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果然还是厌恶

王梅花拿出来的药膏是自制的，空明忙双手接过。

“多谢施主，只是这药膏……”仅用竹筒装着的药膏，色泽有些怪异，膏体上还有小气泡。空明有些许迟疑，他不确定这么粗糙的东西能不能治病救人。

他以前用过的药膏，都是专人特制，哪怕是驱蚊止痒的药膏，也是用料讲究，研磨精细，芳香细腻，做工比得过女子用的面脂。

乍一看这妇人取出的药膏，空明实在不敢拿来用。

“看不上就不用，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王梅花素来不喜欢医治外人，半点没有给人治疗的意思，能拿药膏出来，已经是她最大的诚意。

空明的迟疑，她看在眼里，丝毫不想解释什么。

姜三壮见状，忙将她拉到一旁，小声嘀咕。

“人家给银票了，态度好点。”

王梅花斜眼瞟他，直接转身坐在桌旁继续吃饭。

救苦救难这种事情，从来不是她能干出来的，王梅花不爱财，面对财帛丝毫不动心。与其与这些人废话，还不如快些吃饭，去喂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儿子。

她家小黑性子好，不喜欢哭闹，饿了也只会小声哼唧，看着颇为可怜可爱，王梅花心中，自家小儿子比脏兮兮的乞丐重要得多。

在妻子这里碰了钉子，姜三壮顿时抓瞎。家中没有长袖善舞的人，自然指望不上，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别看这药不好看，效果还是不错的。不如，试试？”

姜三壮对自家媳妇儿的医术不抱什么信心，但他想省钱。

“要是不成，明日一早请大夫，一晚上时间，人死不了。”请大夫要花铜板，姜三壮寄希望于媳妇儿捣鼓出来的药膏有用，死马当活马医，能省几个铜板。

王梅花翻白眼，谁说她的药不成？家里哪个人生病受伤，不是她几贴药下去治好的？她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傻子一样的丈夫？

她心中吐槽，继续吃饭。

王梅花要奶孩子，她的饭食与旁人略有不同，平日总会多一小碗红糖鸡蛋茶。

今日多出来的是一碗鱼头豆腐汤。昨日抓的鱼，姜老太让做成鱼干，鱼头事先切下来，分成四顿煮汤，给儿媳妇吃。这碗鱼头豆腐汤是给哺乳的妇女吃的，只放了一点点盐调味，味道不太好。

王梅花硬着头皮喝下鱼汤，将豆腐吃了，实在是吃不下有些腥味的鱼头，直接倒进了姜三壮碗里。

小花咧嘴，用筷子扣了鱼眼塞进嘴里，又去挖鱼脑。他深信吃了鱼眼能眼神好，吃了鱼脑会变聪明。

大花见状，嫌弃地别过头，闷头吃自己碗里的饭。

姜三壮还在试图说服空明，能省钱就不花钱，身为铁公鸡，怎么能乱花钱呢？万一药膏有用呢？

姜瑶瑶对自家三叔简直是服了。

空明有几分迟疑，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要断言拒绝，又怕出什么茬子。事情到了这一步，实在是过分巧合，冥冥之中似有一双手在背后操控。

小侯爷因梦境离京寻找姜家村，又因为梦境来到玉州城，莫名其妙遇到一个施舍麦子的小丫头，后又伤了脚遇到小丫头的家人，被带到姜家。这一切，实在是巧合。空明直觉他们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操纵着。

他不敢想，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说服不可一世的小侯爷吃这种苦，来到这样穷乡僻壤，遍地刁民的地方。

梦境？他是不信的。

“主人主人！快救人！有功德奥！功德送上门啦～”

阿犼跳到姜瑶瑶腿上，焦急开口：“功德～功德～主人救人有功德奥～有了功德，就能控制玄牝空间里的四时节令奥！控制四时节令，就能想要是什么季节有什么季节了奥～”

姜瑶瑶放下饭碗，低头对上阿犼水汪汪的黑亮眼睛，或许就连阿犼自己都没发现，它此刻已经紧张到炸毛。

功德吗？

姜瑶瑶放在桌上的手倏然握紧，手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呈现出骨白色泽，在紫色细小血管的衬托下，显得极为苍白。

阿犼究竟在意的是什么？仅仅是所谓的功德吗？若是功德，从姜家村到玉州城，也不是没有遇到苦命人。阿犼却格外在意这一大一小两个乞丐。

小姑娘心中微沉，站起身来。

阿犼滚落在地，一双眼始终盯着她。

“主人～快救人奥～还有好多药草呢！药到病除！”

姜瑶瑶走到空明身旁蹲在，盯着小乞丐肿胀的脚心道：“要洗干净的。”

她始终觉得这个小乞丐与池昭有几分相像，哪怕深知对方此刻在京中富贵窝里折腾，不可能出现在玉州城，恨屋及乌，心中难掩厌恶之情，连声音都冷了几分。好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声音软软，倒是听不出什么的差别。

“小施主可懂医术？”空明开口，他目光审视打量姜瑶瑶。

太巧了，事情有太多巧合，让他不得不怀疑。

这户人家是何等来历，竟有人为其铺路搭桥，要他们与小侯爷有所牵扯。莫非，那日姜瑶瑶突然出现，赠与麦子，也是事先设计好的？

“我不会，但我知道，伤口不处理干净，人会死。”

王梅花吃了饭，刚要起身，听到侄女这句话，喉间发出微不可闻的冷哼，径直走入内室。

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长了一副注定不会有好下场的慈悲心肠，这种坏毛病不好，要改。

池昭在混乱梦境中挣扎醒来，迷蒙之间睁开眼，目光缓缓聚焦，看到距离自己不远的人，他猛然一惊，挣扎着想要起身。

姜瑶瑶站起来后退几步，避开这人胡乱踢腾的脚，声音越发僵硬。

“出来，外头有热水。”她承认，自己对小乞丐的厌恶来得莫名其妙，可她就是厌恶池昭，以至于厌恶所有与他相像的人。那人的斑斑劣迹，哪怕如今回想起，她都觉得后背发冷。

家里其他人还在吃饭，总不能在这里清洗，她只想早点处理好，回去睡觉，不看到小乞丐。

空明看着小姑娘脚步极快的背影，终究还是心中一叹，抱起池昭走出去。

池昭被放在厨房门外的凳子上，他的脚受伤，姜瑶瑶顺手拿来一块大个木柴放在他脚边，算是有个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