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爬山与梦境

姜瑶瑶原本有几分动摇的心神，已被兄长几句话稳住。冷静下来，她意识到一个残酷现实。

在玉州城，她让流民免于疫病，阿爹他们阴差阳错灭了会屠杀流民的匪徒，之后的玉州城本该风平浪静，流民哪怕靠着施粥，都能撑到春天。可玉州城却被临国占领。

前世，虽战事不乐观，可直到她死，临国都没能真正占据玉州城。

“主人……”

“我说了，闭嘴。”

兄长说的对，生死不由人，自有天命。

如果她能改变的不多，那她想将这份改变放在家人的命数上。

她承认自己比不上秦霖，没有那份大爱。她的心很小，就连救人，都要深思熟虑，再三掂量，生怕殃及自己与家人。

“阿犼，以后你不用说这些，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你说再多也无用。”

阿犼哑然，蹲在枕边静静看着她，久久不言。

人生在世坎坷艰难，姜瑶瑶不知那些万事顺遂的人是怎么过日子的。她只知道，这世道之下，寻常人家若行将踏错半步，代价是惨重的。

任何一根稻草，都能压垮人的脊梁，碾碎膝盖，将人彻底压入尘土之中。

前世，她一家就是如此。

她不敢赌，不敢拿全家赌一座城，不敢拿自家的命，赌旁人的命。哪怕是以小博大，她也不敢。

她承认，自己怂。

“若有一日阎王问罪，这些人命，我背了。”

阿犼没有开口，仍旧看着她，目光极为复杂。

第二日一大早，姜琼玉叫醒姜瑶瑶，与小叔一起，再加上宋唐，四个人去鹿山。

小花也想去，被老太太以年纪太小，要在家烧火为理由拒绝。

小家伙扒着门框，看着背着竹篓和书箱的堂兄堂姐越走越远，哇地一声哭出来。

“我啥时候长大啊啊啊！”

正在研磨药膏的王梅花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个儿子怕是个傻的。

爬山多累，在家不好吗？

姬彭山坐在门槛上编装豆腐用的竹筐，乐呵呵道：“小花少爷如果日日跟着老头子习武，等能打过坏人，就能自己出去玩了。”

“真的？”

“真的！”当然是假的，一个小孩子，还不是任由姜家老太太拿捏。小花再有天赋，十年八年之内，也无法抵挡姜家兄弟的群殴。姜家兄弟都要听老太太的话，更何况是个小毛孩？

“只要你好好学。”

画大饼，姬彭山的专业的。

鹿山，因草木丰茂经常有梅花鹿出没而得名。鹿山高耸，半山腰便是鹿山书院。

姜瑶瑶爬到半山腰时已经没力气了，她抓起挂在身上的水葫芦，灌了一大口水，扶着小叔的手大喘气。

“鹿山书院这些人，每天都要爬这么高的山吗？他们不累？”她都要累死了。

离开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才堪堪到半山腰，距离山顶还有一半路程，约莫还要走将近一个时辰才能到山顶。

最要命的是，从山脚下到鹿山书院有阶梯，再往上就只剩下羊肠小道，若是运气不好，那就只能披荆斩棘，在杂草树木中穿行。

好在他们这次上山，并不是为了到山顶。

“要不要歇一会儿？”宋唐小胖子也是累得不轻，扶着膝盖望着远处大喘气。“我看，我看那边好像有条溪流，说不定可以用。”

“茶树现在还没看到，不知道，能不……能不能找到。”

姜瑶瑶指了指前方，有气无力道：“大概在前面吧。”

一路上来，夹路草木整齐，显然被人特意打理过，她不好突兀放一株茶树，再往前，没有草木修剪的痕迹，她就有机会浑水摸鱼了。

姜瑶瑶在心里安慰自己，擦擦额头汗水，颇为郁卒。

“走。”

姜老幺直接把人拎起来，甩到身后。姜瑶瑶从小被小叔背着走，早就习惯这种被往后一丢的方式，立刻抱住姜老幺的脖子。

“小叔你不累吗？”

姜老幺颠了颠小姑娘的重量，和家里的青石磨盘比较一下，摇头道：“很轻。”

总算有人说她轻了，姜瑶瑶高兴地趴在小叔肩头，望着天边舒卷的云朵，心情大好。她完全没有想到，姜老幺说她轻，是用二百多斤的磨盘做比较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宋小胖也有些撑不住。

姜老幺看看趴在草窝里的宋小胖，再看一滴汗也没出姜琼玉，对比了一下宋小胖和大侄子的体型，百般不情愿地把小姑娘递给大侄子，抓起宋小胖就走。

“啊，小叔我头朝下脑袋好难受。”

姜老幺晃晃手里的小胖子，勉为其难换了个方式拎着。

另一边，姜琼玉把背着的书箱藏进草窝里，取了姜瑶瑶头上一朵嫩黄色的小花簪放在灌木丛高处做记号，而后将人背起。

“阿兄，我沉吗？”姜瑶瑶趴在他肩头询问。

姜琼玉道：“和书箱差不多。”

他的书箱里，乱七八糟东西加起来有好几十斤，里面东西杂乱，背着要格外小心。妹妹自己会抱着他的脖子，他只需要专心走路就好，虽然妹妹有点沉，可还是省力气的。

“我这几天有少吃几口的。”

姜瑶瑶觉得自己的减肥大业成效斐然，凑到姜琼玉耳边，低声道：“阿兄我昨天做了个梦。”

“什么梦？”

“我梦到有水把泽城淹了，上次画的那个马头墙，也被淹了，只能看到瓦片。”

姜琼玉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

有前车之鉴，如今他不敢忽视妹妹的梦境，转头看了眼山下的泽城，远远看着，的确地势不高，若是水能淹到之前的马头墙，他家也是要被淹的。

姜琼玉思索道：“不怕，咱们可以在山上盖房子。瑶瑶不是想要用水车磨豆腐？咱们在山上盖房子，磨豆腐，做豆干豆皮，划船下去卖。”

山上空旷，阳光也好，姜琼玉仔细琢磨，还真觉得可以。

白豆腐从山上运到山下不容易，可若是干豆皮，就算不上困难了。干豆皮在泽城销路不错，基本是他家做多少就能卖多少，一家人累死累活，一个月的产量就那么多，赚到的钱财也是有数的。

若是能用水车磨豆浆，能提高不少产量，多赚一些钱。

姜琼玉越想思路越是开阔，两年来他越发明白钱财的重要性，深知多一枚铜板，就能多一分底气。

“瑶瑶还记得梦里的人穿什么时候的衣裳吗？是夏日，还是冬日的？”姜琼玉循循善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