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天微亮，公鸡刚刚打过鸣，灵墟阁内弟子陆续开始活动，齐恩想着昨日城门上匆匆一睹的画像，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一般，又觉得那脸实在是没什么特色，应是在路上擦肩而过时看过，便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正午，他过去找元思远时，看到元思远变得空荡的院子才想起，那三人不就是和元思远一同前来的吗。
而此时顾清绾一行人早已经趁着夜色迷离离开了，距离青国已经很远。
上官慕看着手中的小羊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什么难解之题。
他纠结地看向顾清绾，“小羊现在的话又变了，原本说是在东南方，现在又说在南方。”
顾清绾闻言并没有意外，“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小羊就算是失忆了也不会忘了回妖族的路，你大可放心。”
上官慕见她如此淡然，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冒出一个大胆又荒谬至极的猜测。
如果小羊所指方向无误，那岂不是说，双易州其实不会安稳待在一处，它一直在移动。
匪夷所思。
他咽了咽口水，心脏砰砰直跳，仿佛窥见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兴奋。
或许是昨天被人盘问让上官曦有所察觉，在连夜像逃亡一样离开灵墟阁时她并没有问什么。
只是定定看着几人，确认他们身上没有受伤，才放下心。
顾清绾转身看向昊宸紧闭的房门，自从拍卖场回来后，他似是态度无常，但她总觉得被疏远了一般。
明明飞舟上地方不大，他却总能避开有自己的地方，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连上官慕都偷偷问她，是不是和昊宸闹别扭了。
想到在拍卖场时他难得外露的情绪，顾清绾的眼眸微眯。
开窍了？在赌气吃醋吗？
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由翘起了一点弧度，心中的小九九也盘算起来，或许可以让上官慕帮自己激一激这木头。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想想罢了，感情中如果掺杂了算计，便不纯粹了。
而昊宸也确实有因为那一幕而感觉心中酸涩，但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躲她。
屋内。
淡淡的草木清香充斥在周围，镂空的雕花窗中射入斑斑点点的光点，窗沿边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一排盆栽，其中种的却不是什么美丽的花卉，蓬松的土壤上还沾着水珠的绿叶正舒展开，迎接温暖的日光照耀。
淡淡的清光融入断肢中，伴随着低低的植物发芽的声响，细细的参须从断口生出，交错蔓延，最后变化成一只白嫩的藕臂。
“好了。”昊宸轻轻拉扯了一下，见表面无异，示意小参妖活动试试。
“啊？”小参妖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恢复如初的手，像是不敢相信一样，五指张合，挥舞手臂。
昊宸看着她像是没问题，悬在半空的心才落下，自从在她的记忆中发现她能断肢无限再生的时候，他便想试试能不能用治愈的妖力帮助她加速恢复。
现在看来，是可以的。
小参妖蹦蹦跳跳地跑到窗沿边，像是在炫耀一般挥动双臂。
盆栽里头的绿叶抖了抖，下一刻蓬松的泥土下有什么钻出来，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的白萝卜，瘦瘦小小的。
它们趴在盆边，发出惊叹羡慕的声音。
随后将渴望又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昊宸。
“咳。”昊宸清咳一声，在这灼热的视线中有些不自在，“不急，一个个慢慢来。”
“扣扣—”
一阵敲门声响起。
听到这声音，刚刚才冒出土壤的小萝卜头都吓得窸窸窣窣又钻回土里。
连刚刚康复的小参妖也扑通一下变回原型，模样与盆栽里的白萝卜别无二致，她灵活地爬进盆栽中将自己藏好。
“......”昊宸对他们这反应默默无言。
但也能理解他们的草木皆兵。
这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纠正的，表面的伤痕可以用法术治愈，内心的创伤却不行。
它可能因为时间结痂，却永远不会消失，只会脱落成丑陋的疤痕。
在他还在纠结如何开口告诉顾清绾关于参妖的事情时，就看到两人相拥的画面，后续的事情也纷纷接踵而至。
失去了那次说明的机会，如今冷静下来他反而不好开口了。
参妖们都极其惧怕人族，除非他独自一人，不然都不敢露面，如果枉顾他们的意愿，擅自将他们的存在告诉别人，恐怕会让这些小家伙心寒。
他也一直在努力说服参妖相信一下顾清绾等人，但收效甚微，被人族剥削了这么久，让他们迈出那一步现在还很困难。
“昊宸，方便和我聊聊吗？”
敲门声过后，顾清绾低声询问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
昊宸打开门，却没有让人进来。
他想，如果小姐和上官真是那种关系，那他应该识相些。
上官的家世和天赋，都足以与小姐匹配，他应该为小姐寻得良人而高兴才对。
可为什么？他只觉得心情憋闷，连带着看上官都越发不顺眼起来。
心中百转千回，他面上却只是一派冷然，不露分毫。
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小姐想聊什么？”
顾清绾指尖微动，心下微痒，莫名很想打破他平静的冷面。
心中这般想，她也这般做了，双手搭上他的双肩，不由分说，便将他大力推进屋里，“进去聊，我不习惯在别人的面前聊私事。”
待两人都进去了，她抬脚一勾，将门合上，发出一声轻响。
别人之一上官慕躲在一旁嘁了一声，“我是自己人啊，这见外了不是？”
上官曦从他身后探头，“顾姐姐怕你大嘴巴，那时候会和相熟的人到处说吧。”
上官慕厚着脸皮反驳，“我怎么可能干那种家宅妇人嚼舌根的事情！”
上官曦幽幽看向他，“哥哥这事干得还少吗？托你的福，虽然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上清宗大大小小的事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一点。”
上官慕被她堵得哑口，最后辩解道：“这不是怕你无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