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血战（下）

妖鸟的力量突然衰退了，压在剑上的力道突然撤去了大半，灰尔抓住这转瞬即逝的一刻，毫不犹豫地抽动长剑。利剑划破了妖鸟的喙部，魔兽痛苦地嘶鸣起来。此时的它完全没有力量再度进攻了，灰尔反手握住剑柄，三步向前，将剑向前猛刺，捅破了妖鸟的腹部，剑身没入妖鸟的腹中。

剧痛令妖鸟狂乱地挥舞羽翼，试图从穿透它的剑上逃离。它的后肢猛地一蹬，直击灰尔的膝盖。灰尔吃了一击而屈膝，妖鸟顺势挥舞左翼，灰尔放开剑改为用手格挡。魔物先天的优势仍旧存在，羽翼的力道十分强劲——灰尔被这一击掀翻在地，好在他防守及时，才没有被尖利的羽刃刺瞎双眼。

灰尔翻滚了一圈，咬着牙从地上爬起。他的剑脱了手，但仍然插在妖鸟的身上。妖鸟一边嘶吼着，一边跌跌撞撞地逃离满身血与尘的魔物猎人。它从未遇到如此棘手的对手，因此它决定逃跑，逃离这个不要命、不怕死的“怪物”。

但妖鸟没有跑出去太远便倒在了地上，倒在泥巴与沙土之间。它挣扎着想要爬起，但在扑腾了两下残存的翅膀后，它的后肢仍旧没能抓紧地面，再度趴倒。鲜血从插在它腹部的长剑下流出，在地上画出了一片片凌乱不堪的涂画。与剑身残留的暗红色鲜血不同，妖鸟此时流出来的血带有褐黑的颜色，像是在血中灌入了泥浆。

“……如何？丹塞特黑曼陀罗毒素合你的胃口吗？”

灰尔慢慢站起来，蹒跚着走向在土地上徒劳挣扎的妖鸟。他的衣服破了一部分，腿部也受了伤，但他感觉不到疼痛——他服用了由丹塞特黑曼陀罗、藤萝、山茶根、安效草和金色仙子草特别调制的混合药剂。

这就是他先前使用的黑色药剂——“丹塞特黑曼陀罗”的效力。

尽管对抗魔物的决定性因素还是魔物猎人本身的实力，但不得不说，有了魔药的加持后，原本对付起来比较棘手的魔物也会变得更加简单。

这种魔法药剂呈深黑色，原本对人类致命的丹塞特黑曼陀罗毒素在药剂中变得可控，从而只会夺走人类对伤口痛苦的感知，同时为人类提供充足的体力和视野。灰尔知道，对付吸血类的魔物，最需要的正是体力和视野。

这种药剂材料的剂量若没有控制好，便会让人中毒而亡。幸运的是，灰尔在艾丝菀德学的特攻药理学足够扎实。

此外，这种混合药剂还有一个特点——对魔法催生的怪物之一，也就是妖鸟来说，它是致命的麻醉毒素。只需要一个极小的伤口，它就能渗入妖鸟的体内，破坏妖鸟的神经组织，是一种同时影响血液和神经的剧毒。

尽管打败魔物的决定性因素还是魔物猎人本身的实力，但不得不说，有了魔药的加持后，原本对付起来比较棘手的魔物也会变得更加简单。

“不过服用药水的副作用还是让人很不爽啊。好吧，那这一切该怪谁呢……？”

魔兽的生命很顽强——即便已经中毒，妖鸟仍旧没有死。尽管它的后肢和翅膀都逐渐不听使唤，但它仍旧试图逃离这片火海。妖鸟在地上缓慢地爬行，长剑被它用地面摩擦剐蹭了出来，在它的腹部留下一道显眼的伤口。

灰尔逐步靠近它。当然，在途中他没忘记捡起妖鸟丢下的剑。濒死的妖鸟已经失去了它引以为傲的速度，灰尔提着剑走到它旁边，用靴子无情地踩住它仅存的左翼。妖鸟低鸣一声，声音有些可怜——它已经没法发出昔日那样高亢的鸣叫声了。

灰尔站到妖鸟的背上，举起了剑。

然后，利落地将妖鸟的脑袋斩了下来。

妖鸟的头滚出去两三米远，断首的位置飘出滋滋的臭气和白烟。灰尔跳下妖鸟的尸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魔物并不止这一只。

灰尔很快作出了判断。虽然这只妖鸟十分强大，无疑是一只领头的，但村庄内肯定还存在着其他魔物……以及作为“幕后黑手”存在的、把这些怪物召唤来的、最棘手的魔物。

“先生！”

一声求助的呼喊传入他的耳朵。灰尔回过头，看见在倒塌的马棚旁，一个瘦小的身影趴在泥堆里。

“救命！”

他走上前，搬开了压在板子上的木柱，被压在下面的人探出头来。是个男孩。他瑟瑟发抖，满身是血。

“我被困在这儿，”面对灰尔质询的目光，他咽了口口水，紧张地回答，“我被抛下了，没来得及跑。那个怪物……”

“已经死了。”灰尔平静地说，“快走吧，朝那边，一路跑出村外。去勒斯堡。”

“谢谢您。那个，先生……我看到你杀掉了那头怪物，您……”

“我是魔物猎人。”灰尔打断他，“这重要吗？快跑吧，小子。这里还有其他魔物，我可没空在你身上分神。”

“好吧，先生……”男孩畏首畏尾，“我这就走……祝您好运。”

男孩朝他的身后走开，步伐颤抖，浑身哆嗦。

“……”

没有任何征兆。异样的感觉在灰尔心头浮现。

灰尔用了大概半秒钟时间追寻这股异样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然后得出了结论——对于一个受到魔物惊吓的人来说，他的动作实在太慢了。

作为一名大剑，同时也是一名魔物猎人，灰尔的身体意识地动了起来。他转过身，尖利的匕首在下一刻没入他的腹腔。丹塞特黑曼陀罗的药效帮他麻痹了一部分痛楚，他迅速伸出手抓住匕首的刃身，咬着牙忍耐尖锐的痛感。

男孩睁大眼睛，-双手持刀，同时拼尽全力把刀刺入灰尔的腹部。灰尔抓住他的手，想要推开男孩，却只能堪堪维持不动——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的力气实在大得出奇。

“这是来自雷加弗洛瓦的问候。”男孩用完全不属于他自己的金属嗓音嘶声道，他的眼睛喷出幽绿的荧光，“下地狱去吧，该死的魔物猎人。”

灰尔抬腿一扫，男孩立刻摔倒在地。他趁机拔出匕首，扔在一旁的沙地上。

“你得睡一会儿，”他蹲下来，一手按住疯狂挥动双臂的男孩，喘着气道，“因为你在做一个很长的噩梦……而且梦游的症状还很严重。”

男孩不再挣扎。灰尔站起身，慢慢后退，同时剑尖抵地，用剑身支撑着身体。他捂住腹部，但鲜血还是从指间渗出——那里被匕首刺开了一道骇人的伤口，血如泉涌。他撕开自己的斗篷，在腹部缠上。

沙地被火烤得炙热。身体的力量在逐渐消失。眼前的事物开始摇晃，耳边开始产生耳鸣，意识在逐渐陷入混沌。

即便如此，灰尔也没有松开自己的剑。他的身体一直像弓弦般绷紧。因为他知道，“那个东西”正在看着他。

“……真让人稀奇。你可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没法偷袭的对手。”

贵气而带有一丝慵懒的音调从他身后传来。他慢慢地回头，看见穿着贵族礼服的男人跨过火海，同时缓缓地鼓掌。

“作为对你的尊敬，我就亲手了结你吧……魔物猎人。”

男人——“吸血鬼”抬起头，双眼露出阴冷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