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谈生意

姜瑶瑶用力抱住呆若木鸡的陈姑娘，拍拍她僵直的脊背，以示安慰。陈红岫茫然至极，完全不明白小姑娘为何突然如此热情。

自认为安抚了人，姜瑶瑶小跑着冲到姜老幺面前，抱住他的腿，仰头桀然一笑。

“小叔，我今天没、有、打、架。你要记住奥。”

姜老幺眉峰微动，木然点头。

姜瑶瑶又扑向姜琼玉，故技重施道：“阿兄～哥哥～兄长～我没打架，不能告状！”

姜琼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同面无表情点头。

于是，小姑娘又看向宋唐。

宋小胖立马指天立誓：“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才对嘛。

姜瑶瑶心满意足转身，看向陶知行，认真道：“陶山长，鹿山怎么卖？”

陶知行眼睁睁看她变脸，心中乖巧懂事的印象，顿时崩裂。这哪里是个乖孩子，分明是个淘气的。

他笑着摇头，用同样的认真语气开口，并没有因为面前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就生出轻慢之心。

“经由朝廷调拨，鹿山与鹿山脚下三百亩良田归鹿山书院管辖，日常收入由书院调配，只能租，不能售。小丫头若是想要买下鹿山，就要与礼部商议，陶某人作为掌教，只是被尊称一句山长，并无出售鹿山的权利。泽城距离京城太远，不好过去，不如该买为租如何？”

说完这句话，陶知行声音染笑道：“丫头，你能做主吗？”

不能卖，租也行的。

姜瑶瑶伸手指向宋唐：“我没银子，他有，他能做主。”

宋唐的确盘算着租借或是买下鹿山上半部分，原本想回家后托三叔打听，没想到转眼的功夫，正主就到了面前，眼看着话赶话说到这里。他忙走到陶知行面前，拱手道：“小子宋唐，家中在玉州城卖糖。游历在外，偶见鹿山气候绝佳，想要租借土地种植茶树，不知山长可否行个方便。”

陶知行被小胖子的一番话惊到，没想到这小少年，还真是个做主的。

“你家在玉州城，父母长辈可在？你一个孩子，出来置办家业，可能做主？”

“家父家母困于玉州城内，暂无消息。外祖家中曾以炒茶为业，家父也曾以贩卖茶叶为生。如今到了南地，小子想种茶炒茶。”

平日里宋小胖不显山不露水，见人三分笑，人长得憨厚，看起来颇有傻气。

此刻说起正事，整个人浑身气势大变，发腮的圆脸都显得庄重严肃许多。姜瑶瑶手背在身后，歪头看格外认真的小胖子，对这人的印象大为改观。

其实小胖子不傻，只是拥有与年龄不符的敦厚。

这份敦厚，让他有作为大奸商的潜质。

小姑娘脑中胡思乱想，没注意到一旁陈红岫正一点点朝她挪过来。

“你外祖父是何名讳？”

“外祖姓江，单名一个宽字，曾在虎跑地做茶叶生意。”

陶知行大为震惊，忙问：“江宽？可是承恩一年御前献茶的江宽？”

宋唐如实道：“小子不知，小子出生时外祖已离世，家母鲜少提起外祖。”

“江南茶叶，早年谁人不知道虎跑地江宽的名号？江宽亲手炒制的茶叶，更是一绝。可惜江宽去世后，再无江家茶叶，虎跑地再难出那般好茶。去年中秋宴饮，官家还提起承恩初年的茶，只叹再也没喝到那般好的。”

姜瑶瑶睁大眼，她原本以为宋唐外祖家以前只是普通茶商，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普通’。怪不得宋小胖对茶树如此执着喜爱，原来是一脉相承？

她正想着，忽地肩膀一沉，两只胳膊压在她肩头，随后是腮边一湿。

“瑶瑶，你以后就是我的手帕交了！”

莫名其妙被亲了一口的小姑娘呆愣在原地，侧头便见陈红岫灿烂的笑容，她抬袖擦掉脸上的口水，久久不能回神。

一旁姜琼玉蹙眉看着几乎挂在自家妹妹身上的少女，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循环往复。

回去的路上，陶知行又问了宋小胖一些事情，得知他家中有许多茶叶，母亲喜欢泡茶，糖铺甚至做了一种茶糖出来，再看宋小胖的长相，基本已经确定他的外祖江宽，便是那个虎跑地炒茶一绝的江宽。

“小友是要效仿外祖制茶？继承外祖的衣钵？”

“家父喜欢茶，玉州城不适合茶树生长，并无好茶。既然到了江南，小子想试试。”

宋小胖是个实在人，他连外祖是个什么人都不知道，自然不存在什么继承衣钵的问题。在商言商，他单纯只是觉得此前喝到的茶叶有好销路罢了。

陶知行道：“鹿山书院上面的一部分，可以租给你种茶树，但需清净，不可扰人。若能做到，明日便可立下契书，茶树需多年生长，前三年可不收租金，之后每年收一百两白银。”

这个价格，在北地可以买下一座荒山，在江南一带，不过是置办几亩薄田罢了。一百两一年的租金，就鹿山而言，并不算贵。

鹿山名声在外，鹿山书院更是声名鹊起，若是这茶制出来，仅凭鹿山茶的声名，不论茶叶如何，前期都能有不错的销量。

宋唐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能将事情定下，而且还有前三年免租金的好事，他思忖片刻，开口道：“小子独自在外，无父母照应，还需与其他长辈商议一二。您看，明日小子去鹿山书院拜见如何？”

“好。”

陶知行捏着胡须打量这个进退有度小少年，只觉得泽城虽灵秀，来到这里半月有余，遇到的机灵孩子却都是来自北地。

想到北地如今的情况，他心下微沉。

余光看到姜琼玉停下脚步，从树上拿下一朵嫩黄小花插在姜瑶瑶头上，而后从草窝里取出书箱背在身后，陶知行问：“今日书箱中可有笔墨？”

姜琼玉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他素来不喜与外人说话，言简意赅到了极点，似乎少说一个字，就能换来黄金万两一般。

“山长，我阿兄最近出门都带着笔墨纸砚。”姜瑶瑶帮忙找补，自家兄长这不善交际的性子，实在是让人头疼，很得罪人啊。

陶知行想到昨日少年留下的两个谜底，暗道一声恃才傲物。低头问姜瑶瑶：“你阿兄平日都读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