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悲
此时不可杀尹的地盘上,一个象鼻、熊身、犀牛的眼睛老虎的四足,牙齿犹如钢锯,毛发如同铁针的怪物静静地趴伏在地上。
它就是这片领土的领主,百妖盟的名义上的三号人物,实际上的二号人物‘不可杀尹’!
而不可杀尹的面前此时有着两个人影。
一个全身雪白,皮肤如一弯清冷的新月,雪白的不见一丝血色,她的眉毛与长发皆是雪白,就连身上的和服都是一身素白。
整个人如同一块千百年冷聚而成的寒冰,就连周围的地面都受到影响,凝结出一层层寒霜。
fo
这正是百妖盟中的另一个领主,雪女。
她削肩细腰,长挑身材,眉毛似蹙非蹙,鼻若凝脂,脸如瓜子,小巧玲珑,可整个人那股比三九寒天还要凛冽的气势却让人不敢接近。
她常年居住在雪山之巅,喜欢引诱雄性生物,成功之后就吸食他们的灵魂,可是为了一个高大的赤色身影,她已经许久不做这种事情了。
另一个则是一个身高两米有余,全身肌肉的光头壮汉,全身赤裸,但是却没有性别特征,下身光秃秃的。
他双眼紧闭,目不视物,不知真身是谁。
但是雪女和不可杀尹隐隐之间对这个男人有些畏惧,均是离他五米开外。
虽然这五米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眨眼就可以突破的距离,但是却让他们感到心安。
不可杀尹朝雪女那边靠了靠,它挺喜欢雪女身上那股冰冰凉凉的气息,所以离雪女更近一些,然后舒坦的吐了一口热气。
刚离开不可杀尹鼻腔的热气在漂浮的过程中逐渐凝结成一粒粒细小的冰珠,纷纷坠地。不可杀尹趴在地上的大脑袋看着这一切,感觉有趣极了。
这可比那些燃烧的火焰好多了。
不可杀尹如是想到。
“滑头鬼,你叫我们过来是为了对付那个人类吗?”不可杀尹瓮声瓮气的说道。
“正是如此,龟首山的领地已经被那个人类占领了,看来龟首山此时也凶多吉少了。”被称为滑头鬼的壮汉发出的声音确实一个有些油腔滑调的老头子的声音。
“你派大天狗去找龟首山,如今龟首山死了,那大天狗呢,没有他的下落。”一道比腊月寒冬里的坚冰还要冰凉的声音响起。
雪女问出了她此时最关心的问题。
随着她内心的慌乱,她周围的温度更低了几分,不可杀尹感觉更舒服了几分,简直忍不住要发出舒服的呻吟。
同时他也看了看滑头鬼,毕竟他也很好奇大天狗的生死。
“很遗憾,我没有感受到大天狗的气息,恐怕我亲爱的孙子同样死在了哪个人类的手中。”滑头鬼虽然说自己很悲痛。
但是声音依然油腔滑调,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丝毫看不出半分悲痛。
确实没错,他此时内心并不悲伤,只是有点惋惜。
毕竟培养一个大天狗还是很费力气的。
而雪女从滑头鬼嘴里听到了大天狗的死讯之后,身边的冰霜与飞雪均是一凝。
她原本苍白的内心中那一抹赤红在她心中逐渐变澹,最后消失,随之消失的并不只有她生命中唯一的色彩,还有自己内心仅存的一点温暖,一丝温度。
随着那抹赤红的消失,她眼中的冰冷就越重,让人看一眼就感觉自己浑身都要冻住了。
而周围的温度也随着雪女心灵的冰封而降低,脚下的冰霜逐渐蔓延,就连不可杀尹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动了动身体,抖下身上覆盖的那层冰霜。
他看向陷入回忆中的雪女,本来想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见雪女这副模样,最后也只是摇头作罢。
而此时的雪女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忘了是多久之前,那时的雪女还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女孩。
她生活在一个普通的人类小村庄之中,村子里一共只有几十户人口,而雪女那时还不叫雪女,叫什么名字,雪女内心一动,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当时的雪女和自己的妈妈生活在一起,虽然早已想不起记忆中妈妈的脸庞,只记得那个被自己称为母亲的女人身体不是很好,经常咳嗽。
她们母女两个人相依为命,生活在那个小村子里面。
至于父亲,有一年领主征兵,父亲和村子里其他的男人一起被抓走入伍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就过得十分贫苦,由于家里没有了男人,导致在村子里地位都比较低下,因为他们都知道,没有人会为他们出气。
当时的雪女一直想,自己有个哥哥该多好,哪怕是个弟弟也行,这样只要等到弟弟长大了,就没有人敢欺负他们了。
当时还天真的雪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妈妈,可是妈妈只是用她那长满冻疮的手温柔的摸了摸雪女的小脑袋,然后止不住的咳嗽。
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虽然家里没有了男人,但是她还是一个人挑起了生活的担子,去山上割猪草喂猪,给其他人家洗衣服换报酬,日子虽然苦,但还是熬下去了。
而幼小的雪女也早早的背起了竹篓,和妈妈一起上山割猪草。
那时的雪女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很幸福,因为妈妈割猪草的时候妈妈也会在自己的身边,雪女觉得很开心,也很幸福。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那雪女就不会成为雪女,而是作为一个漂漂亮亮的人类小姑娘过完自己的一生。
可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就在那天,雪女的劫到了。
母亲在冬天给人家洗衣服的时候病倒了,倒地不起。
村子里唯一一个懂点医术的医生平时会治疗一些头疼脑热,但是面对这种情况却是束手无策。
三天之后,母亲才悠悠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执念让她强撑着醒来,那幅皮包骨头的模样让人不禁感到怀疑,是什么力量支撑着这个女人活到现在的。
看到母亲醒来的雪女异常开心,丝毫不在意母亲那副恐怖的模样。
醒来后的女人把雪女搂紧她那干瘪的怀里,用枯瘦又长满冻疮的手抚摸着雪女的头发。
虽然不能从母亲身上感受到以往熟悉的温暖,但雪女还是抱着母亲不愿放手。
母亲强撑着身体前往锅边,拿出家里仅剩的一把米,生起火熬了碗稀粥。
雪女缠着妈妈不愿意离开,母亲找了个借口,让雪女去擦桌子,扫扫地,把雪女支开。
然后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刚刚从屋子里拿出的粉末。
这是当初从镇子上买的老鼠药。
母亲哭着将老鼠药全部洒进了锅里,她强撑着醒来,就是放心不下雪女。
在这个世界上,雪女俊秀的外表只能让她陷入更悲惨的命运,她担心自己的女儿在自己去世后受辱,于是强撑着从死亡的边缘回来,想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离开这个悲惨的世界。
当她把粥熬好之后,拿着勺子费力的想把粥盛出来,可是对现在得她来说,这竟然成了一件极为费力的任务。
雪女此时收拾好了东西,来到母亲的面前,她从母亲手中拿过勺子,对着母亲说道:“妈妈,你去坐着就好了,我可以盛饭的。”
那时的雪女才七岁,还没有灶台高,她搬着小板凳来到了灶台前,站在小板凳上,一勺一勺的盛起了稀汤。
然后将粥放到桌子上,又费力的搀着母亲来到桌子旁。
母亲看着额头上满是细汗的女儿,端起稀汤强忍着就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对雪女说到:“你累了吧,快喝点粥,休息一下。”
雪女瞪着双水灵的大眼睛看着妈妈,乖巧的说道:“我不累,妈妈吃饭。”
说完就转身跑到厨房,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洗刷的声音。
过了会,雪女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母亲的身旁,骄傲的对母亲说道:“没事妈妈,以后你多休息休息,我会做家务了,以后我来干就好。”
看着鼻尖和额头上还有着黑色锅灰的女儿,母亲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抱着女儿失声痛哭起来。
桌子上的那碗稀饭也被母亲扣倒在地上,洁白的大米撒了一地。
雪女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哭了,直勾勾的看着地上洁白诱人的大米,小脸上满是心疼。但是她更关心妈妈。
她拍着妈妈的背部,像以前自己哭泣时妈妈安慰自己一样,嘴里轻轻地哼着:“妈妈乖,妈妈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