争不抢，柳裕华却觉得她只是单纯胆小怕事，对这种明明是后宫之主活得还不如一个宠妃肆意的女人。

柳裕华很是看不上。

乍一听到她这般刺人的话，简直颠覆了她以往在外的形象，柳裕华不禁有些恍惚。

见鬼了。

皇后抬头看向她，她已经老了，脸上皮肤松弛，眼中却没有老人的浑浊，通透清明，很是理智。

“你回去吧，我就当你没来过，你们想做什么我不会管，也不会掺和。”

“事关太子，她可是你唯一的孩子，你也不管？”

皇后只是用看透一切的目光看着她，不发一言。

柳裕华气急，咬牙道：“你就缩在这里一辈子吧。”

她怒气冲冲离开永宁宫。

皇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轻叹了口气。

青帝对权力的掌控是刻在骨子里的，对他人的忤逆没有丝毫容忍，他那样一个人就算是结发妻子也不会动摇权力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从来不需要一个家世显赫的妻子，他不会容忍外戚发展太过，影响到他的统治。

所以皇后只是个普通书香门第的女儿，他想要的是一个懂事，能让他后院安稳，又不会要求太多的女人。

皇后做得很好，所以她现在还是皇后，而那些恃宠而骄的，多半在一朝荣华加身后踩了底线而默默消失。

皇后的母族在十几年前因为莫须有的罪名一朝下狱，皇后哭过，求过，也不能改变青帝的决定，她那个时候就把心中那一丁点情思灭了。

也彻底明白了，这个男人不会为任何人动摇。

柳裕华气得眉间的皱纹都深了些，离开皇宫后又乘马车去了太子在宫外的一处私院。

她手中的帕子搅紧，心中想道，那小杂种近日行事越来越无所顾忌，看她的眼神也让她惊骇，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放任自如等他羽翼丰满，必定不会放过自己。

那一日长公主和太子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那日他们的行程却被暗卫一五一十记录下来，放到了宁无为的桌上。

“主子，他们附近有许多护卫，属下无能，并没有听到他们在商议什么。”

暗卫低头道。

“无妨，我大概清楚是他们想做什么，左右不过是将我这个变数铲除，再图谋帝位罢了。”

宁无为看向窗外，那个玉音仙子又来了，他比了手势，示意暗卫离开。

“继续看着他们，随时告诉我他们的行踪。”

“是。”

暗卫离开不久，院外的婢女就敲门通报有人前来拜访。

宁无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起身出去。

玉音看见他眼眸瞬间亮了。

连一旁的婢女都看出她的心思，也难怪，公子现在可是陛下最看重的人，前途无量，容貌气质亦是绝佳，生出爱慕再正常不过了。

见宁无为已经过来，婢女识趣地走远了些。

玉音两颊泛起薄粉，少女情怀真切得让人动容，“宁公子，难得的好天气，玉音可有此荣幸，邀公子泛舟湖上。”

这大胆的言行，让宁无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等大胆率直的女子，又这般美貌，如是其他男子，应该早就受不住这攻势俯首称臣，若是以前，大概宁无为也很难不动心。

但只是以前，不知是出乎什么想法，他还是委婉拒绝了，为了让她死心，说道：“仙子很好，但宁某已经心有所属。”

玉音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之前都在长公主府，那的人在书中都被他杀绝了，不可能存在喜欢的人，而皇宫更不可能，皇帝的妃子一个个都是能当他妈的年纪了。

“公子莫要骗我，你只是为了拒绝我随口说的吧，如若不然，你倒是告诉玉音，是哪家姑娘？”

宁无为没想到已经说到这份上她还不死心，他本想随口说个女子，但脑中不期然想到那抹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