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结论

莉丝蒂亚松开了他的脖子。半秒后，灰尔睁开眼睛，莉丝蒂亚的容颜近在咫尺，她的脸颊就像苹果一样红。

“我等待着你的回答。”

灰尔下了决心。他知道了她过去的模样，尽管仍有许多不清晰的地方；他知道了她心底埋藏的愿望，尽管他并没有自信能够替她实现；他知道了她念念不忘之事，知晓了她宁愿遭受骂名也必须为之的事。

恰如“她”一般。

灰尔看着莉丝蒂亚，发现对方正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想起了艾丝菀德的冬雪。想起了那双鸢尾般的双眼。

她知道了我的“愿望”。灰尔冷静地心想。血契作为古老的魔法仪式，能让我窥探到她的内心……这也就意味着，她在同样的瞬间也窥探到了我的内心。她知道我是因为什么事被逐出北境的，也知道了我和爱丽丝的关系，更知道我们踏上的旅途终将面对什么。

她能看到我们的未来布满荆棘、鲜血和死亡。但即便如此，她还是等待着我的回答。

他感到全身传过一阵战栗。他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害怕。莉丝蒂亚，你不害怕重蹈覆辙？我把自己的命运和魔女绑定了起来，而与我的血契则会把你也扯进灾厄的洪流中。艾芮菈说过，和魔女沾上关系就意味着和死亡赛跑……那会是远比对抗一只气灵、甚至对抗整个高等吸血鬼族群还要更加坎坷、更加多舛的命运。

即便如此，你也确定吗？

“对。”

从那对纤薄好看的嘴唇中吐出来的是再清晰不过的话语。她能听到我的心声，灰尔想，而我也能。

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如果这就是你所想要的，那就做吧。因为，看在满月之夜的份上，这样的机会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她这么回答他，而他也听见了。

我从不相信童话。灰尔默默想着。可一见钟情这种老套的桥段居然发生我自己身上，真叫人哭笑不得。

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飓风扑面而来，气灵撕开了谷仓，张开大嘴，利爪伸向了他们。

看着那对花瓣般娇嫩的嘴唇，灰尔突然感到如释重负。他得到了结论。

于是他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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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吉里奥阁下，马塔里奥大人的救灾物资已经安排，目前我们的人正在恢复秩序……”

“挺好的。”勒斯堡的领主满脸憔悴，打断了从首都来的事务官的报告，“我更关心，兄长大人到底派了多少人来？”

“财务大臣阁下调动了都城的五百名守卫，他们会负责驱逐怪物的工作的。”事务官知道领主具体关心的是什么，所以只汇报了士兵的数量。

“五百……”维吉里奥算了算，乐了一下，“嘿，挺好！虽然他们的业务水平和魔物猎人还是差得多，但至少还可以用人海淹死那些畜生。”

领主对局势的乐观判断也感染了大厅里的其他人。仆人们和士兵们或松一口气，或喜不自胜。夜晚虽然渐深，但此时此刻，来自莫·卡扎莱的援助已经陆续抵达勒斯堡和周边村庄。在维吉里奥·布恩的兄长、王国财务大臣马塔里奥·布恩的安排下，首都已经启动了魔物灾害应急措施。

“莫·卡扎莱还派来了一名圣法教会的牧师，我可以为您介绍。他说，如果士兵们应付不了怪物，他会布下驱魔的咒语来赶跑……”

“去他的牧师。要我说，只有真刀实剑才能斩杀魔物。

”

“领主大人，”站在黑暗中的、毫无存在感的教会牧师走了出来，愤怒地敲了敲手杖，“您可以不尊敬我，但不能在我面前侮辱我的信仰！”

“哦，那您请便，找个机会向我证明你的虔诚并非信口胡诌吧。”领主转过头，显然不打算多和教士浪费口舌，“而我得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嗯……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然后叫他们汇报一下各自管事的状况。咱们得清点一下伤亡和损失……喂，你跑那么着急干什么？”

维吉里奥皱起眉头，看着推开大门跑进来的、气喘吁吁的女仆。

“我不是叫你去请客人来大厅吗？那位可爱的金发小姐现在正在何处？”

“抱歉，领主大人。我没找到艾瑞安娜小姐……”女仆弯着腰，“她的房间是空的。而且，我也没收到莉丝蒂亚大人从首都返回的消息……”

“该死……”

“哦，诸神啊！”

还没等维吉里奥骂完，一个卫兵就抢过了他的话头。他趴在窗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大人们，看那边！那是什么东西啊？”

他们不约而同地跑到窗边。

“活见鬼！”维吉里奥抹了抹脖子上的汗，“那是什么？一只超大号气球？”

“气灵！”牧师大喊，“是空气的界灵！”

“它开始移动了……在田地的上方！”事务官喊道，“它要去村子那边！”

“那里好像还有其他人，”士兵的身子探得太靠外了，差点掉到窗外去，“各位大人，你们看见魔法的光芒了吗？有人正在用魔法对付那个气球……”

“是气灵，不是气球。”牧师纠正道，“但你说得对，那股不详的气息，肯定是来自混沌魔力的邪恶魔法！那儿肯定有个巫师在忙活，不知道是不是首都来的……”

“是莉丝蒂亚！”维吉里奥认出了那份殷红的光芒，大喊道，“管他是叫气球还是气灵，又或者是什么其他见鬼的东西，但那玩意儿正在破坏我的领土！它会摧毁村庄！”

“哈哈哈，”牧师盯着远处此起彼伏的魔力闪光，大笑起来，“看上去旗鼓相当！界灵可是魔力元素界的主宰，而那边的是个相当强大的空气界灵。真不知最后谁会赢呢，是巫师制服气灵呢，还是气灵摧毁巫师！哈，不管那巫师是谁，气灵都会把她撕成碎片的。好！真是恶有恶报！”

“去他妈的恶有恶报！”领主不管房间里还有许多人在场，怒骂道，“看看那边在发生什么，尊敬的牧师！灾害、恐怖，还有毁灭！你应该去阻止那个气灵，而不是在这儿回忆你们教士和巫师之间的恩怨，然后幸灾乐祸！”

“首先，我有名字，请称呼我为内尔沙德大师。”牧师不屑地看向领主，“其次，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领主阁下。考虑到你们对神秘学和魔法学一无所知，我就给你们解释一下：界灵的诞生需要强大的魔力和意志，在达成召唤它的人的目的之前，它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正如我先前所说，界灵是元素位面最强大的存在，以我们的力量想要与之对抗是十分困难的。我需要漫长的准备……”

“然后就在你悠闲准备的同时，我的村子会化为废墟？”

“我们只能看着，”牧师内尔沙德说道，“但并不一定要无所事事。下令吧，领主阁下。告诉你的子民赶紧撤离，准备好应对新一轮火灾；事务官阁下，通知士兵们可以打道回府了。反正界灵闹出的动静会赶跑附近的魔物，他们已经没什么活儿要干了。我会做个驱魔的仪式，等那个界灵干完了想干的事情后，我会把它赶跑的。”

“很显然你什么都不懂，内尔沙德大师。”维吉里奥咬牙说，“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界灵也是那个吸血鬼干的好事，它肯定撞上了我找来的魔物猎人，然后为了杀死他们，它召唤了界灵——”

一道爆响自天边传来。维吉里奥伸长脖子，但黑夜和大雨让他看不清那边的景象。

“那里发生了什么？”他眯起眼，“那个该死的界灵往村子那边去了？”

“好像在一座木屋的上面，”事务官直起身子，“喔，我看到了！是一座谷仓！”

“见鬼！还好有这场雨，-不然这火势恐怕连那座谷仓也会给烧没了！”

“慢着，”士兵的视力相当好，他在气灵身下的火光中捕捉到了一叠微小的影子，那些影子短暂地出现在空中，然后又坠落到谷仓里去。“那儿好像不止一个人！”

“是莉丝蒂亚和灰尔，”维吉里奥很快作出判断，“他们肯定汇合了。他们在联手对付吸血鬼和他召唤出的恶魔……”

“不管他们是谁，都不可能活着回来了。”牧师断定道，“先生们，我们还是赶紧准备驱魔仪式……”

“嘿，等会儿！”事务官指着远处，大喊道，“那个气灵……在消失！”

领主大人吃惊地回过头：“内尔沙德大师，你的驱魔咒能这么快生效吗？”

“我还什么都没干呢。”牧师慢吞吞地说，“恐怕……这是因为那个界灵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是说……”

“莉丝蒂亚，还有那个叫灰尔的魔物猎人……”维吉里奥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不……怎么可能？他们都很强，我见识过他们的实力……对，肯定是他们打败了界灵！”

“我告诉过您，领主大人。界灵是元素位面最强大的存在！他们最多只能赶跑它，但从它离开时的动静来看，气灵是自愿离开的。”

维吉里奥长叹一声，悲痛地撕扯自己的头发。

“看来我们只能接受事实了。”事务官冷静地作出结论，“不过我们至少可以替他们收尸，还可以救助村子里剩下的幸存者……该行动起来了，大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