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吃生肉,栓Q！
猫本的昼夜温差挺大的。
李成蹊躺在那张手工打造的单人床上，小腿搭在床边，绷紧了脚尖就能点到地面，一米九五的个子，显得委委屈屈。
他侧过身问谢都安，“你冷吗？”
谢都安没有回答，他已经睡着了。
躺在干草堆上，枕着狮子的脊背，以一种李成蹊从未见过的、放松警惕的姿态睡着了。
李成蹊悄悄走过去，躺在草堆上，把谢都安抱在怀里。
他已经尽力小心了，但任何细微的声响都瞒不过狮子的耳朵，黑暗中倏忽亮起一对金色的瞳孔，舒克站了起来，缓缓逼近李成蹊。
李成蹊被它盯得汗毛倒立，讪讪地收回了搂在谢都安腰间的手，然后他的衣领被贝塔悄无声息地叼住，把他拖回了单人床上。
“好吧。”李成蹊举手投降，“我只是怕他会冷。”
李成蹊被迫缩回单人床上，经过这一番折腾，谢都安依旧呼吸平稳，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这很难得。
谢都安骤然惊醒的样子，李成蹊光是在来澳洲的飞机上就见过很多次，他总是像在梦中和什么人搏斗，所以会狠狠地挥拳。
尽管一睁眼就会发现，他可能一拳打掉了李成蹊的防蓝光眼镜。
谢都安从不跟他说自己梦见了什么，总是说自己睡觉真不老实啊之类的，开个玩笑就翻身接着睡。
借着床头灯的暗光，李成蹊看见谢都安嘴唇微张，眼皮下的眼珠没有在惊恐地转动，充满依恋地偎在两头成年雄狮的保护圈中。
他终于回到了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睡意袭来，李成蹊迷迷糊糊地想，什么时候能让谢都安相信，我这里，我的怀里，也是安全的地方。
李成蹊是被一阵惊叫声吵醒的。
手机闹钟还没有响，时间显示还不到十一点，李成蹊茫然地坐起来，环顾四周，狮子和谢都安都不见了。
屋外再次传来喊声，李成蹊这才清醒过来，那是谢都安的声音。
“别追了，我真不吃！”
“我不吃生肉！”
李成蹊一开门，看见谢都安半身是血跑在前面，两只狮子在后面追，嘴里明显叼着什么东西。
他魂儿都给吓没了，拎起屋外的镰刀就赶了上去，“都安，过来，到我这儿来！”
谢都安见李成蹊醒了，拐个弯就朝他奔来，带着一身血腥气扑了个满怀，扶着李成蹊的肩狂喘气，“不行了，真跑不动了，我究竟是有多想不通，才会和时速60公里的动物赛跑。”
李成蹊一边举着镰刀跟舒克对峙，一边把谢都安扒拉个遍。
“我没受伤。”
谢都安累得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指着不远处道：“张叔今天早上宰了头羊，它俩一狮分一只羊腿，死活要让我咬一口，我他妈被这俩货追着跑了三公里。”
李成蹊虚惊一场，后知后觉地腿软，但没好意思说，就靠着谢都安也坐了下来。
舒克把叼在嘴里的羊腿往谢都安怀里一吐，谢都安瞬间窒息了。
“求你了，自己吃吧，我真是无福消受。”谢都安把生羊腿推给舒克，又沾了一手血，自己身上没干净地方了，就在李成蹊大腿上蹭了蹭。
原先这牧场就是谢家的，张叔是谢都安养母的本家，很早就在牧场工作了，后来牧场跟别墅一块被抵押，谢都安打给谢御的第一笔钱，就是让她想办法把牧场买回来。
“为什么会想养狮子？”李成蹊问。
“小狮仔是我父亲带回来的，他说要教我……”谢都安一挑眉，“驯服。”
李成蹊本能地对这个词感到不适，他又问：“谢衡收养你之后，对你好吗？”
“他……”
谢都安像是在挑选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但努力无果，谢都安脸色越来越白，冲到水池边吐了出来。
胃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只是干呕。
李成蹊拍着他的背顺气，“怎么突然这样，刚才吃什么东西了？”
“我还能真扒着生羊腿咬一口？”谢都安灌了几口凉水，又洗了把脸，抬头盯着李成蹊，“你很介意我是被谢衡收养的？”
“当然不……”
“那你为什么总是提他？”谢都安抬手抹掉流到颈侧的水珠，不知是因为刚才的反胃，还是因为情绪激动，他的眼里又泛起了红血丝。
“他现在躺在疗养院里，连话都不能说，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他再也不能教我什么了，再也不能控制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决定！”
李成蹊没想到谢都安会对养父如此抵触，但他早该意识到的，因为林帆说过，谢御也说过。
——谢都安，你真的觉得自己是个人吗？
——毕竟你的养父谢衡，从来没把你当个人来教养，不是吗？
——有时候我就想，他要是没被谢衡收养就好了。
——虽然物质条件会差些，但至少福利院会把他当人来养。
李成蹊愧疚地抱住了谢都安，他从来没觉得谢都安这么瘦，抱在怀里小小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淋了雨的幼猫。
“你是自由的。”
“你是安全的。”
李成蹊低沉的声音像是从胸膛深处发出的，谢都安听着他的声音，像是自己的胸膛也在以同样的频率震动。
心莫名的平静下来。
“我是安全的吗？”谢都安抬头看他。
或许谢都安是想吻他的，但他太高了，他的唇离他那么远，好像踮起脚也够不到。
李成蹊单膝跪下，像是骑士在公主面前宣誓，“我会像舒克和贝塔那样，忠诚地，保护你。”
谢都安好像从来不曾以这个角度看李成蹊。
李成蹊的身后，草场广阔，阳光灿烂。
鬼使神差地，谢都安朝他贴近了一步，轻轻扶住李成蹊的肩，然后弯腰低头，像是李成蹊很多次低头亲他一样，谢都安低下头……
手机铃声惊醒了谢都安，是陈珂打来的，语气焦急，问他和李成蹊在哪，该去机场接俞教练了。
“好的好的。”谢都安一边答应着，匆忙迈起虚浮的步子越走越远。
李成蹊跪在原地，仰着头茫然地舔了下唇，好像没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