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烟火
天已经全黑了，今日是南安的花灯节，男男女女拿着花灯在街上看灯会。
骤然间，黑暗被一大片流光溢彩的光辉给驱散，如此反复，接连不断，间歇地照亮整个永定都。
随之而来的是“嘭！嘭！嘭！”的爆炸声。
他们坐在永定都一座高楼的最高处，没人看见他们。
他们在离烟花最近的地方，观看着黑夜圣火。晚棠脸上浮现出属于少女的欢乐，这是重生以来的第一次。
烟花一朵又一朵升空，永定都的天空早已被烟火和他的爱意占据。
烟花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但是她却会永远记得。在今夜之前，晚棠从未觉得烟花这么好看。
俨西舟细心地替她捂住耳朵，挡住一部分剧烈的爆炸声。
她看着烟花，而他看着她。
这人间盛世烟火，他只想与她一起看。
他带着爱为她燃起黑夜里最盛大的烟火盛宴，从此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只有一个小小的她。
百姓皆被这突如其来的烟火盛宴给怔住了。不少成对的男女在街上牵着手，共同望向天空。
俨西舟抚了抚晚棠鬓边的青丝，然后吻住她的唇。她没有反抗，乖巧地抱着他。唇齿翻涌，如同还在不断炸开的烟花，热烈、持续。
直到烟花不再绽放，这个长久的吻才结束。
俨西舟眼中尽是情意，他柔声道：“从此以后，危险不再靠近，来了我也会挡住，我会拿我的命去爱你。”
“我不要你拿命来爱我，我要你平安。”
少女被他吻红的唇缓缓说着，她看着地面上百姓欢声笑语拿着花灯游乐，也笑了。
俨西舟带她到了离他们很远的地面上去，周围很热闹，人来人往，一切黑暗的地方都被灯给照亮。这就是他们想要守护的东西。
俨西舟拉着晚棠走到一个摊子面前，那老板谈笑自若道：“公子带着夫人放个孔明灯，把愿望写在上面，什么恩爱永久，什么步步升官，不管你许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还没……成亲。”晚棠不太好意思，她看着俨西舟，但是他没有丝毫要辩解的意思。
“没成亲？那应该快了吧，我看这位公子眼里可都是你诶。”
老板继续说着这些话，俨西舟倒像是心情不错，也不知是因为他的那句夫人，还是他眼里都是晚棠。他很快买了两个灯，又要晚棠和他一起去写个愿望。
俨西舟多次想看看晚棠写了什么，晚棠却警告道：“愿望被看到就不会实现了。”他虽不信，却还是无奈地转过头，于是便只看到了最后四个字：“白头偕老。”
俨西舟心里像炸起了一朵很小的烟花，反正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甜，但是不会让人觉得腻。
他很快也低头写下：“烟火永昌，不离不弃。”
南安盛世，白头偕老。
烟火永昌，不离不弃。
他们放了孔明灯，还去放了河灯。
短短几个时辰，灯会也即将散去，俨西舟将晚棠送到离晚府不远的地方，直到看着她进了门他才安心离去。
“棠儿！你哪儿去了！”
晚年不满地看着晚棠，只见晚棠有些心虚，道：“我出去看灯会了啊。”
“你看灯会不带人？你看灯会不从正门出去？出事了怎么办？”晚年就差揪着晚棠的耳朵训她了，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训起她来倒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你还说我，你哪儿去了？”
“我……灯会啊。”
“一身酒气，你上灯会喝酒呢。”
“我就和夏兄喝了两杯……”晚棠直接揪着晚年的耳朵，道：“你训我，我不就回来的晚点吗？”
两兄妹打闹半天才收场。晚棠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也不知是因为和晚年的小打小闹，还是俨西舟为她燃起的烟火盛宴，抑或是南安暂时的安定。或许都有，或许也只有这些。
翌日，晚棠照常去济世医馆帮忙接诊。
俨西舟早就等在那里了。
“你现在带她去，会不会太早了？”
“迟早要知道。”
方怀清叹着气，道“容我说句实话，你们两个心里藏了太多事，如果可以，把心里的事放一放，给自己留点时间。”
“如何能放？”俨西舟惘然道。他笑了两声：“你呢？多大了也不成家，别到时候本王死了没人给你收尸。”
“诶诶诶怎么说话的呢？你才多大？老子对这些没兴趣，管好你自己得了。”
这人还没完没了了……
过了一会儿，方怀清一边捣着药，一边调侃：“怎么？真的想好了？要成家了？”
“嗯。”俨西舟用余光看到晚棠进来，故意大声说：“你那徒弟本王看第一眼就喜欢。”
晚棠脚步一顿，脸立刻红了。
方怀清也注意到晚棠在这里，小声说：“欺负人不带你这么欺负的，你俩刚见面你还差点掐死人家。”
俨西舟咳嗽两声，假装现在才看到晚棠。他朝晚棠招招手，示意晚棠过来。晚棠装作没看见他，直接对方怀清说：“师父，今日做什么？”
“哦，今日你别帮忙，这小子说要带你去个地方，有些事要让你知道。”
“地下山庄的钥匙本王拿走了。”俨西舟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钥匙，他拉着晚棠走到一个房间。他触碰机关，墙移动了一下，他一边带着晚棠往里走，一边和她说着话。
“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济世医馆不是普通医馆，它是我与皇兄在宫外秘密搭建的暗桩，是南安信息网的中心，也是最重要的暗桩。医馆连向成外山中的一个地下山谷，除了方怀清，我还有皇兄，再无外人知晓。”
他们走着，眼前的雾气越来越浓郁。路上并不是很平坦，到处都有石块和泥潭，坑坑洼洼，很不好走。
俨西舟在晚棠前面慢慢蹲下，要将她给背起来。
“我自己能走。”晚棠起初并不愿意，但他说若是她摔了一跤，他还是得背她。
“路不好走，听话。”
晚棠乖乖趴到他身上，听他继续说：“前方名为地下山庄，是杏影军的培养之地。杏影军是我的私兵，这事皇兄也知道。杏影军要求严苛，军纪严明，是危急时刻南安最后的底牌，除了我的虎符之外，能调遣他们的只有你手上的负骰玉珠了。不过体弱之人戴之有好处也是真的。”
“这么重要，那你给我做什么？还有这个地方，为什么告诉我？”
俨西舟将她往上颠了颠，微微将头一侧，嘴角勾了勾，道：“我信你啊。”
从那个时候就信她。
晚棠在他背上看着前方，走了许久之后，她问：“你不累吗？”
“困了就睡会儿，很快就到了。”俨西舟竟然都未曾喘气，脚步依然很稳。
“夏凌婉若是知道你允亲王背着我走了这么久，怕是又要摔东西了。”晚棠动了一下，笑着对他说。
俨西舟轻声一笑，继续背着她。
又过了两炷香，他们终于到了地下山庄。眼前的景色都很暗，与山谷之外截然不同。暗灰的色调让人感到压抑，比人还高的石碑上刻着几个血红的大字——鬼门关。
晚棠站稳之后就被这块石碑给吸引住了。
“进了这儿的人相当于一脚踏进鬼门关，若撑不过残酷苛刻的训练，或是不忠，便只有死路一条。虽然很残忍，但来这儿的人基本都是下了决心、有仇要报的人。”
俨西舟拿出那串钥匙，同时插入好几把大锁，铁门这才缓缓打开。
他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庄中之人见了俨西舟立刻行礼。她看到的一切都很庄严肃穆，没有人脸上带着笑。
不久，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被绑着的士兵走了出来，男子看见俨西舟便道：“殿下，揪出了个细作。”
那男子小心地看了眼晚棠，问道：“照旧处理吗？”
俨西舟点点头，介绍道：“他是啜闻年，杏影军的统领。”
啜闻年拿出几把刀，走到了练武场的最中间，将几把刀分别钉在细作的四肢，晚棠默默看着一切，什么也没说。
俨西舟突然挡在她身前，可能是不想让她看到后面的处理方法，但是血腥味却遍布空中。
“我不怕。”晚棠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再可怕、再残忍的她都见过了，这不算什么。
俨西舟与啜闻年进屋谈别的事情了，晚棠便在四周到处看看，这里很大，她也不敢走远，山庄大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务央。
所有士卒见晚棠手腕上有负骰玉珠，对她很是客气。务央进来后便对晚棠解释说：“烟栾郡主，属下也是杏影军中人，杏影军外出之人会定期回来。”
他又向在休息的士卒说：“这位姑娘可得记住了，以后莫要冲撞了，她是咱们未来的王妃娘娘。”
俨西舟不在，气氛也没有一开始那么严肃，有些胆子大的人便与务央开起玩笑，俨西舟从屋中走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立刻闭了嘴。
务央拱手道：“殿下，东垂摄政王一路向西，往卫齐去了。”
俨西舟神色微变，叫他继续追查。
他在这里一待就是大半日。
“把剩下的处理完，本王今日还有事。”俨西舟吩咐完，他便与晚棠离开了地下山庄，他还是一路背着她，走得很快，但是很稳。
回到济世医馆时，天已经全黑了。今夜还是很热闹，街上的人熙熙攘攘，灯火不熄。俨西舟走在路上，带着几分挑逗的语气，道：“南安的姑娘出嫁前，都会为自己的夫君绣上一个平安符，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