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正午的阳光正好,他又提着食盒走进了地牢,那个所谓的犯人依着墙角似乎睡的正好,他站在那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那人突然睁开眼睛,笑着问道:“好看吗?”毫无疑问,是好看的。
他低头看了看昨日送进来的饭菜:“你不吃东西会死的。”
“你好想希望我活着。”
“你很有趣,现在像你这么有趣的人不多了。”
浮川笑了两声:“我想杀你的时候,会让你死的痛快些。”
他看着浮川的眼睛,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低头取出刀划开昨日的伤口取了血,浮川疼的有些发抖,他抬起头问:“你很怕疼吗?”
浮川反问:“和你有关系吗?”
“只有一向被娇惯的孩子才会怕疼。”站起身,“你最好吃点东西,这样会死的慢一点。”说罢转身离开。
浮川轻笑一声,靠向墙壁,闭上了双眼。
第三日浮川等的人便到了。
他没有遮掩自己的身份,大大方方走到浮川面前,抽出剑直接刺了他的肩膀。浮川被疼痛唤醒,看着眼前怒不可遏的人子,笑了两声:“好不容易才做个好梦……”话还未说完,剑又进三寸,浮川闷哼一声,“这么大火气,想必是遇到什么糟心的事了吧。”
魏瑾衡拔出长剑,他的血液顺着剑脊滚落在地:“你到底做了什么?”
鲜血不停的从伤口涌出,淋漓而下浸染着他的衣裳,可他依旧笑着:“我能做什么?”
魏瑾衡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若不是你我母亲……”
浮川打断他:“若不是我你母亲今日已被埋入地底。”笑道,“一个人腐烂成白骨需要几日呢?”
魏瑾衡:“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敢吗?”
魏瑾衡看着他含笑的眼睛,咬牙切齿道:“你可以试试。”
浮川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刺这,莫偏了。”
魏瑾衡怒道:“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脸上的笑容愈发璀璨,“为了你的母亲你可以付出多大的代价?”
魏瑾衡扔了剑:“一切。”
浮川笑着低声说道:“跪下,求我。”
魏瑾衡没犹豫一撩衣袍双膝跪地:“求你。”
浮川伸出手:“摘了去。”魏瑾衡刚想开口,却被打断,“不要和我讨价还价……”抬起手,指尖慢慢抚过他的脸颊,沿着轮廓向下,逗留在他的咽喉,“现在的你不配。”
魏瑾衡压着火气,收回法器:“可以了吗?”
浮川活动了一下手腕,笑道:“我会救她,不仅如此,我还会赐她长生。”
魏瑾衡闻言松了一口气,道谢的话还未出口,便听见他继续说道:“我还会让她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慢慢腐烂发臭,看着自己的皮肉被蛆虫一点一点啃食干净,直到成为一具白骨,但是依然她还是活着,并将永远活着,哈哈哈哈………”
魏瑾衡拾起剑抬手刺了过去,大声吼道:“你个疯子!”
浮川用手指夹住剑身,手腕一转将其折成两段,笑容灿灿道:“想好将她藏在哪了吗?我亲爱的殿下,呵呵……”
魏瑾衡慢慢红了眼睛,咬着牙,运起灵力一掌朝浮川的面门拍了过去,浮川抬手迎了上去,掌心的灵力生生震碎了他的手骨:“听,骨头碎裂的声音,好听吗?像不像一首凄婉的歌?”
魏瑾衡惨叫一声,抱着手臂歪倒在地,怒吼道:“白浮川你就是一个疯子!疯子!”
浮川心情极好:“不仅如此,我会让你看着,看着我毁掉你的一切,大安、师门,你所拥有的一切。”
魏瑾衡红着眼眶:“我不信!”
“你会相信的。”
原来地牢外面就是繁华的大安帝都。浮川张开双臂让阳光洒遍全身,落满每一寸发丝,笑容满面,喃喃自语道:“那么从哪里开始呢?”
泽兰拿来白衣为他披上,遮住满身的血污,看着他的眼睛,想了半天的措词,最后只能干巴巴道:“陛下,您幼时不是这样的。”他不明白朱雀神君的百般疼宠怎将他养成了这副阴鸷、偏执样子?
浮川看向他:“我幼时是怎样的?”
泽兰为他系着腰间的衣带,闻言动作一滞:“天真善良,烂漫无邪。”
浮川握住他的手腕,衣襟散开了去,露出里面的血迹:“我忘了。”拨开他的手,“我救过他的命,也救过他的母亲命,而他就是这么报答我,我不像你……”笑两声,“是个好人。”说罢,转身就走。
泽兰抓住他的手腕:“陛下,您可曾在乎过这人世间?”
“呵呵……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浮川转过身,伸手将人拉入怀中,低下头,双唇似有似无的滑过他的耳廓,“我没听清。”吐出的气息落在他的耳畔,沾红了肌肤。
泽兰慌乱的推他开,化为白猫,扭头落荒而逃。
浮川轻笑一声,指尖抚过下唇:“这么不经逗,呵呵……”
浮川回了客栈,唤小二送了热水。一鱼化作少年的模样伺候他脱了衣裳,看着他肩膀处狰狞的伤口不禁吸了一口凉气:“下手真狠。”端来清水,开始清洗伤口,“这伤口有点深,怕是要好的慢些。”
浮川将自己泡在热水里,看着自己手腕上灼伤的痕迹:“若不是灵力被封,这种废铜烂铁又岂能伤我分毫。”一笑,“不过那个镯子倒是很有趣。”
一鱼没有接话,问:“陛下什么时候回去?您私自离开思过崖,若是神君知晓……”浮川抬起手,一鱼便自觉地止住话头。
浮川站起身跨出木桶,一鱼拿来丝巾擦干他身上的水渍,又伺候他穿了衣裳。浮川摆了摆手,一鱼便化作一点微光落入桌上的锦囊。
正睡着,心口猛然一沉,带着肩上的伤口狠狠一疼,隐隐有血渍渗出,浮川闷哼一声从梦中醒来,一睁开眼便看见魏瑾城那涕泗横流的脸,浮川气的不行,一巴掌将人推开:“滚犊子!”
魏瑾城抱住他的腰,脑袋在他心口蹭了蹭,活像一只撒娇的猫:“前几日我便听说你来了帝都,我急匆匆出了宫却不见你,找了你几日,还以为你走了。”
浮川忍着伤口的疼痛,没好气道:“你先起来,自己多重心里没点数吗?”
魏瑾城傻笑两声,站起身:“还好你还在,嘿嘿。”
“笑个屁!”捂着肩膀做起来,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嘶——”
魏瑾城这才注意到他肩膀处血迹,伸手便要去脱他的衣裳:“你受伤了?我看看。”
浮川拍开他的手:“不碍事,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魏瑾城跪坐到床边,趴到床沿上,一副求夸奖的得意洋洋的模样:“嘿嘿,我让人在城里贴了通缉你的画像,所以你一入城我便知晓,这还多亏了我哥,他给我出的主意。”
浮川冷笑一声:“我谢谢你。”
“不过你怎么受伤了?”
浮川一笑:“我救了一条狗,可是那条狗却咬了我一口。”
魏瑾城有些担心:“莫不是是疯狗,那条狗呢?若是被疯狗咬了可能会得恐水症,取其脑凿碎涂在伤口上可以预防。”
浮川摸了摸他发顶:“我饿了,有什么吃的?”
魏瑾城站起身:“想吃什么,我去买。”
浮川想了想,笑道:“想吃肉。”
“正好有一家酒楼的醉虾不错,我去买。”
“好。”
听着魏瑾城的脚步声走远,浮川挥袖掩了房门,敛了笑,道:“看够了吗?”
空青从虚空之中走来:“师兄。”
“有事?”
“嗯,送药。”将一瓷瓶递给他,“不苦。”
浮川应了一声:“嗯。”
“师兄私自离开思过崖的事我没告诉师尊。”
浮川把玩着药瓶,一脸的满不在乎:“所以呢?”
“所以师兄可不可以早些回去?”
“师尊责罚下来与你无……”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空青通红的眼眶,突然不知要怎样开口。不得不说空生的好看,一哭起来更是惹人怜爱,像是破碎的娃娃,每次他哭,浮川的心都是软的一塌糊涂,除了那张嘴。
空青吸了吸鼻子,看着他身上的伤,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掉,当然他也知道自家师兄最是吃这一套:“师兄还疼吗?”
浮川按了按眉心有些不耐烦,厉声道:“哭什么哭?过来!”
空青擦了擦眼泪,乖乖走了过去:“师兄。”
浮川指了指自己的伤口:“换药。”
“嗯,那师兄什么时候回去?”
“很快。”
拆开包扎伤口的细布:“那是什么时候?”
“就是很快。”催动灵力强行愈合了最外层的皮肉,“不该问的别问。”
空青看着伤口松了一口气:“快好了呢,师兄。”
浮川轻轻一笑:“嗯。”
空青为他换了药,退到一旁:“师兄,那我回去了。”
伸出手:“过来。”
走过去:“师兄?”
“低点。”
半蹲下去:“师兄,可以吗?”
浮川摸了摸他的发顶:“可以滚了。”
空青抓住他退回去的手重新放了回去,粲然一笑:“再安慰我一下,师兄。”
浮川笑了一声,抽回手:“少得寸进尺,滚。”
“是,师兄。”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问,“师兄,我今后还可以像这样和你撒娇吗?”
浮川稍愣了愣,冷冷清清道:“看我心情。”
空青笑了两声:“师兄真好啊。”
看向他:“嗯,可以滚了吗?”
“我可以再多看师兄一会吗?”
浮川一枕头丢了过去:“滚!”
空青接住枕头,轻轻扔了回去:“走了,师兄。”身影一晃,消失不见。
浮川看着手里药瓶不自觉笑了笑:“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