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丑
裴然不在乎江瀚怎么看他，反正以江瀚的所作所为，“裴然”应该也不算是他的朋友。
也许在当初，“裴然”可能真的是他的朋友，中奖之后，他也许也是真的没有想要分对方的钱。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大概从还算天真单纯的学生，到步上社会。
“裴然”成了裴总，家里的资产一点一点往上涨。
他江瀚呢，就算“裴然”对他再好，他也只是个打工的。
他一年能挣多少钱？
别人看到他的时候，又会说什么呢？
【你兄弟“裴然”可真够义气的，发了财也不忘带着你一起。】
【多亏了“裴然”你才有现在的好工作，高收入。】
【你真该要好好谢谢“裴然”。】
可是“裴然”的钱是怎么来的？
还不是中奖得来的，从天上掉下来的。
还不是靠他那一句话，他才买了那张彩票，才有了最初的那800万。
“裴然”倒好，说不分他钱，就真的不分他一分钱。
是，他是给他一个工作了，但是他也给公司做贡献了不是么，他拿钱是天经地义的。
谁都说“裴然”仗义，但是他真看不出来，裴然到底仗义在了哪里。
江瀚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欠裴然的人情，甚至是“裴然”才是欠他的那一个，但是人人都觉得他欠了。
他觉得很烦。
烦得久了，他甚至希望“裴然”要是哪天倒了霉，把手头的家财全都丢了才好。
到时候就谁也不欠谁了。
现在的裴然不知道江瀚这位原主的发小，好朋友，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大概猜得也是八、九不离十。
两人一起去吃了江瀚说的日料。
期间他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作派，拉着裴然忆了一遍往昔，再次把当初中彩票的事情拿出来说了一遍。
让裴然好好又加深了一下关于他的好处。
裴然从头到尾全程摆着淡淡的微笑，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到最后，反而是江瀚笑不出来了。
“裴然”怪怪的。
江瀚从上午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有这个感觉，中午一顿饭吃下来，这个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裴然”到底是怎么了？
他是疯了吗？
江瀚看着面前人脸上仿佛经过精心计算过的微笑，心里不由一阵发毛。
裴然从来不会这样笑！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改变自己，也不可能一下子突然变得完全像另外一样人。
鬼上身？
被穿越？
重生回来？
……
越想越可怕，每一种可能，都似乎在述说着他江瀚内心有鬼，他的那一点小算盘被对方已经看透了。
而每一份看透，似乎都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一顿午饭，吃到最后，江瀚只想回家。
裴然倒是轻松自在，直到吃饱喝足，拍拍手，等着江瀚买单。
吃了原主那么多次，总也该请回来几次吧。
江瀚：“……”
最后只好在服务员小姐姐快要僵硬的微笑下，刷卡付了帐。
所以，这绝对不会是“裴然”！
“裴然”从来不会让他买单。
下午回到公司处理了一堆事情，吩咐了金秘书，让人事部去招人。
公司开除了一堆人，总要补上这个空缺，还要给这个过渡阶段里的其他员工多发点加班费和奖金，人少了，可活没少，肯定都得加班。
还有手头的一些业务，该调整的也需要调整。
比如网络直播那一块。
那是裴禹才一心要办的业务，挂了个子公司的名头，实则也没真的分出去。从创建以来，就没有赚过一分钱，相反还贴进去不少。
裴然想也没想，直接大手一挥，把这份产业给砍了。
反正那个直播平台也是方便裴禹才那点别有用心的小思用的。
都是一堆浓妆艳抹，对着镜头搔首弄姿，喊着“谢谢榜一大哥打赏”的网红脸。
一天下来，裴然是真的忙，也是真的觉得累。
其实以他的私心来说，真的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
哪怕让他去找工作，重新从零开始都好过现在这样。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
努力给自己洗脑，就算是回到家，也是精神奕奕的裴然。
“你就这么高兴？”
一打开门，裴禹才那张满脸油光的脸出现在裴然的面前。
裴然看了他一眼，心说，果然他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呢。
“是挺高兴的，今天在公司开除了一堆蛀虫，公司又可以多生存几年，简直是值得喝一杯来庆祝。”
身为蛀虫之一的裴禹才显然一点也不高兴。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爸，你让我在公司的员工面前这么没有面子，你以为你自己就长脸了，傻子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你有事就不能回家和我说？”
裴然十分会抓重点：“家丑？”
看来这人也不是从头到脚都毫无可取之处，至少还有一点自知之明。
裴禹才：“……”
他刚才都说了什么，都被气湖涂了，不过这不是重点，他现在也懒得和儿子耍这点嘴皮子。
按下心头的那点怒气，说：“是不是你妈那边，让你管我的？”
裴禹才今天被赶出公司，回家后想了半天，最后也没有想出来自己有哪里“得罪”了儿子。
想到最后，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整个家里看他这样子，想要让他不好过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老婆于美。
单纯的儿子肯定是经不住他妈的“逼迫”，这才对他下了狠手。
裴然进了屋，老管家很快过来问他吃晚饭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什么。
肚子确实有点饿了，不过已经晚上了，他不准备吃太多，容易撑着。
就只是要了一碗面条。
老管家的办事效率是一流的，不过几分钟，就端了一碗面过来。
清汤面，放了一点虾仁，还有薄到几近透明的鱼片，还有一点葱花，闻着就鲜香。
裴然吃得十分满足，就算是有裴禹才在旁边不停地念叨，跟个唐僧似的，他也能忍着了。
一直到吃完，裴禹才已经把他和于美的这段夫妻之情翻来覆去说了无数遍，试图告诉裴然，他们夫妻之间早已经没有感情了，大家都是各玩各的。
他也从来不会管自家老婆。
所以老婆那边也不应该管他。
“那不然你们就离婚吧？”
裴然觉得，既然都没有感情了，为什么要还要在一起呢？
还能把这话这么光明正大地拿到孩子面前说，这爹也是挺渣的了。
裴然又不是他们的亲儿子，说起这话来，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再者，他自己的亲爹妈也是离婚的，他更加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地方。
裴禹才：“……”
这婚肯定是不能离的，不说于美她不会同意，他自己也要顾着脸面，维持在外人面前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假象。
见儿子吃完了面，就准备要回房间去休息了。
裴禹才赶紧将人给拦住了。
“不是啊，儿子，不管怎么说，我和你妈这么多年一路走来，我们还是有感情基础的，我们准备要一起相伴到老，就算爱情已经消失，我们还有亲情，再怎么说，我们还有你和你弟弟，不能让你们变成单亲家庭。”
裴然：“那你现在不用去上班了不是更好，正好和她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也有时间多关心一下裴杰。”
怎么说都能把那块石头砸到脚上。
裴禹才已经感觉到自己词穷了，好声好气求了儿子这么久，还要他怎么样？
他可是当爸的！
“臭小子，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我是你老子！我命令你，明天就去公司把人事命令给改了，自家公司，我还不能去上班了？”
裴禹才的最后一招，是裴然最熟悉的。
拿亲情来压人，拿当爸的身份来压人。
要说别的，裴然可能还需要思考一下对策，然后这个方法，对他来说，简直是他已经演习过无数次的套路。
根本不需要用脑子都能应对。
他拿出手机，给原本应该已经下了班的金秘书打了个电话。
“喂，金秘书，现在替我去办点事情，帮我把名下那几张信用卡都停了，对，就是用来给家人使用的那几张。”
大概是裴家人真的都比较单纯，自从“裴然”中奖之后，那些钱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等于是全家一起用的。
而另一个单纯的地方就是，在裴家因为“裴然”的创业成功，赚的钱越来越多之后，他们也没有提出来要分钱。
反而所有的钱还是在“裴然”的名下。
裴禹才和于美这对夫妻用钱，也会直接问儿子拿。
“裴然”索性就把自己的银行卡副卡给了他们。
现在也方便了裴然，一个电话就把裴家夫妻俩的经济给断了。
裴禹才听他在电话里说的话，脸都已经绿了。
开什么玩笑，公司不去也就不去了，他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中年男人，去了也不过就是打酱油。
开除不过是面子问题。
但是断了经济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关系到以后他全部的生活！
全部！
在裴禹才反应过来要抢电话之前，裴然已经和金秘书说完了事情，将电话挂了。
他淡淡看了扑过来的裴禹才一眼。
裴禹才立即就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他要是再闹的话，他儿子真的可能会把他从这个房子里扔出去！
“儿子啊，爸刚才冲动了，你听我说啊，我们是亲父子，有什么事情是不好说的？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我们一家人出去旅游你看怎么样？”
讨好的笑脸对于裴然来说，一点用也没有。
可惜，裴禹才怎么就不闹了呢？
他要是再闹下去，正好，他就可以把他们赶出家门冷静一下。
都是成年人了，应该要学会独立行走，一天到晚“啃”儿子算什么。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裴然在原主的书房里翻一些关于公司的资料。
愁眉苦脸的裴禹才被他关到了门外，已经有一会儿没有发出声音了。
正当他以为对方已经消停了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砰地砸了一声。
裴禹才又想到新招了？
“小然，你开门！”
下一刻响起来的声音，倒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是于美。
原主的妈来了。
裴然站了起来，正好把这对夫妻的事情一起处理一下。
原主妈说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除了每天有一大堆需要花钱的活动和社交，以及三不五时都要去整一整，变个样子的脸。
也就是宠爱小儿子没有边，把一个才上小学的孩子，活生生宠成了一个小霸王。
不巧，这个小霸王在学校里欺负的人里，包括女主唯一的亲妹妹。
于美大晚上的不回家，还在商场购物，直到她刷卡的时候，被告辞她的卡不能用。
抱怨了两句现在的网络怎么还会这么不好，等她把所有的卡都换了一遍，发现没有一张能用的之后，她才后知后觉，不是网络不好，是她要不好了。
买的东西也顾不得要，在服务员一言难尽的表情里，带着满腔丢了人的愤怒，一路冲回家。
在半路上她已经给裴禹才打了电话，裴禹才没敢说是自己惹了儿子不高兴，才害得老婆的卡也被停了。
他只敢说是儿子心情不好，他现在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在家里劝着呢。
于美回到家，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家没用的男人，直奔儿子的书房。
在她重重砸了书房的门后，门里却丝毫没有动静。
就在她再次抬起手要来第二次，门突然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裴然走了出来。
穿戴整齐的西装三件套，外加金丝眼镜，格外多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
一看就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