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她的郁闷

姜瑶瑶不吃，宋唐只能自己吃粥，边吃边说从大人那里听来的消息。

“我爹说后面几天不能用这个米，现在城中粮价太高，米价居高不下，铺子里负担不起，之后要用其他粮食代替。城中有些商户也安排了施粥，排在我家后面，我家再施三日粥，就轮到他们了。约莫一轮下来，就到腊月了。我娘说这叫细水长流。”

有道是士农工商，商户素来排在最末位，偏偏这时候是商户们站出来的。无论出于什么心思，施粥是实打实的，前世姜瑶瑶受过恩泽，此时宋唐说起城中商户的安排，只觉得动容。

“真好啊。”仔细想想，玉州城衙门竟是没做什么。

不远处，一群伙计正在忙碌，今日没有衙役来维持秩序，仍旧是几个守城的老兵歪歪斜斜立着，倒是有几个宋家雇来的壮汉在帮忙张罗维持秩序，呵斥不守规矩的流民。

她被宋唐拉着上了城墙，城外黑压压一片人群聚集，有些喧闹，男女老少在冰雪里瑟瑟发抖，端着碗拥挤成一团。

前世，她在城外也是如此等着施粥，若是仔细看，或许这些人中还有她有印象的人。

姜瑶瑶心头沉重复杂，再次想起户部卷宗里对玉州雪灾的盖棺定论——压塌房屋几座，冻死牛羊几只。

风霜寒冻严相逼，前世的冬日这些人十不存一，终究在春日里被一群山匪杀死。

这一次，山匪已除，能活下来多少人呢？

她道：“这时候，怕是会有人在说什么瑞雪兆丰年，他们不知，这雪能要人命。”

“我娘也是这样说的，让我爹想法子。”宋唐一张皙白面皮被冻得通红，双眼闪着光，“我爹说，城中粮价飞涨，压上全副身家，也养不活这些流民。”

姜瑶瑶哑然，宋家竟是还有这种念头？

她不由多看宋唐几眼，忽然有些明白这位宋家糖铺的小东家为何总是被三叔坑骗。这份纯良性子与赤子之心，分明是从爹娘那里遗传的。她突然很好奇，能养出宋唐这样的孩子，宋家那两位会是如何的妙人。

“今天粥里加了糖，掌柜说应该加盐，所以明日要加一些盐。我家铺子糖倒是多，盐就没多少了。雪再不化，盐要运不过来的。”

宋唐毫不吝啬分享自己知道的消息，看向城下的目光，带着几分无措与怜悯。

姜瑶瑶趁着这会儿的风雪，将药草汁液送入粥中。

“会好的。”她喃喃出声，与其说是在安慰宋唐，倒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施完粥回去，已经是傍晚。

姜瑶瑶抱着小凳子跟在阿爹身后，她看着阿爹似乎有些佝偻的脊背，快走几步拉住他的衣角。

“阿爹，他们会饿死吗？”

姜二壮停下脚步，抬手放在女儿头上，想起她前些日子的梦，扯了扯嘴角，问道：“瑶瑶又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饿死了好多人。”

姜二壮眉峰微动，看了眼背着手走在后面的姜三壮。

姜三壮耸肩，抬头望天：“看我干甚。”

姜二壮却像下定决心一般，从姜瑶瑶手里拿过竹编的小凳子，快步往前走。

“走，回家。”

“主人主人，功德不够，玄牝空间种不出那么多粮食。主人可以施药，让百姓感谢主人，得到功德奥～只要有功德，多少粮食都能有！”阿犼仍旧不忘教唆。

姜瑶瑶小跑着跟上父亲，望着远处阴沉沉的天色，不发一言。

她还做不到圣人那种‘外其身，身存’的境界，不敢赌闹市抱金的下场。

回到家，被阿娘捉住换了棉袄，灌上一碗姜汤，姜瑶瑶看着竹笼上放着烘烤的棉袄发呆。王梅花拿着药草进厨房，看她这样，摸了摸额头，发觉没有问题，直接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

“干什么呢？让开，让你烧火就是这样偷懒的？”

姜瑶瑶回过神，才发觉灶火即将熄灭。

她避到角落里，看着王梅花忙碌，问道：“三婶有没有什么让人吃了就能不饿的药？”

“有，毒药，吃了这辈子都不饿了。”

王梅花翻白眼，果断将侄女的天真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我知道，我知道，有十全大补丸！还有芝麻丸！还有可以让人辟谷不吃饭的药！”小花从门口探出脑袋，眉飞色舞显摆自己知道的东西。

“过来，姜汤喝了。”王梅花根本不接话，直接给儿子灌了一碗姜汤。

小花敢怒不敢言，越想越亏，干脆将哥哥大花拉过来。

“阿娘，大花也要姜汤。”

大花同样被灌了一碗姜汤，茫然看着弟弟。

他晌午喝过，怎么又要喝一碗？

王梅花把要熬的药准备好，让姜瑶瑶在厨房烧火，又自顾自去前院。她前脚刚走，李素芸便放下针线，开始做晚饭。

今晚伙食不错，姜瑶瑶抱着烘干的棉袄，一边熬药，一边看阿娘面前的大锅。晚饭几乎放进去了一整只鸡，今日不是节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善伙食。

“阿娘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李素芸手一顿，低头看到女儿亮晶晶的眼睛，用筷子夹了一小块炒熟的鸡肉塞进她嘴里。

“烧你的火。”

姜瑶瑶被烫得说不出话，努力哈气让食物变凉，还要顾着熬药，没察觉阿娘神色不对。

池昭的病已经大好，今日是最后一贴药，在厨房与他们一起吃饭。

吃饭时，姜瑶瑶总觉得‘郑从心’看姚云歌的眼神不对，像一只阴暗记仇的狗崽子。至于姚云歌什么表情，她才不想管。

小姑娘低头看了眼在脚边等着啃骨头大黄，再看看某个狗崽子，顿时觉得还是自家狗子乖。

偷偷把碗里的鸡翅丢给大黄，小姑娘用脚尖蹭了蹭黄狗的毛发，只觉得舒坦。

姜三壮眼尖发现她的小动作，伸手扯了她小辫子，“记得三叔的猛虎下山。”

姜瑶瑶：“……”三叔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她能绣猛虎下山图，让她画一个肥猫上山倒还差不多。

池昭看出小姑娘的窘迫，想起某些往事，嘴角勾了勾。

前世成婚前，按规矩女方要给男方信物，她一个香囊绣了足足半个月，仍旧差强人意。他倒是有些期待姜家三叔口中的猛虎下山图，不知姜瑶瑶会绣成什么样子。

姜瑶瑶：三婶有什么药可以让人不饿？

王梅花：米面食之可解饥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