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泽城

泽城最出名的就是鱼，这会儿距离中午还早，早市未歇，站在城外都能看到许多用水桶木盆装着各色鱼类兜售的商贩。

时下鱼肉土腥味重，许多人不爱吃，泽城的鱼却是一绝，肉质紧实鲜嫩，颇受一些老饕追捧。

姜瑶瑶前世就喜欢泽城的鱼，当然，这也有泽城水系发达，鱼肉价格低的缘故，流落到泽城时，她也只能买得起鱼。大量渔获时，市面上的鱼，价格甚至比粮食都便宜。

见小姑娘双眼亮晶晶，掌勺一个月的姜二壮不由笑了。

“好。”说完，他便在一旁的商贩那里，挑了一大一小两条鱼，作价八十文。

这边买好鱼，姜琼玉那边也收拾好了，牵着驴车过来。三个人紧赶慢赶，才追上家人。

几日前姜三壮提前到泽城，定下了一处宅子，稍作打扫，便能住下。

到宅子时已经是中午，姜二壮与妻子李素芸拆下车上打包的油盐酱醋，去厨房做饭，姜三壮被老太太打发去拜访客户，带人去镖局领货。

其他人各自忙碌洒扫，大小花拉着姜瑶瑶新奇地查看每一间屋子。

这宅子不大，是典型的南方民居风格，青砖白墙，四水归堂，依地势错落位置，整体有两层楼，造型小巧玲珑。最让老太太不满意的，是这宅子只有一小小天井，没有正儿八经的院子，一天时间只有一小会儿能晒到太阳。这让住惯了北方院子的老太太很看不惯。

天井中间不知为何种了一根葡萄藤，顺着绳子努力攀爬向上，这会儿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看起来瘦弱难当，孤苦伶仃。

老太太用竹竿敲下枝头的葡萄，看到因为雨水多，裂开了口子，已经腐败的果子，越发看不顺眼了。

“丑死了。老幺过来！”

姜老幺刚爬上屋顶，查看需不需要修理，听到老太太的呼唤，无奈挠头，直接顺着天井跳下去。

四水归堂的布局，屋顶的雨水都落入天井，这片区域湿滑，生有苔藓，姜老幺落地没站稳险些滑倒，抓住葡萄藤才勉强稳住身形。

老太太气势汹汹道：“把这玩意儿拔了！种个枣树！”

姜老幺照做，拔了葡萄藤，去厨房找红枣。

“干什么呢？”老太太看他剥开红枣皮肉，把枣核插进土里，直接翻个白眼。

“老娘让你们去挖个枣树回来！”

家里怎么能没个果树呢？

老太太真是稀罕死了早上起床，就能看到果树摇曳，上头有果子的日子。

“要一棵高高的树，高过屋顶。这房子真是麻烦，乌漆嘛黑，不舒坦。”

姜老幺挠头，这时候去哪里找一株枣树？

姜三壮刚到家门口，就见弟弟蹲在天井下面发呆，走过去揪了一下弟弟的头发，倚着他的肩膀嗅了嗅厨房里的香味，顿时觉得人生圆满。

回家就有饭吃，最好吃完饭不用洗碗，对姜三壮而言就是天大的幸福。

他拍拍弟弟的脑袋，优哉游哉开口：“干什么呢？傻了？”

姜老幺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姜三壮嘴角抽了抽，他娘还真是一天比一天不讲理。

“方圆几十里都是这种宅子，没法子。”姜三壮摊手耸肩，余光看到姜瑶瑶和大小花趴在二楼窗台上看窗棂雕花。

大小花从未见过两层楼的房子，泽城这种下面一层房屋低矮，上面一层相对挑高的房屋，对他们而言是玩乐的最佳场所。就连窗户上木匠粗劣的雕花，他们都觉得新奇。

“晃什么晃，给老子滚下来！吃完饭去找枣树，找不到不许回家。”

“啊？”大小花呆愣当场。

姜瑶瑶扶额，泽城这种地方，去什么地方找枣树？她觉得原本天井中间半死不活的葡萄藤就挺好。

午饭姜二壮和李素芸做了鱼汤和煎炸鱼块，加上泡发的豆皮等物，倒是丰盛的一餐。

姜瑶瑶吃过饭，还没瘫一会儿，就被三叔丢到驴车上，一同被丢上去的还有大小花和宋唐。

“你们四个今天的任务，就是找一棵枣树，找不到不能回家吃饭。”

姜三壮牵着驴车出去，为自己找好借口，不用留在家中干活。

泽城地理位置偏南，气候温热，雨水充沛，水系发达，虽不是水上交通枢纽，却也船只颇多，几个孩子坐在车板上，看着从桥下缓缓而过的小小乌篷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险些栽进水里。

北地的孩子，鲜少见到这样的船只，泽城这种房屋面对街市，背对河流的布局，对他们而言也极为新奇。

姜三壮冷笑一声，用绳子把几个人拴成一串，绑在车板上，牵着驴优哉游哉往前走。

出了城，是一大片水田，路边偶有老树几株，配上远处青山与绕树而行的小河，水汽氤氲间倒是颇有几分意境。

“一棵果树都没有，往哪里找枣树？”姜三壮环顾四周，咧了咧嘴，牵着驴车继续往前走。

姜瑶瑶看着周围环境，回忆起前世泽城的境况，忧心忡忡。在她看来，离开千石城后，泽城也不过是暂时的落脚地，后年汛期，泽城就会和它的名字一样成为一片泽国。

大小花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惊呼声阵阵，宋唐年纪大一些，颇为沉稳，分析起了周围田亩。

“我爹说，南方地少水田昂贵，旱田价格低廉一些，可是和北地比起来，价格还是颇高。南方天气热，有经验的农人，可以一年耕作两季，一年的收成，可比北地两年。”

宋唐说完，眼眶微红：“不知道我爹娘现在如何了？”

姜三壮回头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开口道：“临国要把玉州城当成一颗钉子，钉死在亓国内部。他们修建城墙工事，正是用人的时候，只要不冒尖挑事，问题不大。倒是昭帝那边，征召队伍快一年了，也不见有什么动静，爬也改爬到玉州城了。”

男子语气嘲讽，拉着驴车走过缺了一角石头的小桥，漫无目的地左右打量。

忽然，他眼前一亮，指着远处的荆棘丛道：“野酸枣也算枣树，就这个了。”

姜瑶瑶扶额，她觉得三叔是在挨打的边缘反复横跳。

找到了‘枣树’，时间还早，姜三壮深知这时候回去需要干活，干脆挖了一株荆棘绑在板车外侧，继续往前走。

在家干活，哪有闲逛舒服？

偷奸耍滑姜三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