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爱她
庆业帝拗不过他,才不得不退了俨西舟与夏凌婉的婚约。但晚棠的事,他却迟迟未动摇那个念头。
俨西舟平静地分析着:“镇国大将军戎马一生,只有烟栾郡主一个女儿,若烟栾郡主嫁去了东垂,镇国大将军必然心生怨怼,朝中百官依会人人自危,这会寒了大臣们的心。大将军手握重权,东垂摄政王若娶了烟栾郡主,等同于娶走了南安的兵权。”
“朕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若不答应,东垂不满,到时必然战火丛生,而南安东南一带才发生旱灾、饥荒、瘟疫,若打起来,城池必然不保。”
“若东垂想打仗,那这些便是迟早的事。东垂野心昭昭,如何信得?皇兄,你为君,目的是保南安百姓平安无忧,烟栾郡主亦是南安子民,她又何其无辜?她替南安解决了瘟疫却要换得远嫁他国,南安子民还会信任朝廷吗?烟栾郡主也只是个普通姑娘,为何要成为江山的牺牲品?一朝公主嫁去他国有几个是好好活过五十岁的?若江山需要以一个姑娘的一生来守护,那便是你我无能!”俨西舟极少这么说话,“还有……”
他又说了两个字,可是说完就闭了嘴,许久不开口。
庆业帝看向俨西舟,问:“还有什么?”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俨西舟的眼中有一股从未有过的坚定,还带有些许青涩,“我爱她,我想娶她,也只想娶她。”
庆业帝颇有些为难,道:“你啊你,暗中命人截了朕的圣旨,原来用意在此,但世人皆知烟栾郡主失了功丹,活不了多久。”
“那我呢?我又活得了多久?”俨西舟垂下眸,说:“请皇兄赐婚。”
庆业帝许久未说话。俨西舟的旧疾他也是知道的,那年他从尸山血海中归来,方怀清就下了定论:落下心疾,不是个长寿的命。
他从小征战于沙场,庆业帝是觉得有愧于他。
“若战火再起,我会亲自带兵出征,直到胜利,或者战死,我会誓死捍卫南安每寸疆土。”
少年为了与她的一纸婚约,在这一夜发了誓。
庆业帝虽然不大情愿,却还是依了他。两道旨下去,俨西舟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庆业帝突然开朗地笑了,问道:“既然喜欢,那为何不早些开口?害朕差点捅了娄子。”
俨西舟无奈道:“原先不是在看她的意思吗?眼看就要得逞了,谁知道你临时插这么一脚?”
“倒还是朕错了。”
俨西舟这么一趟闹下来,回到允亲王府之后就病倒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烟栾郡主贤良淑德,救月州百姓于为难之中,堪为良配,今特赐婚允亲王为正妃,择吉日完婚,钦此。”
李公公到晚府来宣旨时,连晚棠都震惊了。但是她心底里还是高兴的。
英王府中——
晚晴坐在梳妆台前,不大开心地说:“竟然让那小贱人躲了过去,这以后还不得比我大!”
晚晴撅着嘴,朝俨凡江那里看去。
她娇嗔道:“殿下——”
俨凡江心里正烦着,也懒得去照顾她那点小情绪,只是说:“在月州时派了那么多人去都没除掉皇叔,如今他要娶晚棠,你们晚府的兵权倒是落了一半在他手里。”
“殿下怎么只在乎这些。”
俨凡江没理会晚晴,也不想与她再说自己的事。
皇宫之内,夏凌婉知道了一切之后砸碎了许多东西,她没想到俨西舟竟然为了晚棠亲自去退婚,还为了她在晚上最冷的时候跪了三个时辰。有一瞬间,她心中全是恨。
庆业帝为了补偿夏凌婉也送来了许多东西,夏凌婉知道一切后佯装大度都收下了,其实一点都不待见这些东西,砸又不能砸,干脆锁到箱子里积灰去了。
晚棠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俨西舟来找她,便悄悄让弓闲把自己给带出去,虽说进不了允亲王府,可若是遇到了认识她的,那也能放她进去啊。
她比较幸运,务央出府时就看见她了,也如她所愿悄悄将她给带进去了。
“烟栾郡主,我还得去方大夫那里给殿下拿药,就先走了。”晚棠点点头,敲敲门后直接推门而入,她进去时,俨西舟正披着外衣在看兵书。
他放在嘴前的手下意识地放了下去。
晚棠过去抓住他的手,几丝殷红正印在上面。
俨西舟收回手,淡然道:“没事儿,每次得了风寒都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他放下书,慢慢站起来。
“你怎么来了?”
晚棠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拿出手帕擦掉他手上的血。他手上有许多因为长年握剑留下的茧,很粗糙,也很凉。
晚棠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吻在他冰凉的唇上。很轻。俨西舟愣了愣,将她抱住:“怎么了这是?赐婚赐傻了?”
她后退两步,就那么看着他。
“你才傻了,”晚棠握住他的手,“我活不过二十五岁的。”
“巧了,本王也差不多,”俨西舟不在乎地笑了笑,“活得太久才累。”
“我……我去师父那里帮忙了。”她其实就是想见他一面。
“我陪你。”俨西舟也不想再顾忌那么多烦人的规矩,牵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晚棠红着脸把手抽回来,道:“还没成亲,不合规矩。”
“你刚刚可是更不合规矩。”俨西舟还很坏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嘴,然后盯着晚棠看,看得晚棠脸又烫又红。
他也不逗她了,道:“那行,你走,我跟着。”
晚棠在街道上走着,迎面走来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
“烟栾郡主,东垂摄政王约你一见。”晚棠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朝身后不远处看了看,俨西舟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去。
晚棠跟着女子走进一家珠宝店,她进去后,门就被人关上了。眼前有一个穿着青衣的男子,他看起来应该比俨西舟大一点,戴着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
“宇文潜无?”晚棠疑心问了句。
“谁允许你直呼本王名讳?”宇文潜无身上有一股子野劲,一种比俨西舟还要琢磨不透的感觉。他一直把玩着一枚扳指,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嚣张至极。
“这里是南安,不是东垂。”
“俨西舟跟在后面吧。”
“与你何干?”晚棠看了眼屋子里的陈设,不可能再藏其他人了,但如果宇文潜无想杀她简直易如反掌,“摄政王来南安,想做什么便直说吧。”
“你与俨西舟是否有婚约本王不在乎,但是你得跟本王回东垂。”
好一个不要脸的家伙……
晚棠冷笑几声:“你莫不是在东垂被姬妾的顺从给惯坏了,以为所有人都怕你,你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命令我,你又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宇文潜无并没有生气,继续听她讲着:“你们东垂人可真是奇怪,三番两次要杀我,杀不成就想带回去处理,真是莫名其妙。跟你去东垂就是死路一条,当我傻?”
“你不去,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两国开战。”
晚棠收紧拳头,道:“你试试。”
宇文潜无倒也不是对晚棠有什么爱慕之情,而是东垂国师预言,此女不除,将来必为东垂大患。他原先也只是觉得不过一条命罢了,错杀了也无所谓,但是她居然能找出解决东垂倾尽国力所制出的疫毒的药方,那这个人可就不能再留了。
但是国师后来又改主意了,他想要这个人为他所用,与他一起研究这些奇奇怪怪的毒。
晚棠转身要走,门却已经锁住了。宇文潜无站了起来,阴邪一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好像都很喜欢俨西舟?你难道没见过他心狠手辣的样子吗?怎么他就更得人心?”
“他与你不同!”晚棠已经将银针藏在了袖子里,“他不会不顾人命,但是你会。人心所向才是正。”
“别这么肯定啊,小郡主,你见过他在战场上的样子吗?他不会不顾人命?哈哈哈哈……”宇文潜无大笑起来,面具中露出的眼睛阴森恐怖。
“宇文氏的疯子!”
晚棠慢慢移动到了一边去,下一刻门就被踢开。
“哟,久仰大名,摄政王,”俨西舟握着剑,将晚棠拉到了身后,虽然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却掩盖不住俨西舟身上的桀骜不驯,“想带她走,问过本王了没?”
宇文潜无也抽出一旁的剑,傲慢地说着:“本王猜猜,你肯定没带人来。”
“所以呢?”俨西舟将晚棠又往后推了几步,直到将她推出门外。
这一举动被宇文潜无注意到之后,宇文潜无便嘲笑道:“如此关心一个女人可不是你的作风啊。俨西舟,你可是本王唯一的对手,别死的太早。”
门被剑风带得关上了,晚棠听着剑刃不断碰撞的声音,心都跳得快了些。
过了许久,天快擦黑之时,屋子震动一下,许多灰尘掉落下来。屋顶突然窜出一个青色的身影。
宇文潜无跳下屋顶就想带走晚棠,晚棠几针下去,再加上俨西舟也追来了,宇文潜无这才作罢。
宇文潜无最终潜入人群中逃走了。
俨西舟牵住晚棠的手,道:“今日都要天黑了,先别去医馆了,带你去看个东西。”
晚棠:“宇文潜无就这么放走了吗?”
俨西舟回答道:“他还不能杀。宇文潜无掌握东垂绝大部分能人志士,他既然敢来,必然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就算杀了他也会有人暗中盯着,挑起战火就麻烦了。”
俨西舟摸了下她柔顺的长发,道:“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