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说起元这个姓氏,最先想起的必定是瑶北元家,他们三代人率领元家军镇守瑶北城,护着边境已经历三朝。
第一位元大将军受封之时,不过是刚得了武状元一称。
那时正是外敌入侵,且兵败连连之际,朝中三位将军已接连战死,城池也一个一个被侵吞,当时的皇帝手下无人可用,下旨赏黄金百两提前开办武选。
科举设文武,这是开国以来的就定下的制度。
相比起文科举预先设考题,又需多位考官反复评选等繁琐,武科举则简单很多。
各地自设考场,期间一场定胜负,仅前三可进级,能到宫中沙场里比试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以往的武科举前十出来,要么先到禁军受训,要么到兵部学习,多年后累及经验和军功,才能一步一步晋升上去。
可那个时候战火已长达五年之久,朝中四位大将军已没了三位,皇帝除了将其原本副将晋升接替之外,也必须给队伍里头增添英勇的将士。谁都知道这界武状元考出来,就是一个打头阵的先锋,可这位名唤元瑶北的汉子在比赛场上将对手踢下之后,未待记判官宣布,便朝皇帝大声嚷嚷:“给我三千人,我能收复沼山城。”
沼山城是一个北面的关口,直面拢凯国,此地两边有延绵大山,大山常年毒雾弥漫,城前是大片的沼泽地,本是易守难攻。龙凯多次来袭,但在沼泽地吃了不少亏,每每到了城下,已是元气大伤,城内的士兵只需要花点小力气便能将敌方驱逐。
所以皇帝设在这儿的兵力是最少的。
可他没想到的,这次出了意外。
守城的副将得意忘形,亲自爬到城墙上嘲讽敌方,被对方神射手一箭打下。
为躲回副将的尸首,主将带兵而出歼灭敌军,追回尸首,却在回城的路上,与身边两个近卫,连人带马落入沼泽。
慌忙过去拉人的士兵,仅来得及抓回一条头巾。
如此一来,军心大乱,那一带本来就荒芜,临近的城府也没多少兵力,收到消息前去支援的时候,沼山城已经被敌军一举拿下了。
任谁都没想到,这个只需要放几排弓箭手在城墙上的地方,居然会出这样的事。
皇帝听见这个消息时,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醒来时整整小半个时辰说不出话来,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荒谬。”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但丞相却一听副将那名字,便摇着头冷笑道:“早些日子听说太后娘家那位刚袭爵世子爷要去军中历练,原来是来了这里啊。他选的地儿着实好,要是他没冒这个头,好好待一年回来就能升一下爵位了。”
“胡闹,胡闹。”皇帝发了一通脾气,手边能砸的东西全砸了,“原剑辉也是个糊涂的,一个副将,死了就死了,他堂堂主将去追什么尸体?”
“不追不行啊,要是尸体追不回来,太后娘娘降罪,他在京城的家人就都在劫难逃了。”丞相凉凉地说道,“若是能追回,他就是被撤职,至少把家人性命给保住了,若是追不回来,家人都要死了,他还给太后守着城,不傻吗?”
左一句太后右一句太后,将平日对太后言听计从的皇帝,讽刺得体无完肤。
沼山城就是悬在皇帝心头的一根针,只要一想起就往心头刺下,无比刺痛。
所以当这位元武状元提出三千人就能收复沼山城的时候,皇帝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江山已经如此了,再坚持也不过数年,若真能收复此地,他就是死也能闭眼了。
三个月后,这位元大将军让无数人惊呼出声。
他收复了沼山城,断了敌军的去路和支援的道路,各地苦战的士气顿时高涨,连连获胜。
皇帝多年来首次开怀大笑,下令封赏。
敌军因为断了补给,又被围困,士气逐渐低落,约莫坚持了一年的时间,这场战事总算是结束了。
元大将军回宫领赏之时,才说自己乃是沼山城山上的原住民。
皇帝这才知道,在沼山城那些常年带着毒雾的山上,居然住了几条村子的人。虽然他们村人数并不多,但是因为世代住在山上,对毒雾有一定的了解,早已制作出对抗毒雾的药物来,加上身体上的适应力,能在山上畅通无阻。
这回能够悄声无息地进入沼山城要地,也是这些药物的功效,尽管三千士兵最终能活下来的只有一半左右。
于是乎,皇帝便将沼山城那一块归给元大将军镇守,改名瑶北城。
这一守,便守了三个朝代,用尽几辈人的一生。
到了这一代,长子元赫元承继父亲大将军之位,并得圣上赐婚,娶了颇得先帝宠爱的淑娴公主。
这位公主与圣上同父异母,论感情也并不算亲厚,圣上将其赐婚后,为防别人拿先帝说事,便也允许淑娴公主居于京城,不必跟随夫至边关。
元赫将军不定期回京述职,夫妻二人聚少离多,成婚足十六年后,两人才喜得了一女。
女儿出生没多久,元赫将军得批准回京欢喜了两日,听闻边关外族有异常动向,又立刻受命离家。
赶到边关后打了一场胜仗,正高兴之际,却收然宫中派来的使者来报,说是淑娴公主在家中上吊身亡。
算了下时日,竟是他离京两日就发生了的事情,不过圣上怕他分心,硬是压下这个消息。而且,圣上有旨,淑娴公主的宫中会彻查,后事亦有宫中操办,他们的女儿亦会由宫中派出嬷嬷照顾。
总之圣上的意思,就是让他继续镇守边关,别回去。
淑娴公主性格沉静,夫妻二人相处也是相敬如宾,元赫从没在她口中听说她有过什么委屈。按理说,圣上对淑娴公主也是多有照顾,家中奴仆成群,屋内摆放都是宫中赏赐之物,淑娴公主不可能会受什么委屈。
思来想去,想不出原因,方才觉得自己对妻子关心甚少,元赫对此就更加愧疚了。
又过了数月,宫中再次送来消息,说淑娴公主是得了妇人产后失心之症,因其个性本就不喜多言,屏退下人独自待在屋里是常有的事,以至于奴仆也没能发觉出异常来。
怀着对妻子的愧疚,元赫尤其宠爱女儿。
虽然远在边关不能亲自照料,可只要得了军功,所求赏赐全是替女儿讨要的。
所以即使宋子熙的母亲选了一个穷书生下嫁,这个穷书生也能得封爵位,即使他没什么本事,靠着宫里的赏赐,侯府在京城也颇有脸面。
只是元赫这么一个粗汉子,只懂在战场上拼杀赚军功给女儿,却不识后宅中事,得知女儿急病离世,一夜白头。
后来,还在一次对敌当中,被敌军辱骂克妻克儿,触及心中痛楚失神受伤。
在宋子熙的记忆中,外祖父受伤后,就向圣上提请将大将军之位传给二叔公元耀,自己则是当了个副手,每回战事都冲在了最前头。后来宋子熙病情反反复复,二叔公回京述职也是由继母出面接待,继母只道叔公问他安好没说其他,他亦是多年没见过外祖家的亲戚,感情很是生疏。
得知外祖父死于战场时,也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如今想起,这固然也是继母有意为之引导的一切。
所以宋子熙在面对元家过来的两位表哥时,一切的愧意都转化成了敬意,字字句句都恭敬无比。
“哎呀,表弟太过客气了。”大表哥元渃召一脸愁容。
二表哥元渃晟眉头紧皱了许久,无奈直言道:“表弟,你说话,能否直白一些?”
没办法,两个都是沙场上拼杀的粗汉子,平日三句说不通就要打上一架,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表弟说了一大堆,他们听得难受得很。
字是都认识了,凑成一堆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宋子熙忽而一笑,道:“是子熙的过错,两位表哥千万别误会。”
这话是听懂了!
元渃召大手拍了拍宋子熙的肩膀,说:“没事,我们书读得少而已,跟你无关。说正事吧,你的事儿大伯爷已经知道了,他本想着立刻回京向圣上讨要公道,但是我爹把他劝下来了。现在大伯爷正养着伤,外族又不太安分,我们打算先将你接回瑶北,等大伯爷伤好了,再来把侯府给踏平。”
“是呢,娘说了,眼下你安全最重要,而且……”元渃晟下意识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声道,“现在的局势,还得从长计议。”
宋子熙给两人添了茶水,说:“这正是子熙要跟两位表哥要说的,原本送信的时候子熙是想外祖家的各位能救子熙一命,可这段时间里面事情出了点变化,子熙打算要进京了。”
“进京?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两人震惊。
宋子熙便将自己站队太子一事徐徐道来,反正屋中留着的是太子的人,太子本意必定也是想拉拢元家的,他说的这些并无忌讳。
但这些事情两人也做不了主,宋子熙已经决定并且在做的事情,他们也只能回去回禀长辈。
宋子熙不走,又有太子保护,元渃召这趟主要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对了,大伯爷命我们带了十锭金子来,是要给宁姑娘做谢礼的。”他便扭头对弟弟说:“渃晟,把金子拿出来。”
元渃晟身子一颤,含糊道:“金,金子?没,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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