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人小言轻

姜瑶瑶深感无力，正要再劝，就见阿奶背脊挺直，用一种极为傲娇的语气道：“那骗子，倒是和老婆子我的想法一样。别看今天太阳热腾腾，过几天肯定要冷！”

姜老太说得笃定，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自己风湿的关节。

姜瑶瑶没注意到老太太的小动作，闻言便开始说服老太太弹棉花，置办新被褥。

“我要新的小被子！厚厚的！”

小花竖起耳朵听着，觉得有好处拿，冲过来抓着姜瑶瑶的衣角，如同找到主心骨，仰着下巴道：“我也要！我不要花被子，我要青色的！花被子是女孩子才会用的！我是男子汉，要不一样的！”

大花有样学样，站在姜瑶瑶另一边，拉着她的衣角。

“我也一样。”

姜老太被孙辈吵得脑袋疼，“滚滚滚，一边去，有几个铜板让你们这样霍霍？”

家里这么多人，一人一床新被子，那要多少铜板？

老太太心疼到抽气，指派三个孙辈拍被子，自己坐在墙根旁，靠在新糊不久的泥墙上，揉着因风湿而隐隐酸疼的手腕，皱眉思索。

风湿多年，天气如何老太太比谁都清楚。

她虽无法预见今年冬天究竟冷到什么程度，却知晓，过几天定然阴雨绵绵，由老太太多年经验可知，秋季的雨后会很冷。

房子还没完全修缮好，这么多人，挤着住也不好。睡觉不喜欢旁人在自己身边的姜老太下定决心，压榨自己儿子的劳动力。

姜瑶瑶发愁。

今年冬天有多冷，她是经历过的。

那样的酷寒，手脚关节生冻疮，冷到麻木，膝盖以下无知觉，一觉睡过去不知道能不能醒来的境遇，她不想再感受一次，更不想让家里人吃苦。

若非她如今人微言轻，家里管得严，早就去卖果子卖粮食，换来银钱置办被褥衣物越冬。

家中银钱的确不多，一家子人没有正儿八经的收入来源，坐吃山空不是什么好事情。但凡有一丁点的动荡，他们都经受不住。

重活一世，她喜的是有机会让家人免于悲苦。遗憾的是，年纪太小，始终被当成小孩子，说话没多少份量，不能直接影响家里的决策。

她能做的，只能是一点点引导，尽可能地做到最好。

姜瑶瑶琢磨着将空间里事先种的杂树砍了晾干，玄牝空间里时间流速快，外界半年的光景，玄牝空间里实打实度过了一年多，原本一丁点大的小苗，已经有成人拇指粗细。这种小树算不上粗，不耐烧，可架不住空间里杂树多啊。

玄牝空间面积大，除了已经开垦出来的土地，被姜瑶瑶种了菜蔬、粮食和可食用的野菜外，她还挖了不少小树苗，随意种下，无论是什么树，一丈距离一颗，统统种下去。

什么都不管，任由那些树苗野蛮生长。因此盖房充当房梁的木头姜瑶瑶没有，烧火的杂木管够。

小姑娘自顾自思索，手里的棍子有一下没一下拍打被子。

秦奶奶见她神不守舍，放下针线道：“瑶瑶想要什么颜色的小被子？秦奶奶给你做。”

这位秦家的老太太是真稀罕这个小丫头，从小是个懂事的孩子，说话又好听，恨不得记在自己名下养着。别说一床小被子，绣工麻烦的小裙子，她都正在做。一床小被子，不过是顺带手的事情罢了。

“我想要阿奶做的。”姜瑶瑶提要求。

她哪里是想要是什么小被子，是想要家里多几床厚实被子。让家里人意识到今年冬天能有多冷，好将一切准备上。

姜老太斜眼，呸了一声。

“我才不给你做，自己做去，倒霉孩子。”

天气虽好，终究不如夏日，晾着的被里被表没干。太阳过了最热的时候，李素芸将被芯收进屋里，任由没有晾干的被里被表在外头吹风。

姜瑶瑶被兄长叫过去画小像，大小花也去看热闹。

“画好了，有没有点心吃？”小花对桂花糕念念不忘。

姜琼玉不知如何回答堂弟的期待，还是姜瑶瑶用‘改天还有’四个字糊弄过去的。

小花虽是个聪明孩子，但家里人还算言出必行，他没有在这方面上当受骗的经验。年纪小小的他，哪里知道‘改天’这种文字陷阱，喜滋滋地等着那一天到来。

王梅花将皂角米按照自己的意愿处理好，将碗放到厨房，对妯娌道：

“我那里还有桃胶，晚上炖皂角米桃胶汤，枣子挑出来一些放不住的，切开去核丢进去一起煮。”

李素芸素来在吃食上没有二话，眼看手里现在没有要紧的活计，便开始生火，按照妯娌的说法炖煮。

家里人多，剥出来皂角米只够吃一顿。

王梅花将桃胶仔细清洗，放在碗里泡着。抱起小黑，去屋里喂奶，过了一会儿后出来，拿了艾草剪碎，准备磨成粉，做熏蚊子的线香。

院子里又开始忙碌起来，姚云歌拆洗了秦奶奶家的被子，个头不高的她跌跌撞撞将被芯收回屋里，而后拿起绣绷，坐在院子里假装忙碌。

她始终和姜家人格格不入，她不喜欢这些人，却又不得不仰仗他们而活。这样的矛盾冲突，让姚云歌倍感焦灼无力。

她想要摆脱这个困境，却不知如何摆脱。

姚云歌心中恨极，既恨这世道，也恨自己此刻的处境，恨这些人。只觉得世间所有都在和自己作对，每日强颜欢笑，劳劳碌碌的日子，她受够了。

傍晚时候，姜二壮先回来，推了独轮车出去。

过了约莫两刻钟，姜二壮和姜老幺便带着果树和皂角树回来。为了方便运输，树木的枝桠全都砍了，只剩下主干和为数不多的叶片。

“果子呢？”姜老太不满道。

昨日听孙女说，树上分明还有许多果子没摘，难道是昨天晚上果子被人偷了？姜老太早就将这些果树当成自家的，她家发现的，那就是他们的。

才不管什么天生地长，自然而生，认为自家被人偷了果子，气得瞪眼。

姜二壮接过妻子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才道：“老三说果子直接走城门运过来太扎眼，他在城墙边等着，我们再走两趟。”

姜老太：不干活的人没资格干饭！

池昭：脚疼……想吃皂角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