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合作
字迹已经干了，应该是许久前送来的。
“本王同意——初三济世医馆细谈。”
晚棠这才露出笑颜，她稍稍洗漱一番，又去了主院。
今日除夕，理应同家人一起守岁。大家加了顿饭，是补给老夫人因为他们不在而没怎么吃下的年夜饭。
一大家子都坐在一起，很是热闹。下人今日也管得松，都在外面看着烟花闲聊几句。
晚府贴上对联和窗花，还挂了许多红灯笼，硬生生将黑暗照成了暖调的红色，颇有几分温馨。
初三这日，晚棠按照纸条上说的去了医馆。她刚踏进去就看见方怀清黑着脸对看起来不大正经的俨西舟说：“你很闲吗？”
“不闲。”
“那你来做什么？受伤了？”方怀清平日最怕这小子受伤给他找麻烦了。
“没有，来见个人。”他抬眼一望，又说：“这不来了吗？”
晚棠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虽低着头，却没有半分输于人。
俨西舟挑眉道：“晚小姐如此客气，倒是让本王不习惯了。之前还一口一个侍卫地叫着，今天倒是转了性。”
真记仇！
晚棠笑脸相迎，道：“臣女不识殿下，望殿下恕罪。”
“本王看你没半分罪要恕。”
晚棠只是瞪了他一眼。
方怀清见两人已经认识，便叫两人去后院谈，他自己又去忙活了。
“晚棠，告诉本王，为何你会在本王受伤时来这里，又为何会突然写信，劝晚将军该道而行？”
俨西舟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收了几分，多了一丝严肃。
晚棠神色平静，一点都不紧张，她道：“我与殿下的交情，还不至于透这么多底。若殿下有能耐，大可自己去查。”她的笑又挂在了脸上只是更加深不可测了。
少年冷笑两声，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姑娘胆子实在是大极了，在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还敢这么对他说话，他又不是没查过，但是有关她的一切干净得和纸一样，什么都查不到。
“行，”俨西舟蓦然放下茶杯，轻笑两声，“晚小姐可要想清楚了，若与本王合作，以后可得小心了。”
“目的一样，便是朋友。”
他又继续补充道：“本王这个人，这一年来在朝中树敌不少，本王要杀的有些还是重臣。晚小姐上了这条船，可就没有回头路了。”俨西舟眼中骤然多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
“若殿下需要，在抓不到谁把柄的时候可以来找我，说不定我知道。但是，我有个要求。”
俨西舟不屑地笑了声，想着，难到这人这么快就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吗？这便按耐不住了？
他同意细谈，也只不过是因为她在除夕那日敢去偷听俨凡江和张潮谈话罢了。于他而言，这份胆量很好。凭这点，晚棠便有资格与他在这里谈。
“说。”
但是晚棠的回答，并不像他想的那般肤浅：“我希望殿下不会像英王那般为权利所蒙蔽双眼，忠于南安。”
“就这些？”
“对，就这些，仅此而已。”
晚棠说得很认真，谁不知允亲王年少成名，只要他愿意，朝中大臣立马能倒下一大片。若这样一个人转过来对付南安，南安是绝对撑不住的。
“你图什么？”俨西舟愣住了，他原先对后宅女子的理解便是，不顾一切争风吃醋，惹是生非，不仅奢靡无度还丝毫不顾及朝廷。可是眼前的少女似乎不太一样。
“图一个南安盛世。”
她不一样的就是，她有远见，有胆识，还有这个年纪本没有的成熟。
“自然。所以……你想做什么？”
“之后的武试，我不想晚延得榜首。”
“那可是你堂兄？怎么？你想对付你家大房？”俨西舟突然觉得看不透她。
“不错。”
“为什么？”
“若殿下信我，以后自然会知道，大房不可留。”她又补充了一句：“每个人都是。”
俨西舟对她是越来越好奇了，她对付大房，是因为懂得兵权不可能掌握在一家手里，还是大房真的有问题？
此次见面过后，晚棠继续学医，也让弓闲去查允亲王。而以俨西舟多疑的性格，也派了人去查这位与普通女子比起来有着独得之见的晚二小姐，以及晚家大房的一切。
俨西舟回到允亲王府，叫来了近身侍卫务央。
他神色严肃，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负手立在窗边，脸上透出几分桀骜不驯。他见务央在打量自己，便问：“你看什么？”
务央绕了一圈，抱着隔壁道：“殿下似乎有心事。”
“本王能有什么心事，”他关上窗户，坐到一边喝了口茶，“这晚棠的行事风格属实怪了些，本王往日在永定都怎么没听说过她？”
务央对此是有些不满，道：“您往日何时关注过城中的小姐，府中连婢女都没有，哪能听说过她？不过您前些日子让属下查的关于晚小姐的资料全都在这儿了。”
说罢，务央拿出一本小册子。
“就这么点儿？”
务央点点头，确实查不到多少。
俨西舟翻了翻，嘴角一勾，道：“被刺杀？然后就像变了个人？刺杀她的是何人？”
少年的脸庞很是隽秀，他挑挑眉，紧接着便轻声一笑。
“查过了，是东垂来的。但是他们晚府之前并未与东垂有过往来。”
“除夕那夜的事，莫让俨凡江发现了，把她的痕迹抹去。”
“是。”
正说着，务央警惕地朝窗外吼了一声：“谁！”他刚想追出去，却见俨西舟丝毫不紧张。
他手一挥，几只七星暗镖从他手中射出，紧接着窗外发出几声响动。
“清理干净。”
俨西舟脸上闪过几分无趣，很快他就起身去了别处。
务央出门一看，又是一个身穿夜行衣的探子。这人心口上正扎着七星暗镖。自家殿下最近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啊，三番两次被听墙角。看来府中的防卫得抓紧些。
务央叹息似的摇摇头，立刻叫来一旁的两个侍卫把这人给清理了。
对于俨西舟突然同意与一个武将的女儿合作，务央倒也没多想。在这朝堂之上，谁不知道他家殿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最是无法无天，连庆业帝都不放在眼里，还时常给他甩脸色。偏偏对俨西舟看得极为重要，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出大乱子倒也随他去了。
而这位晚二小姐也是个胆大包天的性格，他们是一路人。
按理说现在应该升温了才是，可不知怎么回事，永定都猝然降温，大雪又下了几日。晚棠失了功丹后身子骨羸弱，大病了一场。
她每日去济世医馆，医书没少看，医术也精进不少。一碗碗药灌下去，脸色终于好看了不少。
这日，她正在济世医馆帮忙接诊。
务央装作病人，在她要把脉时，突然小声说：“晚小姐，我家主子找你。”
晚棠听了以后，与身边的方怀清说了一声便往后院走。她见玄衣少年正把玩着一个普通茶杯，行礼之后直接坐在一旁。
俨西舟倒也不介意，道：“五日后皇家狩猎，众朝臣会携家眷一同前去。晚延会跟着晚昌前往，你身为将军嫡女，估计也免不了出席。”
他双手交叠在一起的时候，带有几分漫不经心。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逼近几分，沉声道：“别去西林。”
这不知是警告还是威胁，反正语气挺霸道。
晚棠微微一笑：“亲王殿下难道有十足的把握？”
“晚棠，本王是在帮你。”
“知道了，多谢殿下提醒。”
晚棠离开了这间房间，回到前厅去继续帮忙。务央进去之后掩上门，等着俨西舟的吩咐。
“殿下，若晚小姐到时真的去了西林该如何是好？”务央拱手问道。
“随她去罢了。别叫她坏了本王的事便行。”俨西舟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他只叫务央盯着点，如果真有什么事就拦着点，实在拦不住就随她找死。
务央：“……”拦拦拦，这他怎么拦？
务央一个人在原地挠了挠头，望着俨西舟离去。算了，不想了，准备狩猎之事去了。
方怀清渐渐发现，教晚棠学医不能按照常人学医的步骤，她在医学上的资质远比常人好的多，若将简单的基础融入到更难一些的实践，效果可能好上三倍不止。
然而来这里看病的都是些信任他们，把性命交到了他们手上的普通百姓，方怀清不能拿无辜百姓当试验品，欧阳大夫又爱才惜才，于是便自愿成了“小白鼠”。
济世医馆的大夫除了欧阳大夫之外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晚棠拜了个方怀清为师，实际上是整个医馆的大夫都在教导她。近日欧阳大夫和方怀清还给了她好几套银针。
晚棠自顾自地拿了银针，在后院里扎泥巴，想看看这银针究竟多尖锐。
“怀清若是看到你拿银针扎泥巴，胡子都能被气得竖起来。”又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声音。
晚棠将刚要伸出去的银针收回来，站起来将银针往背后藏。
“殿下，拿到了。”
“嗯，先回去吧，本王待会儿就来。”
务央就拿着药包离开了。
俨西舟转过头看着她，笑了两声。他拿过她藏在背后的一根银针，看了一下，往远处的桂花树一丢，只听“嗖”的一声，银针竟然扎穿了树干。
晚棠睁大了眼看了他一眼，前世今生，她都未曾见过谁能将那么细的针用得如此厉害。
她瞄了眼自己手中的另外一根针，自己好像不太行。
俨西舟抓着她的手，盯着远处，又将她手里的这根针扎进了树干。
他的手很凉，晚棠感觉到是一股力带着自己，将针给扎进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