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元渃召噌的一下站起来，一脚踢到元渃晟的小腿上，喝到：“没什么没，赶紧拿出来。那是大伯爷给孙媳妇的见面礼，你贪了是什么意思，你要嫁表弟是不？”

元渃晟和宋子熙齐齐红了脸。

元渃晟答道：“我哪敢贪，我就是……就是……”

“你闭嘴。”元渃召抢过钱袋，瞪了堂弟一眼，正要骂人却听见离伤在外头道宁锦欣过来了。

他赶紧正了正衣衫，把怒意压下，端坐下来。

说来也巧，酿酒坊第一批酒今日出窖，宁锦欣是特地来叫上宋子熙一起过去的。

酿酒坊在建的时候，宁锦欣已经跟几个粮商签订了协议，一车车的粮食早运到了山上的仓库。许二婶娘家有亲戚从前就在别的酿酒坊里做事，后来年纪大了干不了酿酒的重活，便回村里帮着儿子种地，虽然核心配方他不清楚，但酿酒的过程还是了解的。

许二叔请了他做指导，活儿不用赶，指点着就行，一天给他二十文。

农家人淳朴，光说话不干活就拿二十文，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每日大半天的时间都待在酒坊里，把自己知道的全教给了作坊的工人。宁锦欣订制蒸酒的器具送到之后，便和他详谈过，因为本来就有酿酒知识，虽然不知晓这工具出来的酒是怎么样，但大致上原理也是差不多的。于是他便提出先取部分粮食进行发酵，一半用新工具，另一半用旧法子，就算新工具没用熟悉，好歹也还有货能卖。

宁锦欣自然是同意的，虽然她大概了解现在的酿酒技术是什么程度，但还是想要亲自看一看，毕竟有些酒就不适用蒸馏法，所以旧法子也无需丢掉。

今日便是出酒日，作为合作伙伴，宁锦欣觉得理应叫上宋子熙一起去，顺便让他看看清澈见底的烧酒是怎么个模样。

得知是元家来了人，宁锦欣也替宋子熙高兴，乖巧地给二人行了礼。

瑶北的姑娘家都是大咧咧的，现在看着娇滴滴的小姑娘柔声见礼，元渃召两兄弟有些无措，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点头憨笑着。

宁锦欣低头忍笑，请他们一同去酿酒坊观看开酒典礼。

兄弟二人听说有酒，笑容更盛了。

元渃晟一把抢过兄长手上的钱袋就递了过去：“给，这是大伯爷让我们带给你的聘礼。”

聘礼？

宁锦欣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大伯爷又是谁？

宋子熙也是惊得怔了一瞬，回神后立刻伸出手去抢了钱袋，道：“是谢礼，这我外祖父让带给你的谢礼。”

兄弟二人想要反驳，可是被宋子熙凌厉的目光扫过，也下意识齐声附和道：“对，是谢礼。”

宋子熙总算松了口气。

当初他是打算去边关的，而且也是打算着让宁锦欣一起去，所以他给外祖父写信的时候，简单地提了一下宁锦欣的身份已经自己的心意，没想到竟是让外祖父误会了。

其实也说不上误会，他的确是这个想法没错，但不是现在呀，而且聘礼，更不该是一袋金子这般庸俗。

宁锦欣抬头，见宋子熙紧紧拿着钱袋，耳尖都红了，却依旧一副端庄君子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

“这个真是谢礼。两位表哥是说错了。”宋子熙怕宁锦欣不信，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宁锦欣没忍住，一下笑了开来，说：“既然是谢礼，那你拿着作甚，给我呀。”

宋子熙这才发现钱袋一直在自己手上，还给抓皱巴了，他干咳两声，说：“酿酒坊那边怕是等急了，我们快过去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出屋去，走了两步，才记起自己是主人家，理应走在最后，又折返了回来。

宁锦欣脸上也带着点热，微微低头就走出去了。

元家兄弟立刻拉住宋子熙，元渃召当即小声说道：“那可是大伯爷和我们爷爷一生的积蓄了，怎么能是谢礼呢。”

元渃晟立刻接话道：“对啊，要不是你的聘礼，我还真不愿意给出来。”

“你这什么话。”元渃召听着不对劲，对弟弟说道：“你怎么说得跟你的钱似的。”

“哎呀，好像你不心痛似的，那些钱能买多少好马，能买多少粮食，就这样说给就给出去了。”

“那也是爷爷他们的钱，轮不到你来做主。”

“我……”

“两位表哥莫要争论了，外头还在等着呢。”宋子熙劝说了两句，问：“军中可是缺粮食？”

兄弟两人相视一眼，摇头道：“没有。”

没有？

可二人神情和话语间为何这般古怪。

宋子熙又问了一遍，二人也是同样回答，他回想上一辈子，他跟外祖家是没有联系，但是也没听说过元家军有什么状况。

许是他多虑了。

“走吧，表弟，不是说要参加开酒典礼？”元渃晟拉着宋子熙走出去，那模样着实也不想是为钱发愁的。

……

不论是哪个酿酒坊，开酒典礼都是很重要的事情，这代表着一种新酒的面世，也代表着酿酒坊日后的繁盛。

观礼的人很多，卫老爷提前几天就天天念叨，让卫老大记得在铺子门外给贴了东家有喜的纸张。到了开酒典礼的这日，更是比卫夫人起得更早，怀着兴奋的心情在屋中根本就待不住，外出买了一家人的早饭，催促着吃完就领着一家子出发。

酿酒坊出酒，本来就没孩子们什么事，可他想着既然是开酒典礼，总不能冷清，所以就全都带上了。

他们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再加上李大娘他们，两车子的人浩浩荡荡来到喜阳村，才发现自己多虑了。那酿酒坊外头的路边，满满的都是人，大伙儿也不嫌脏，随意找了个地方或蹲着或坐着。蔡村长领着卫家人一路走上山去，沿路还叮嘱村民们垃圾不能随地扔。

“你们村原来有这么多人的么？”卫老爷很是惊讶，当初酿酒坊开始建的时候，他来过一趟，记忆中这个村子并没有这般热闹。

蔡村长瞬间展露出笑容，答：“先生上回来的时候，我们村还是个五等的村子，也是这几日刚给里正申请了扩村，托东家的福，我们这现在是四等的村子了。”

村子按规模和富裕程度共分为五等，最高一等，最低五等，而村长一职虽无官位，但也隶属当地衙门管理，每月也是有工钱拿的，根据评级，还能得赏金。

许二婶用计量的法子，喜阳村家家户户的妇人都在酱料坊挂了号，闲时就过来做酱，十天结算一次工钱。酿酒坊在建的时候，村里的男丁也多了样活计，酿酒坊建成之后，那些没被挑中的男丁，又跟着蔡村长在村里头建屋舍。

屋舍是归村里共有，租金按户数平分。

一开始大家也不知道租金不租金的，只听说是宁东家让建，个个忙完农事就去帮忙了，就是有几个懒些的汉子，要是家里头歇得久，家中老人也要提着他耳朵叨叨：“要不是东家给了你们活儿做，你能存够钱娶媳妇？你爹娘病了能有钱买药？你不知道感恩是吧，那你就滚去大河村待着吧。”

农家出生的孩子，其实真没多少个是懒的，被家人这般念叨，也就没了贪懒的想法了。毕竟自从酱料坊按件发工钱开始，家里老妇人和小姑娘得空了就过去做活儿，算起来赚到的钱可不比他们这些男丁在外头做活儿少。为了这个家，女眷忙碌完家事就忙着赚钱，片刻都不愿停，他们还怎么能贪懒？

反正闲时就是挖泥敲砖，走过路过也搭把手，一村子的人勤劳起来，屋舍一间一间的很快就整整齐齐的建成了。

紧接着蔡村长就放消息，这些屋舍开始出租，一个月五十文，最多住四人，而且不得转租，先到先得。

当即有人觉得好笑，谁家没屋地呀，且还不是搬到城镇里，居然跑别人村租房子？

可这些人笑声还没止，就有几个人急急忙忙往外跑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这些房舍就租出去了几间。

最先来租房的一户，是蔡二娃媳妇娘家的亲戚。

二娃媳妇有一个大姐三个哥哥，大姐夫的娘早些年治病花了不少钱，后来人没了，他们家便把屋地卖了还债，带着孩子投靠她娘家。

这一开始还没什么，日子长了，几个嫂子就有了怨言。

蔡二娃的媳妇跟大姐最要好，早就在存着钱想在村里头买个地建个房，让她大姐一家到村里来，姐妹二人也好互相照顾。

这不，村里有房子可以租，他立刻就让媳妇回去找她大姐过来了。

之前她姐也是在酱料坊做过几日工，住在他们家里，可是一个妇道人家，总不好长住的，现在租了房子，她姐夫也可以过来一起住，若是酿酒坊还要人，夫妇两人做着工，辛苦些也是有个奔头的。

每天有活儿做，就是没地种日子也是不差的，不过这样的日子得到镇里城里，一般村里头可不会天天有活计。如今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呢，当即就有人小跑着出村回娘家了，五个房舍两天内就都给租了出去。

房舍还是继续建的，为了自己家亲戚可以过来租房做工，参与建房的人更卖力了，每日是做到天都黑了才肯回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酿酒坊建好后又招了不少人，有些人家咬了咬牙，索性就筹了钱，向村长申请买地落户。

就这样，村里的人口越来越多了，蔡村长往里长那边跑了几趟，便把村子的等级给提上去了，又分回来好些地。这段日子一来，不论那天见着蔡村长，也能看见他满是笑容的脸。

一连数月，房舍建了间租出一间，当蔡村长拿着房租给村民们分钱的时候，大伙儿都惊讶极了。

“这不是东家的房舍么？这租子怎么是分给我们的？”

蔡村子这才给大家解释，这房舍的点子是东家出的，可是东家却没参与其中，所以这些租子，是属于整个村子的。

这些喜阳村的人更加感激了，互相叮嘱身边的邻居，莫要生了不好的心思，如今一整个村子靠着东家，很快就要成为这个县里最富裕的村子了。

蔡村长每日都在提醒他们，想想大河村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大家可千万别学，想要日子好过，就踏踏实实做人，好好给东家做工。

提着提着，酿酒坊的第一批酒就酿制出来了，说着说着，喜阳村就多了这么一堆的村民。

“也是你管理得当，才有这样的规模来。”卫老爷见蔡村长做事也颇稳妥，提前给他露点口风，“我听姐儿说，若是今日这批酒顺利，就马上再见一个大作坊，扩大生产。”

“哎呀，那太好了。”蔡村长高兴地说道，“据说这酒是东家亲自做的酒药，又是东家亲自配的酒料，肯定是好酒。”

他话音刚落，小山头下方就传来阵阵喊声。

听着那一声声“东家”，卫老爷炯炯有神地望着远处，见宁锦欣微笑着漫步而上，他兴奋地说道，“来了来了，要开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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