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短暂闲谈
“两位大人，那边找到了！”
一名官兵急匆匆的赶来，至跟前差点摔了一跤，还没站稳，就被沈鹤烟揪住了胳膊。
她眼底含着急切：“带路，马上！”
不仅后几人赶到，草帽子三人已被官兵制住，见到沈鹤烟满眼都是歉意。
“小民不知此人是沈大人的贵客，做错了事，请大人责罚……”
沈鹤烟心中五味杂陈，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但她没时间听解释了，只能吩咐郡守处理好他们，自己跑到槐梦身边。
她不来，官兵们没人敢动槐梦。小姑娘缩在冰冷的墙角里被冻得无意识发抖，细长的睫毛都僵硬了。
沈鹤烟先将她的身子摆正，就听她胡乱的呓语，似在叫自己的名字。
“沈鹤言……”
这小妮子。沈鹤烟只觉得好笑又心疼，小心翼翼地将人给抱了起来。
草帽子已经把整件事解释了一遍。郡守听出这其中有乌龙，不敢贸然定罪，询问地看了一眼沈鹤烟。
“就按深夜私自进城的罪名来定，沈大人觉得如何？”
看向草帽子三人，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似在为自己的行为愧疚。
“那便如此吧。”沈鹤烟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怀中昏睡的小姑娘，估摸了时辰，又朝郡守道，“有劳郡守帮本官找到了人。时候不早，可否再借快马一匹？”
昏昏沉沉中，槐梦察觉到自己身下的颠簸，又感觉自己靠在温暖的怀中。
她缓缓扯开眼睛，近在眼前的侧颜有些熟悉。
是……沈鹤言，还以为他已经不要她了。
槐梦感动得差点哭出来。她注意到一件外衫正披在自己身上，他却穿的很薄；她的脑袋枕在他的颈边，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这个人比槐梦映像中还要清瘦。她的脖子抵着肩，觉得有些硌人，于是便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可惜没什么力气。
只好半撑着眼皮看他的侧颜。
从鼻尖到修长的脖颈，槐梦仔细勾勒着，疾风打在脸上，发丝微扬。
槐梦想，如果不是殷相，也许她真的会喜欢上面前这个少年。
看了许久，槐梦有些入神，只觉得这样令人心安的时刻，万物都恬静了不少。
但片刻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恍惚间抬起了手，眼中带着疑惑。
可惜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手还没抬起多少，便在马蹄声中再次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马车上。槐梦起身环顾四周，宽敞的马车内空无一人。
揉揉脑袋，昨夜的画面突然浮现上眼前。槐梦像触电一般突然惊起。
碰巧，车队正要整顿歇息。槐梦便跳下顺着马车向前寻去。
不知道沈鹤言的马车长什么样，万一装上彭提建的怎么办？槐梦心想。所幸她碰到了山叶。
心下一喜她三两步上前：“我要见沈大人，他在里面吗？”
山叶看着她的目光不似从前友善，抬手拒绝了她。
“您可少折腾吧，大人一夜未眠，才睡下不到两个时辰。”
槐梦急道：“可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不会打扰太久……”
“您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我……”槐梦沮丧地垂下头，虽然知道人家说的没错，可就是忍不住难过。
她默默地退了一步。
“那好吧，我回去……”
“等等。”
车帘被修长的玉手挑开，清秀的面容渐显。便见沈鹤烟的面上，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
“既然来了，臣便同殿下闲聊几句罢。”
沈鹤烟将槐梦带到了一个不远处的小山坡，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整个车队。
倚着树干，沈鹤烟将一小叠油纸包着的焦米糕，递给靠坐在树边的小妮子。
槐梦有些惊讶，忙接了过来。
从昨晚到现在，她可什么都没吃，肚子早饥饿难忍了。
“温楼主不久前来找过我。”看她小心翼翼啃糕点的模样，沈鹤烟有些好笑，“他对我把你弄丢的事意见很大，还提议，以后就让你跟着他。”
槐梦慢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昨晚的事，责任在我。给你道歉。”
“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分明是我……”槐梦觉得不对，一抬头对上沈鹤烟满是愧疚的目光，又忍不住垂了下去。
“总之他不该这么对你的，这得多委屈。”
沈鹤烟轻笑一声，干脆也靠下来坐在槐梦身旁。
她半撑着下巴，目光柔柔地盯着槐梦：“你不是还有问题要问我吗？”
“啊，对！但是……”现在问的话，感觉好突兀啊。
槐梦将目光沿着沈鹤烟的衣襟向上。
确实是没有……喉结。
她有些别扭地移开目光，“其实我有好多问题。”
“那可要抓紧时间哦。”沈鹤烟望向不远处的车队，提醒道，“修整最多只要两刻钟。”
槐梦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可我也不知道从哪问起，关于你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挑了挑眉，沈鹤烟又看向她，心情似乎还不错。
“告诉你了，你可要保证不能说出去。”
“我的命都在你们手上，有什么不能保密的。”
槐梦将脸贴在膝盖上，有些丧气地说着自嘲的话。这一幕被沈鹤烟看在眼里。
小殿下还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怎么说呢……”沈鹤烟仰起头，任由阳光透过枝叶的罅隙打在脸上。
“你知道的，我姓沈，魏国人。我的父亲，在十几年前是魏国战无不胜，惊才艳艳的少年将军。”
十几年前的事叫她怎么猜嘛。槐梦泄气地在脑海中尝试搜索合适的人。
沈姓，少年将军，等等……“沈青骨，忠武侯？你，你居然是沈将军之后！”
然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可他不是只有个女儿……”
“嘘。”沈鹤烟不紧不慢地封住了她的嘴，朝她眨了眨眼，表情很是轻松。
再看槐梦，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居然是真的！
她废了好半天力气才缓过劲来。
“怪不得，怪不得。”槐梦自言自语道，“我记得当时很多人都在找沈将军的妻女，有他的恩人，也有忌惮他才能的政敌。你们是怎么躲过去的？”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母亲其实带我去了燕国。”沈鹤烟回忆着，像在复述一个故事。
“当时母亲留恋故乡，还带去了一棵桂花树。只可惜气候不适，它从未开过花。”
槐梦一副了然的模样，又追问：“哎，那你母亲是谁？”
“是你的前辈。”
“胡说，我哪有什么前辈。”
沈鹤烟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含笑道：“堂堂京城第一美人，不知道自己的前辈是谁吗？”
正疑惑呢，槐梦突然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瞪大眼睛凑近，“青竹美人？你母亲是青竹美人！”
沈鹤烟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槐梦被惊的不轻。动作不利索地扒起她的脸仔细琢磨，又“啪”地放下向后一挪。
“一家子都是怪物。”槐梦发自内心地感慨。
“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正揉着发酸的脸颊，沈鹤烟被她问得不明不白。
只见槐梦扭正身子跪坐好，一副求真的模样，“我说，你有这样的能力，如果当初选择加入殷相一派，早就飞黄腾达了。”
“可你现在，却在这样一支看不到前途的车队里。”
“你说你做官图什么，难不成真像圣人书里的那样，无欲无求，就为了给天下造福啊？”
也许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沈鹤烟轻笑一声。
“槐梦，这回到我问你。如果得了好处，想分享给别人，你会选谁？”
“父王，郡主妹妹或者陈家小姐，以前的话，还会找殷相。”槐梦想的很认真，不假思索地回答，“总之除了亲人朋友和心悦的人，我不会再找其他了。”
沈鹤烟嘴角流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可槐梦看出，她的眼底分明藏着沉重的忧伤。
“是没错。可你知道吗，”她缓缓起身，遥望着西方禹县的方向，深吸一口气。
“这些我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