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劝学

“你爹娘想要茶山，让你爹娘去置办。那茶山是说做就做的？这要给衙门交多少银子啊！你这傻货！”

自古盐铁茶重税，小屁孩没一点门道，也敢妄言包山种茶？也不怕赔得连兜裆裤都穿不起。

老太太甚至怀疑这几日小胖子记账有没有出错，这脑子，吃多少碗豆腐脑怕是都补不上。

陶知行是个有学识，且桃李满园的老先生，哪里见过姜老太这种泼妇作态。

眼看着原本挺活泼一小少年，硬生生在老太太连骂带打之下，头颅低垂，畏畏缩缩，只觉得火气上涌。

“姜家老太太这话不对，宋小子有孝心，怎么能如此贬低？ 租赁要写下文书，红契白契有官府证明，怎会有老太太说的问题？”陶知行只觉得唯女子难养也，这老妇人完全是在曲解他的意思。

姜老太掀起眼皮看了眼比自己年纪还大的老头，翻了个白眼，懒得说话。这么大年纪，要是被气死了怨她家咋办，要赔不少铜板呢。

这老头是鹿山书院的山长。那鹿山，他说了算，衙门能说得上什么话？县官还不如现管呢，朝廷给的山，地方衙门还敢给小小百姓出头？

谁不知道官官相护，这分明是糊弄傻子。

老太太向来不吝于以最低劣的假设推断人心。

什么三年不收银子，后面一年一百两租金。

呸！

姜老太心中不屑。

姜三壮眼皮一跳，忙瞪了眼姜瑶瑶。

姜瑶瑶一愣，有些茫然，抬眼见陶知行脸色铁青，显然是被自家老太太给气到了，她忙去厨房捧出来一碗豆腐脑。

“这是家里做的，陶先生尝一尝？”加了一勺白糖的豆腐脑，看起来颇为可人。陈红岫忙伸手，“我也要！”

姜瑶瑶简直是佩服这人自来熟的本事，去厨房又端了一碗出来。

“果然味道好，瑶瑶说的对！”陈红岫为了新认识的‘手帕交’，努力压抑本性，到嘴边的挑剔话语，都成了夸赞。

“陶爷爷，你说是不是？”

陶知行拿起勺子，吃了一口，顿时停不下来。

今日爬山颇为劳累，除了刚才一杯热茶，还没吃到什么暖胃熨帖的食物。这会儿一碗温热的豆腐脑下肚，陶知行只觉得浑身舒坦。

吃人嘴短，陶知行勉强开口道：“不错。”

姜瑶瑶笑着站在一旁，朝三叔眨眼。

先不管山头的事情，先要把卖豆腐的事情定下来，毕竟这才是容易到手的银子。

至于山头，泽城周围好几座山，一座山谈不拢，大不了去其他地方问。小胖子选鹿山，姜瑶瑶琢磨着是他惦记山上的茶树，可那树是她从玄牝空间移出来的，哪怕明日想要家门口有一棵都成。茶树根本不是问题，只要她想，随意一座山，都能长出茶树。

她记挂的，是泽城水患。若能住在高处，避开洪水，便是最大的幸运。泽城周边虽比不上岭南百万大山，三五座山还是有的。

不一定非要鹿山。

阿奶话糙理不糙，若以长久论，租借还真比不上直接买下来。

小姑娘心中念头百转，什么水车磨豆腐，都是她准备拿来说服家人的借口。宋小胖的茶山，依水而建水磨豆腐坊，无论是哪一桩，都是让家中避开水患的由头。

她要的只有结果，过程上一切都好商量。

此刻阿奶一说，她倒是多了几分清醒，暗道自己一心想着一年后的水患，完全没有为以后长远打算。

“瑶瑶，你说其他山上有咱们要的茶树吗？”宋小胖不知何时挪过来，拉着姜瑶瑶的衣角，低声说话。

姜瑶瑶踮脚，拍拍他的脑袋，觉得手感不错，又揉了两下。怪不得三叔喜欢揉她的脑袋，的确还挺舒服。

宋小胖眯眼，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耳朵微红，像极了被撸毛的幼犬。

“我们去找找，听说好像有。”姜瑶瑶揉了几下，发觉好几个大人都朝她看过来，寻了个借口，拉着宋唐去厨房帮忙烧火。

陶知行吃过豆腐脑，倒是不好对老太太发难。仔细想想，老太太虽说话不中听，却也是为小孩子打算。陶知行稍一思忖，将心比心，倒也明白宋唐为何会向一个不通礼节的老太太讨主意。

他端起竹叶茶，啜饮一口，按住眼睛盯着厨房，显然也想去的陈红岫。转而说起另一个问题，“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姜老太这会儿听到小黑在二楼咿呀呀乱叫，心神早就飞远。身为大家长，家里来了尊贵客人，她不好丢下这些人去逗孙子，心中有些埋怨。

陶知行这话，如同捅了马蜂窝。

“陶先生是教书的，应该通情达理，知道不该问，就别问。”老太太努力克制自己翻白眼的冲动，瞟了眼一旁的三儿子，示意他赶紧把人解决掉。

姜三壮收到母亲的目光，只觉得头大。

他拿起水壶，给陶知行杯中添水，硬着头皮道：“不知掌教大人要问什么？”

“老朽昨日见姜琼玉颇有学识，思维更是敏捷。不知平日在家中读什么书？可有在学堂读过书？”

姜三壮挠头，看向大侄子，对上大侄子波澜不惊的黑沉眸子，罕见地从那双眼里看到了几分不耐烦。

“额……这个嘛……我也不识字，呵呵呵。琼玉这小子，从小性子都独，不爱说话……呵呵。”

真不知道这教书先生做了什么事，竟然大侄子如此不喜。姜三壮嘴上敷衍，大脑飞速运转。

他不明白，教书先生是怎么盯上他家大侄子的。

就大侄子那种，几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字的性子，能看出什么学识？还思维敏捷？姜三壮看陶知行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他怀疑对方要么眼瞎，要么另有所图。

“不知可否将他读的书，让老朽一观？”

姜三壮的顾左右而言他，让陶知行只觉得这一家人埋没了好苗子，在他看来姜琼玉是那种有天赋，家里却不让读书的可怜孩子。

正是因此，才会心情郁郁，变成这幅寡言少语，神情呆滞的模样。身为师者，他想让姜琼玉继续读书，施展抱负，为朝廷效力。

“这个……”姜三壮再看大侄子，震惊地发现大侄子眉头紧锁，眼中厌恶更甚。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看陶知行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畏。

姜琼玉：这人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