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赐“良缘”(6)
两人这才想起来，叶璃正是这件事最直接的受害者，原本是让京城闺秀们羡慕的黎王妃，如今成了被众人同情的定国王妃，便不由得歉疚地看向叶璃，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道歉。叶璃掩唇一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说说罢了，你们不必如此担心。”秦筝担忧地看着她道：“璃儿，你……”叶璃摆摆手道：“皇命难为，既然已经这样了，当然要接受现实。自哀自怨也无济于事不是么？何况定王出事前也是出类拔萃的人，这些年也没有听说他脾气不好什么的，应该不难相处吧。”
原本有些沉重的话题被叶璃这么一说，顿时轻松了不少。待公主府的侍女来请各位小姐前去赴宴，四人这才起身结伴而去。众人离去后，原本喧闹的花园清净了许多，巍峨叠嶂的假山石后面转出来一个青色人影，清瘦的身影端坐在轮椅上，望着少女们远去的方向，温和清冷的眼眸闪过一丝深沉……
“昭阳长公主到！”
牡丹园内整齐的桌案上摆满了珍馐佳肴，鲜衣华服的闺秀们依次而坐，轻声交谈着，此时听到长公主驾到的声音，齐齐起身行礼，“见过长公主。”昭阳长公主一袭素雅宫装，虽然已经年近四十，略显清冷的容颜却依然保养得极好。她漂亮的柳眉微微扬起，显然这位长公主的性情并不温良。容华郡主乖巧地跟在长公主身边，与之前在院子里见到的飞扬跋扈的模样截然不同，与她走在一起的还有一名绝美的锦衣少女，少女眉眼含笑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闺秀们，只是叶璃翻遍了记忆，也没能猜出这少女的身份，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免礼，赐坐。”
众人起身谢过，然后落座。
昭阳长公主这才开口道：“今日盛会乃是京城闺阁千金们闲暇小聚，大家不必太过拘束，随意就是了。”
容华郡主坐在长公主身侧，挽着长公主的手臂撒娇。长公主清冷的容颜柔和了几分，显然无儿无女的长公主对这个小侄女还是十分疼爱的。
“长公主身边那位姑娘是谁？长得可真漂亮。”闺秀们隐秘而好奇地打量着长公主身边的绝色少女，有几个甚至若有若无地向叶莹看去。叶莹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那少女坐在昭阳长公主右侧，身份显然不在容华郡主之下，可容貌却远在容华郡主之上。叶莹自诩京城第一美女，那锦衣少女容貌精致明艳，与叶莹的柔弱纤细不同，却更能吸引别人的目光。美丽的女子最先注意到的永远是比自己更美的女子。
“呵呵，那姑娘是谁啊？叶莹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只怕要保不住了。”慕容婷拿衣袖掩着唇低笑道。
华天香看了她一眼，浅笑道：“是昭阳公主驸马的侄女。”
“昭阳公主驸马……那不是……”秦筝也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下才道：“是南诏国哪位郡主？”昭阳长公主的驸马是南诏国到大楚的质子，据说当年昭阳长公主和驸马两情相悦，非君不嫁。先皇无奈之下，将这个最疼爱的妹妹嫁给了一个质子。驸马和公主大婚之后也是鹣鲽情深夫妻和睦，谁知没过三年驸马就病逝了。长公主当着先皇的面立下誓言，不愿再改嫁，终身为驸马守节。闻言，叶璃有些好奇地看向华天香。华天香是华国公府的千金，当今皇后的侄女，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也不足为奇。华天香看了一眼前面的长公主和那绝色少女，摇头道：“那是当今南诏王的小女儿，有南诏第一美女之称的栖霞公主。”
“听说南诏出美女，这位栖霞公主果然是非同凡响啊。”
华天香眨了眨眼睛，看着叶璃欲言又止。叶璃挑眉看着她笑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华天香笑道：“虽然咱们第一次见面，不过我觉得你是个妙人。跟你说说也无妨，这位栖霞公主……据说以后可能会长住咱们大楚。”
“长住？”慕容婷也没兴致看歌舞了，不解地望向华天香道：“这个栖霞公主看起来跟咱们差不多大吧？若是长住的话岂不是表示……”岂不是表示栖霞公主打算嫁到大楚来。两国和亲可是大事，怎么外面就没有半点风声呢？华天香轻咳了一声，掩唇低语道：“栖霞公主是自己跑到大楚来的。你们还记不记得，去年黎王殿下曾经出使南诏来着……”
“你是说——”慕容婷震惊得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秦筝暗地里掐了她一把，才让她冷静下来。华天香和秦筝显然很了解她的性格，不在意地微笑起来。慕容婷皱了皱眉，看着叶璃道：“虽然不该说这话，但是我还是觉得，跟黎王解除婚约也许真不是什么坏事。”
叶璃浅酌着杯中淡淡的果酒，含笑赞同道：“你说得很对。”
“你们猜今年有哪些人会做百花盛会的评审者？”华天香问道。
叶璃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气得华天香拿指头戳她，“你今年第一次参加百花盛会，怎么样也要上场一展技艺，免得让那些眼睛长到脑门上的家伙看轻了去。”
叶璃眨了眨眼睛，看向场中翩翩起舞的舞姬，“你说要我上去唱歌跳舞？会吓到人的，我不会跳舞。”
秦筝轻声解释道：“一般的闺秀们是不会选择歌舞的，琴棋书画，诗词曲赋都可以。每年选出的前三名均可获得非常珍贵的奖品。”
奖品？
“你们都参加？”
慕容婷不好意思地说道：“除了我以外，筝儿和天香都很厉害。筝儿前年诗书画三样夺魁。天香去年棋艺第一，琴艺第三。去年的第一名是你那个四妹妹，未来的黎王妃。琴艺、舞蹈两个第一，诗词第五。”
叶璃看了一眼隔了一张桌子坐着，正与人说话的叶莹笑道：“这个我知道，却不知道筝儿和华小姐都是难得一见的才女呢。”
华天香挥挥手道：“叶夫人当年可是京城第一才女，今年我和筝儿都不参加。咱们这几个就看你的了。”
叶璃无奈，“我真的不擅长这些。”
“今年只怕你不想参加也不行了。”慕容婷一边吃着桌上精致的点心，一边道：“百花盛会的比赛胜出者是有资格挑选在场的任何人切磋的。相信我吧，如果不是你这些年都不出门，只怕每年被挑战最多的人就是你了。”从前是黎王的未婚妻，现在是未来的定王妃，在许多人眼里叶璃的命好得让人嫉妒，只怕是巴不得她出丑呢。
“赶快吃点东西吧。等到正式开始大概就没什么机会吃东西了。”华天香提醒道。
叶璃无语地看着眼前的点心菜肴，感情磨蹭了一个多时辰这所谓的百花盛会还没开始啊。
今年长公主请来的评审者显然都是极具分量的人物。在长公主左右落座的六男一女中只有一个冷着脸的黎王墨景黎是叶璃认识的，还有一个笑得一脸风骚的锦衣男子莫名其妙地冲着自己笑了一笑，这笑容带着点特殊的意味。
“那个穿红衣的是谁？”叶璃低声在秦筝耳边问道。
秦筝掩唇低声道：“那是京城凤家的三公子凤之遥，据说他是庶室所生又生性风流，不被凤家家主所喜。早两年就有传言凤家家主要将他逐出凤家。不过他的琴艺确实是京城一绝。”
慕容婷也凑了过来笑道：“长公主今年倒是下足了血本，居然请了这么多名人来。”
华天香一脸端庄地注视着前面，嘴里却没闲着，“今年的奖品也很丰厚啊。驻颜珠、紫凤钗，还有先皇御赐的雪音琴。要不是我的琴艺确实比叶莹差一点，我都想要下去试试了。”华天香有些遗憾地欣赏着摆放在前面的雪音琴，当世仅存的五大名琴排行第三，每一个爱琴之人都梦寐以求的宝物。叶璃更加遗憾，“我已经有好几年没碰过琴了。”四人各自对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欣赏起台上的奖品和人。秦筝依然低声为叶璃介绍在座的人，“台上那位老先生是太学的学正，苏哲老大人，他也是当今皇上的老师。如果不是长公主的面子只怕还请不来呢。另外几位依次是：前科金榜状元现任吏部侍郎莫渐、沐阳侯世子沐扬、镇北将军府长公子冷擎宇。”
叶璃目光不着痕迹地从秦筝说过的人身上扫过，一一记在心里，“那个女子是什么人？”虽然没觉得叶莹真的美得有多么惊心动魄，但是叶璃从来都承认叶莹已经足够美丽了。但是今天出来才现，叶莹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似乎有些摇摇欲坠。不提那位南诏国来的栖霞公主，华天香的容貌就足以与叶莹相提并论。秦筝容貌秀美，身在书香门第的婉约儒雅气质也并非叶莹可以媲美。还有宴会上不远不近坐着的几位女子也都是极为出色的，如果只是这微小的差距，怎么能让叶莹这几年都稳坐第一美人的位置？再看坐在台上的那位，绝美的容颜带着魅惑众生的笑，即使坐在两个男子之间也依然从容自若，一种完全不同于大家闺秀的魅力。
秦筝的神色有些古怪，顿了一下才道：“那位……是倾城坊的瑶姬姑娘，有琴舞双绝之称，跟她比起来，叶莹的舞蹈根本就不能看。而且……她与沐阳侯世子，还有凤三公子都颇有交情。”秦筝说得有些尴尬，叶璃却知道了这位女子的身份，见她坐在沐阳侯世子和凤三公子中间，明眸善睐，谈笑自如的模样，只觉得这位姑娘也算是一奇女子。
四人谈笑间，长公主已经宣布比赛正式开始了。放着笔墨纸砚的桌子被摆到了会场边缘，有意参加书画诗词的闺秀们自行上前。侍女们呈着各式乐器，站在会场最前方两侧，而将中央的空地留给了表演舞蹈的女子。叶璃不由得想要赞叹宴会的举办者，的确是很人性化的设计。
昭阳长公主身边，栖霞公主和容华郡主同时起身，容华郡主走向了放着笔墨纸砚的地方，而栖霞公主却走向了会场中央，显然她打算表演的是舞蹈。叶莹走到一边放置着瑶琴的地方，玉指微动，动听的琴声从指下流出。
“看来栖霞公主真的跟叶莹对上了。”慕容婷笑道。京城谁不知道叶莹最擅长舞蹈，这栖霞公主一上场就选择了舞蹈，明显是想给叶莹一个下马威。
华天香欣赏着栖霞公主翩然的舞姿，赞道：“南诏国人善歌舞，何况是号称第一美人的栖霞公主，说不定今儿栖霞公主要艳压群芳了。”栖霞公主的舞蹈热情而优雅，即有外族的奔放热情，又不失大楚的大气雍容。相形之下，还没有跳舞的叶莹只在衣着上就逊了一筹。慕容婷也同意，点头笑道：“我看单论舞蹈，也只有瑶姬能够胜栖霞公主一筹了。舞这一场，叶莹今年可要败了。”
“叶莹也不是等闲之辈，看到栖霞公主的实力她居然还能如此镇定。”秦筝提醒道。
华天香笑道：“这点本事都没有，叶莹也没脸出来了。舞注定要输了，琴技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要稳住的。”
叶璃皱眉道：“只怕栖霞公主是有备而来。”叶璃并没有错过栖霞公主看向叶莹时一闪而过的冷笑。
慕容婷咋舌，“别告诉我这个栖霞公主琴艺也比叶莹厉害。”
华天香摇头道：“若真是如此，栖霞公主应该先比琴再跳舞。跳舞极耗体力，舞蹈之后再弹琴很容易影响挥。你们听叶莹的琴声。”
原本悠扬婉转的琴声突然急转而上，曲声变得急促而热烈起来。栖霞公主翩然的身影也动得更快，场中央只见衣袂翻飞，如疾风肆虐中见百花绽放。
显然叶莹也现了这一点，或许是栖霞公主的实力让她有了威胁感。
看台上的众人显然也察觉到了台上的变化，昭阳长公主皱了皱眉，落在叶莹身上的目光有些冷淡。身姿优雅倚坐着的瑶姬突然咯咯地笑出声来，她侧过头对神色肃然的墨景黎说道：“黎王殿下，未来的黎王妃果然不俗。瑶姬佩服。”墨景黎冷着脸，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瑶姬，只是皱了皱眉。在他的眼里，歌舞坊出身的瑶姬根本就不配和他说话。他自然也不必理会瑶姬的话。对他的无视瑶姬也不在意，美眸流转，笑语嫣然，“京城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未免少了几分待客之礼。”
瑶姬的声音并不高，但却正好不轻不重地传进了叶莹耳中，一直没有表态的太学学正苏哲也轻哼了一声。如果瑶姬的话叶莹不会在意的话，苏哲的态度却让叶莹心中一颤，原本如行云流水的指法顿了一顿，虽然她很快调整了过来，坐在瑶姬身边的凤之遥却渐渐地皱起了眉头，淡笑道：“原本以为时隔一年，黎王妃的琴技应该更加精进，没想到……”
前面人的说话声叶璃这个位置自然是听不见的，而叶璃虽精通唇语却也没打算说出来跟人分享。因此秦筝等人看到的便是叶莹一曲终了，脸色却比被算计了的栖霞公主还要难看。栖霞公主以一个完美的姿态收场，狠狠地瞪了叶莹一眼，转身回到了昭阳长公主身边，额上点点香汗也表明她并没有表现的那么轻松。毕竟叶莹弹奏的曲子之前和之后差距太大，毫无准备的她没有当场出丑，已是因为本身高超的舞艺和应变能力了。敢如此算计她，她定要让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