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道歉
翌日清晨,楚子夏起了个大早,跑到北门街上南记坊斋买糕去。到那儿时,铺子还未开门,等了一小会儿门才打开。
她要了两份老式杏春糕和一份新出的桃花糕。
她和沈不敏更爱吃这种老式杏春糕,邬丛爱吃甜的。至于沈默,楚子夏也不太清楚他更喜欢哪款,只见他给自己买过杏春糕。
装糕的袋子还是热乎着,她一路小跑到沈家。
沈府的门已经打开了,这家子起得早,门卫也认得她,楚子夏直接进去了。
怕遇到沈父,她加快步伐,还专门绕了正道,从花园小径过,这条路也能到沈默屋子,就是远一点。
没走多远,就听见前方有什么动静,她仔细一听,像是射箭的声音。
继续往前走,楚子夏看见一个正在射箭的背影。
是沈父。
楚子夏有些吃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沈父射箭。由于和他平日形象大相径庭,楚子夏觉得新奇,便躲在一边看了起来。
沈轼身着一身黑色长衫,平日看起来身骨瘦弱的人,却将弓拉了个半满还多。
一箭离弦。
未中靶心,八九环的样子。
楚子夏看呆了。
没想到,沈伯伯那么严肃的一个文人,射箭也这么厉害,而且还蛮帅的嘛。她心想。
沈轼给人的印象就是个文人君子,而楚子夏对文人印象都是柔弱的,弱不禁风。
今早得见,倒觉得他还挺健壮的。而且目测箭射的很准。
在心底夸完人,楚子夏刚准备走,结果沈轼突然转过身子,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花丛后面露出半边身子的人。
楚子夏走不动了,在心中暗暗叫了一声不好。
“早啊…沈伯伯。”楚子夏往旁边移了一下,把整个身子露出来,讷讷地跟沈轼打招呼,话里还带着几分颤音。
沈轼对她点头,看见她手里拿的东西后,一眼猜透了她的心思,道:“夫人和沈默还在膳厅用早膳,你去那儿吧。”
“是。”得到准许后,楚子夏一溜烟跑了。
沈轼则重新搭起了弓。
楚子夏到膳厅时,沈默还在和沈伯母用早膳。
“沈默。”她叫了一声。
沈默抬头看去。
楚子夏今天穿着一身粉色长裙,小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跑过来热的还是天气冷冻的,手里提着南记坊斋的糕点,笑盈盈的跟他打招呼。
一时间沈默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只好低下头吃饭。
昨天沈默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沈夫人猜想应该是跟楚子夏有关,今早一见其人,就更确定了。她热情地招呼这楚子夏过来一块儿吃饭。
“还没吃饭吧?”沈夫人关切的问道。
楚子夏习惯性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又猛地摇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一脸焦急,看起来有些滑稽。结果把沈夫人给逗笑了,沈默也面露几分笑意。
“不管吃没吃,现在都坐下来一起吃吧!”沈夫人很善解人意,叫人送上一副碗筷。
楚子夏忐忑不安的坐到了沈默旁边。
看到楚子夏手里南记坊斋的糕点袋子,沈夫人想缓解一下气氛,又问道:“你这是早起去排队了?”
她随手拿起其中一袋,打开袋子,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满含笑意地对沈默道:“默儿,是新出的那款桃花糕,甜的,你最喜欢了。”
沈默眼睛亮了一下。
可在楚子夏眼里,犹如一跟小细针插进心中。
她不爱吃太甜的食物,沈默是知道的,并且没有在她面前吃过。
所以她一直都以为,沈默是跟她一样。
“你,尝尝?”楚子夏小心翼翼地邀请。
沈默拿起一块桃花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小口。
沈母和楚子夏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甜。”他点头,又将剩下的糕慢慢吃完。
沈夫人觉得自己在这儿有些破坏气氛,于是先行退了场,“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你是不是很爱吃甜食啊?”待沈伯母走后,楚子夏试探性问道。
沈默抬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从那里面沈默读出了小心,还有期盼。
“是。”他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我明天还给你买?”
“好。”沈默小声应下。
邬丛师父说,人不能总把自己的喜好和心意藏在心底,要适时说出来,要让身边的人听见。这样别人才能更了解你,更走近你。
“你这是算,原谅我了吗?”楚子夏小心问。
“昨天晚上,邬丛师父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又想,心里还是难安。”
“我发誓,我楚子夏以后要是再敢对沈默做出一切唔”沈默把一块糕点塞进她的嘴里,不是她不喜欢的甜的桃花糕,是她最爱的杏春糕。
“我知道,你不会想害我的。”沈默开口解释道。
他不怨,因为他知道楚子夏没有恶意,也没有多想什么。
他只是心里有些难过。
楚子夏举起右手发誓,再次郑重承诺:“我这辈子都不会害你的。”
“我们可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好朋友怎么会互相伤害彼此呢?对不对?”
“对。”
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沈默内心苦笑。
只不是她随口说了句话,他又在多想些什么呢?
沈夫人躲在门外后面看着两人说说笑笑很是高兴,自己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她转身想走,却看到沈老爷正在不远处,看到她转过身便走过来。
“他自己的事,你不必太过操心。”沈轼看出了自家夫人的心思,一语道破。
沈夫人无奈地看了自家老爷一眼,平时的她对老爷可是言听计从,只不过,“老爷,这次可不能听你的了。”
“你看不敏,三十多岁了,还成不了家,他自己也没这方面的打算。现在默儿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是门当户对的楚家三小姐。可前些日子我与子夏说话,发现她情窦未开,不知是不是不敏的原因,她也没有要嫁人的打算,默儿又是这不开口的性子。您说我不操心能行吗?”
“楚将军一家在东北定居那么多年了,不会在回上京了。但子夏应该是回不去了,楚家哪有人来替她?子夏身份特殊,这门亲事得赶快提上日程。我害怕夜长梦多啊。”
早上楚子夏出门那会儿,邬丛也醒了,只是他等楚子夏出去后才起来,打开门,门上贴着一张纸条:“找木头了。”
毛笔字还是一如既往的丑。
楚子夏不在,做饭倒是很方便,邬丛简单吃了点,收拾收拾了几间屋子,然后带着剑骑上楚子夏的枣红马出了门。
他先上北门街买了一小坛酒,又到熟食店里买了些牛肉干,拿着这些东西跑到郊外。
花一贯钱买的酒,往地上洒了半坛。
全程一言不发,邬丛坐在地上把剩下的那半坛酒喝完,牛肉干吃完。
起身对着西边那片树林拜了一拜,然后便拿着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