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忆

俨西舟最后只是轻声一笑便离开了。晚棠愣在原地，又拿出几根针，不断回想他是如何用的，自己练起来。

晚棠在药房中看着，正在挑选适合晚老夫人的药材。

“欧阳大夫说了，小姐需要什么尽管用就是。”一旁的药童说着悄悄看了眼面前貌美的姑娘。

“多谢。”晚棠莞尔一笑，那药童赶紧红着脸低头出去。

自从她学医以来，海棠院多了一个小药房，但是里面都只有一些治疗普通疾病的药方中的药材，有一些是济世医馆有，而海棠院没有的。

她叫阿桃拿了些香子杨，回去装到香囊里。香子杨气味恬淡，很是好闻。除此之外，晚棠还选定了几味药，也都带走了些。

海棠院中——

“若非有了前科，这武试你也可以去试试了。”晚棠有些可惜，弓闲有这身好武艺却不能明着为官为将，为南安守江山了。

“小姐，属下志不在此，”弓闲拿着剑，微微弯腰，“与其与那些贪官共处一个朝堂，倒不如做个闲散草民，反而落得个自在。”

晚棠此刻坐在亭子边，她靠着栏杆，坐在朱红的长木椅边，眉头微皱，纤纤玉手搭在一旁：“天下难安，何来自在？这南安朝堂中的毒瘤不除，又如何能安闲？”

弓闲怔住了，只说：“小姐说得是。”

好像自他跟从她办事以来，他从未见过小姐像一个十四岁的姑娘一般天真地笑。她脸上的笑似乎都是为了应付他人，此刻她更是没有小姑娘的心思，她不在乎自己在该订婚的年纪未曾相看，不在乎今□□裳流行这个花样明天又流行那个花样。

她心里好似装了一面镜子，能够看透一切的镜子。

“之后的皇家狩猎，我会安排你穿上晚府侍卫的衣服跟在队伍里，装作保卫晚府女眷的随从。届时你先别做任何事情，等我看看俨西舟打算怎么做。”

“是。”

晚棠服了药，拿上些补身子的药去了厨房。晚延每日窝在别院准备武试，日日吃着健体的膳食，晚年不能输在这里。

她净了手，直接拎起一只已经处理好的鸡，一旁的年轻厨娘立刻跪下，道：“小姐，这等粗活还请交给奴婢吧，被老夫人知道了……”

“无碍，退下吧。”

“可……”

“退下吧，老夫人不会说什么的。”见晚棠固执，厨娘只得退下。让出厨房给她用。

她熟练地做了鸡汤，调味之后加了药材，又熬了许久。

阿桃在一边帮忙打下手，一边问着：“小姐何时学的做饭，奴婢竟然不知。”

晚棠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阿桃自然不会知道，她家小姐曾因为为父求情，学了做饭去讨好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男人。可晚棠烫伤的手与那样鲜美的鸡汤最终洒在了冬日的雪地里。那疼痛感，她至今记忆犹新。

俨凡江居高临下地看着晚侧妃跪在瓷碗的碎片边，一双手在烫红之后又被冻僵。

“晚棠，晚烽罪名已定，若你还想好好在这府里当个侧妃，就给本王滚回去，静思己过，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还有，你做的东西，本王不稀罕。”

那语气是无比的冷漠，堪比冬日冰刀。

晚晴穿着一袭温暖华贵的衣裳从俨凡江身后的屋子里走出来，她面色红润，与地上苍白瘦弱的少女截然不同。

晚晴挽着俨凡江的胳膊，他的面色这才温和些。

“外面天寒，怎么出来了？”

晚棠不愿看他们你侬我侬，反正求情也已经没用了，留在这里干什么？阿桃心疼地扶起她，正要转身离开。

晚晴瞥了主仆一眼，对俨凡江说：“殿下，妹妹既然是为父求情，为何不看看她的心有多诚？”说罢，便向前走了两步。

“二妹妹，你且跪在此处，待殿下心情一好，说不定会应了你的请求。”

“既然晴儿都这么说了，那你便跪在这儿吧。”

晚棠脸色惨败如纸，与死人一般无二，阿桃哭出了声，道：“殿下，小姐如今病着呢，怎么能跪在这么冷的地方啊！”

见俨凡江没有动作，她又转向晚晴。

阿桃不断磕头，额头上留下血印，她说：“大小姐，小姐是您的妹妹，您看在往日情分，饶了小姐吧，您行行好……”

“放肆！我如今是英王妃，怎能如你如此称呼，来人，给我打！”

晚晴话音刚落，便有两个老婆子按住阿桃要打她。

晚棠挡在阿桃面前，弯了腰，道：“英王妃，是晚棠的错，晚棠自己会承担，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阿桃。”

许是被她温顺的态度给哄好了，晚晴放了阿桃，与俨凡江进了屋。

“小姐，都是奴婢的错……”阿桃自责地陪她跪在一旁。她家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罢了。”晚棠没力气说话，咳嗽两声只能认命。路过的婢女什么也不敢说。其实说起来，侧妃的脾气可比王妃的好多了。但她们不敢看她，生怕被英王妃知道了然后被赶出去。

屋子里炉火正盛，晚晴裸着与俨凡江交合，两人不断发出污秽之词，丝毫不顾及屋外的晚棠。晚棠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不久便倒在了雪地里。

“小姐，小姐，您的汤。”

听到阿桃的呼唤，晚棠从回忆中抽出思绪，赶紧打开锅盖，看看汤怎么样了。

不想了，都已经过去了，所有人都会付出代价。

“小姐，您怎么了？您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阿桃接过晚棠手里的锅勺，给她倒了杯水，又递给晚棠。

“没有，快把这些送到三少爷那里，我去祖母那儿看看。”

阿桃端着加了药材的鸡汤去了晚年的院子，碰上晚义后便交给了他，反正他与晚年住在一处。

晚棠拿着另外一盒子膳食去了晚老夫人院子里。

“棠儿来了，快些坐下。”

“祖母，我做了些药膳，补身子的。”她放下食盒，看向了老夫人。老夫人近日心情甚好，见到晚棠更是笑盈盈的。

晚老夫人拿着拐杖连连说好，她在玉言的搀扶下坐在软凳之上，品尝着药膳。一位身上带着军将之气的人走了进来，拱手道：“母亲，孩儿来请安了。”

来人正是晚烽。晚烽与宋禾是来给老夫人请安的，这不，恰好撞见了晚棠也在。

晚棠高兴地跑过去，叫了声阿爹阿娘，晚烽在她头上轻轻一拍，带着父亲的慈爱，假意骂道：“你这丫头，怎么又没规矩了？”

晚老夫人护犊子一般说着：“女儿家活泼点好，将来不至于在婆家受欺负。还有你，常年在外，过个年回来也不多来看看老婆子我，你大哥呢？又在忙什么？”

“大哥自然是忙着狩猎一事，今日已经去了北营猎场，母亲勿怪。”晚烽失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老夫人叹了口气，又道：“狩猎危险，你兄弟二人注意着些，更要护着陛下。晚府满门忠烈，你们可不许丢晚府历代先祖的脸！还好女眷无需动武，否则棠儿这身子我是不大放心的。”

“孩儿知晓了。”

“阿爹，这是给您的。”阿桃已经回来了，见她家小姐叫她，便拿出一副护膝和几瓶药，晚棠还说：“大哥和三哥那边的我已经遣人送过去了。”

“那你大伯他们呢？”

晚棠脸色稍微一变，道：“师父给的药不多，没来得及做。”

晚烽不再有疑，笑着离开了。

晚棠躺在床上，喝了阿桃送来的安神汤便命人熄了灯，盖上被子阖眼休息。事情真的好多，她应付得好累。好在晚晴近日并未生事，她也不必去应付她。

至于晚延……她觉得俨西舟手底下的人应该不会窝囊。只不过她摸不清这个人，总不能全然相信，虽说是合作，可到底还是在互相试探的阶段

狩猎那天，天气出奇地好。

晚棠一身红裙，头上只有一支像极了真花的海棠花簪，她随着众朝臣的女眷步入营地。

英王想起那日不善的目光，不由得多看了红衣少女两眼。她似乎有种特别的魅力，总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只可惜……失了功丹。

舞姬衣着妖冶，跳了一曲开场破之后，庆业帝才站起来。

庆业帝身穿绣着龙的黄色骑装，在一些容易受伤的部位还有软甲保护。许多武将的骑装都是如此，都在胸前、两肩等部位加了软甲。

“诸位爱卿皆为南安栋梁之才，今日围猎，点到为止，英雄豪杰皆在，望诸位收货丰盛！”

说着，参加围猎的官员出列了。

他们相互寒暄几句，飞身上马，往一早分配好的道路驰去。

只见允亲王丝毫不急，上了马之后还低头理了理衣服。袖子上的束带紧绑着，他倒是轻装上阵，身上没有一点和软甲有关的东西。

庆业帝在另一匹马上提醒着：“西舟，还不快走吗？”

“行。”俨西舟高马尾肆意飘扬，玄色骑装在领口露出中衣红色的边，不等庆业帝再催，他便骑马远去。

晚棠还坐在位置上，她沉默不语，听着身边的晚晴与其他小姐闲聊。

“你们说谁会获得第一呢？”赵茹已经嫁了人，由于与晚晴关系要好，他们才坐在一起。

“我……我觉得我二哥厉害。”晚晴捏帕捂嘴笑着，她突然脸红了，又低声补充：“但英王殿下英姿卓绝，定能得第一。”

赵茹打趣道：“行了，知道你的心思。”她又看向一旁心不在此的晚棠，问道：“晚二小姐，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