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章 撼树蚍蜉

“你来了。”朱空相在自己的洞府后院呆看着说，干枯树藤依然如故，几片树叶无力的挂在上面，数年了既也不掉落，也没有长新叶。

“空相老弟知道为兄为何而来？”龙见山慢慢走进来问。

“你要问的事情，我做个演示，然后你就满意了。”朱空相说。

龙见山马上来了兴趣做了个请的动作。

朱空相说：“需要一个人来演示，把你派出去的炼气弟子叫到这里来吧。”

龙见山把卓怀玉的名字报给朱空相听。

朱空相把莫棋叫来吩咐了两句，在莫棋去找人的时候，朱空相和龙见山谈了一下这古藤的来历。

“原来雷生不是自然生成的灵脉，全靠这古藤的力量得来的啊，希望这古藤恢复过来，我想会对门下弟子有很大帮助。”龙见山语气让人觉得有点激动，但表面却很淡定。

朱空相说：“只是这古藤不知道要多少时间才能恢复，这几年时间我能感觉到它在吸收能量，但却没有半点变化。”

龙见山细心感受了一下说：“是在吸收，只是这吸收的速度太慢，和一个炼气士修炼时差不多，这点能量有多大用？”

朱空相笑笑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卓怀玉又幸运的来到了玉珠峰，并且还进入了峰主的洞府后院，卓怀玉如同做梦一般。还没有来得及行礼，朱空相指着桌子上的一颗丹药对卓怀玉说：“这是对你的办事奖励，此药珍贵不得带出，你即刻服下，我助你化开丹药。”

卓怀玉有点不敢相信的伸手拿起小指头大小的丹药，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眼睛看向掌门，心想这次事不是办砸了吗？只见掌门示意他服下，于是一口服下，顿时觉得灵气上头，大脑中无比清晰，一时间很多修行中不明白的东西好像突然就通了，赶忙坐下成修行打坐姿式。这时朱空相伸出食指点在他的眉心，卓怀玉更觉得自己好像要领悟什么东西，有一样什么想抓住但又抓不住。

正在恍惚中，朱空相说：“今日子时打坐时服用元气丹，清心丹，说不定会有所悟。”

卓怀玉从梦中惊醒，一时大喜，正要拜谢。

朱空相制止道：“不用多礼，你把这次掌门交给你的任务，再细细说一遍吧。”

卓怀玉一呆问：“掌门的任务？什么任务？对了，好像是金则师叔确实说过有个任务交给我去做，然后我记得自己闭关了？只是刚才玉珠峰莫大总管来叫我，于是晚辈就到了这里。掌门的任务是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刚才到了朱峰主这里，突然心中有了灵感，好像要领悟，好像要摸到筑基的大门，一切都忘记了。”

龙见山站了起来说：“金则交代的任务你不记得了？”

卓怀玉慌忙一弯腰说：“还请掌门责罚，好像记得什么但说不出来，不！晚辈确实不记得了。金师叔交代的任务肯定很重要，我竟然记不得了，真该死！”

“别担心，任务不记得不重要，关键是今天晚上打坐时不要有杂念。任务的事我会交给其它人去办，你只要安心感悟，晋升到筑基对于门派来说，比完成什么任务都强。”朱空相在旁边说，平淡的语言一下就让卓怀玉安静下来。

“有理，怀玉啊，你自己回去吧，任务我让其它人办，你这一次的感悟有点意思，竟然可以忘记一切。我会让人给你护法的。”龙见山笑着说。

卓怀玉如在梦中，向两人行礼道别后离开了。

“怎样办到的？”等卓怀玉一走，龙见山急忙问。

“多少万年来，人有没有灵魂一直争论不休，天炎派的魂引法是天炎老祖传下，但是最后也无人修炼，主要是无从练起。我从十四岁来到天炎至今一直修炼魂引法，终于有了些成就。今天的事这证明了灵魂之事不是空穴来风。”朱空相凭空在空中变出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有热茶，他喝着茶水一边说：“我今天做的就是强行在其灵魂深处立下了一个誓言，不得说出这几个月的事。因为不熟练，没有达到目的，竟然让他忘记了几个月的事来的事，但他还是没有忘记金则曾经交给他一个任务。看来我这个方法还需要改进！”朱空相说。

“照你这么说来，和天道石有同样功能，那不是说天道石里有灵魂之力存在？只是天道石太少，不然可以让元婴老祖试着吸收，说不定有用。”龙见山马上想到重点。

“这我就不管了，我把自己的心得记在玉符里，你拿去让天炎峰中的其它人研究，我修炼到这里已经无以为继了。”朱空相交给龙见山一块玉石。

龙见山马上明白雷生肯定是被朱空相下了法术，雷生会像炼气士立了誓言一样不会说出玉珠峰的事，至少会像卓怀玉一样忘记在玉珠峰的一切。

天炎峰里集中着好几个金丹和十几个门派重点培养的筑基。这份心得到了天炎峰应该得到集中研究，会有更好的发展。龙见山说：“这心得关键在于修炼魂引法要有些成就，这魂引法我也没有练出来过。算了，我先回去再说。”

龙见山每次来玉珠峰都是做出一付好像他家一样，特别随意，显示他与朱空相极为亲近。

朱空相也由他，等龙见山走到门口朱空相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说：“对了，还有一件事。”

龙见山站在门口，转回身问：“我听着呢。”

“我让人在百强大会里把雷生下山的事悄悄说了。”朱空相脸上带着笑意。

“真有你的！”龙见山先是一愣，但马上想起了什么，挑了挑拇指走了。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默契，龙见山一边飞向天炎峰一边想朱空相为什么要吸引其它门派的人来，很显然其它门派肯定会像蚂蚁见了蜜，然后他们的把柄就会抓在朱空相手中，朱空相一怒之下再把丹药进行涨价，他就得到更多的提成，但朱空相已经特别的，非常的富有，富有到让人发指的地步，他还要那么多晶石干吗？这个问题刚才龙见山没有问，龙见山只问那些自己大概知道原因的问题，他打算自己再想一想，或者派人了解一下后再做打算。至于刚才他离开的时候故意的一挑拇指，只是他故意作为，当时他还没有想出朱空相的意图，但他必须如此。

小五子在雷生提出再一起上五香居时拒绝了，说吃完一顿至少解了数年的馋。雷生对小五子的说法很赞赏，这人懂事。

雷生花了一大把钱进入了五香居的厨房。

五香居老板表面上抗拒，说厨房秘密关系到五香居的生存，但心里偷笑，谁家能在冬天乃至于春天还能有嫩姜保存？从这一点上来讲，做菜的方法火候不是最重要。周围几个大城的多少厨子来学习过，而且学会后都是在一年中只能卖几个月的好味道，于是五香居最后还是五香居。

入夜时分，孙先生的车驾到了，连赶车及随从一共四人悄悄来到雷生住的酒店外。尽管是悄悄的来，但一时间整个城里沸沸扬扬，数百读书人都来见礼，整条街道满是灯笼火把。

车驾停稳，其中一人抢先跳下车，扶着孙晶下车，抢先下车的人也做书生打扮，但显得很干练。雷生随众也到门口参观，眼睛第一下没有去看那个孙晶，只看到这个干练的书生，分明是一个真气境修炼者。看不出境界，雷生顿时生出一股战意，但要怎么引得他出手呢，雷生却好生犯难。

“孙晶来晚了，让诸位久等，在这里孙晶向诸位说声抱歉。”孙晶下车站定，然后抱手向众人行礼。

众书生纷纷回礼，连说来了就好，有的人说孙先生没有来晚，来得正好。

赶车的汉子在旁边轻声说：“要不是路上遇上强人，早来了。”

声音消失在百多人你一句我一句中，孙晶站得近，举手制止赶车汉子说话，然后不断的回应四方，举止大气，一付大家模样。

这时那个干练的读书人围着旅店转了一圈回来，站在孙晶身边。另一个随从于是大声说：“孙先生一路劳顿，需要休息，大家请回，明日早上再见。”

虽然大多人刚才没有来得及挤上去和孙晶打招呼，有些不满足，但终于还是散了。

干练书生等人散得差不多对另一个随从说：“这里没有后门，我守在门口，今晚住车上。”

赶车的汉子马上说：“马先生，怎么能让你住车上呢？当然是我住车上。”

另一个随从一拉赶车的说：“辛苦马先生。”

孙晶说：“这几年全靠马先生帮扶，多谢了。”

“孙先生千万别这么说，能够追随孙先生是马黄一生的荣幸。”马黄恭恭敬敬地向孙晶行礼。

孙晶摸摸下颔黑漆的胡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上了二楼，付老板帮他早准备好了大套间。

雷生暗想这孙晶年龄不老嘛，想起昨晚旅店老板狠狠的数钱，不知道是不是他安排的。

雷生很八卦的晚上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一直等到子时，旅店付老板的脚步声轻轻响起，脚步声出了店外。

然后付老板极轻的声音响起。

“马先生，这是您的分红。”

“嗯。”

“您点点啊。”

“不必，我相信你不会少。”

“不敢，不敢。”

……

“马先生，以后……”

“你回吧。”

雷生听到付老板脚步犹豫了下，然后轻手轻脚的回店里了。雷生突然熄灭了和这个马黄打一架的兴趣，一个过得这么苦的修行人，想来那经脉和石磊差也不多，雷生不由得对比起天炎里的弟子和外界的真气修士。

第二天早餐过后，旅店门口站两百多读书人等着。城里的付姓是大姓，付家的祠堂早已准备好一切，就等着孙晶前去讲学。

在众人的期盼中孙晶来到门口，一身白衣，头上插着一根古色古香的木簪子，耳朵边几绦长发自然下垂，目光清澈，很有些清新出尘。

付老板走到孙晶身边说了几句，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大概是让孙晶跟着他去。

孙晶笑笑大声说：“昨日入城时，看见城西有一大片平整草地，这两日正是难得的晴日，我提议就到城外那片草地，大家就在草地上席地而坐畅谈一番如何。”

“孙先生提议甚好。”

“孙先生就是高，这正合古人治学精要。”

“天为幕，地为席，好啊好啊。”

在一片叫好声中，孙晶一马当先带着众多学子向城外走去。

雷生也在夹在人群中出了城。

到了城外走了约莫数百米，果然有一片平整草地，阳光斜照在干枯草地上，发着淡淡的金黄色甚是好看。

孙晶站在草地中央，学子们在他面前围成七八圈成个圆型席地而坐。

冬日阳光照在众人身上，温暖舒适。

在众人的期盼目光中，孙晶开讲了。

孙晶一开始念了一篇自己新写的诗，雷生听了也觉得意境高远，于是和着掌声也拍起手。

孙晶讲了下自己写这篇诗时，当时的心境，引得二百多人如痴如醉，频频点头。然后孙晶又讲了一遍治国之论，引又得一片掌声。

顺手解答了几个学子的提问后，孙晶话峰一转说：“下面我就讲讲今天的主题，仙人与凡人的关系。”

“也许大家有些疑问，为什么会选这个题目来讲学，修行世界和我等凡人社会有什么关系？多少年了，我一直在探寻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和修行的山上人扯上关系，我们自己种地有吃的，自己种棉有穿的，我们不靠那些仙人就活得很好。近些年我查了无数古籍，终于明白了，不是我们凡人要和他们扯上关系，是他们非要和我们扯上关系。”

孙晶说到这里，下面顿时传来各种不解的声音。雷生暗笑，这人估计是因为有一个修行人一直跟着他，才有这种想法吧。

孙晶等声音慢慢平息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那些仙人为什么要和我们扯上关系，就是为了让我们凡人帮他们获取各种资源，比如我行国的榄石矿。为了挖矿，行国成年男子，每年十抽一前往矿山挖矿，每年死在矿山中的人不计其数。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修行人其实就为了剥削我等凡人世界，才非要和我们扯上关系的。”

接下来孙晶又举出种种事例，从古籍中挖出很多修行世界如何打压凡人国度和凡人家族的情况。

有一个例子雷生听了都动容。这个例子是传说在数百年前，行国东方近万里的芦国，有几个人发明了一种烧煤块就可以跑的车，超过两匹马拉车的速度，第一次试车就拉动数千斤货物，不停顿的跑了一百多里。比马拉车要强上数倍，轰动王城，但回来的路上遭遇天灾，连人带车被天降火雷烧成焦炭，最蹊跷的是几个人的造车工场也同时起火，造车技术再也无人知晓。

孙晶的解释是仙人们怕凡人发明了那些好的东西，从此再不愿意遵从仙人意志。从此不再有人修行，所以把一切扼杀在摇篮中。

有一种人说话有极致的感染力，孙晶就是这一种。各种事例在他的口中说出，再加上他的分析猜测，一时间众人从心里涌出对修行人的仇恨，纷纷开始指责起过去无比崇敬的山上人来。

雷生心想这那里什么讲学，分明是一次声讨修行世界的大会嘛。不过雷生也觉得其中的内容有些可信，比如孙晶说的，汉国因为提供的矿石比较高级，所以和修行人接触得比较多，连修行世界的风气也学了不少。比如汉国的大家族女子竟然在婚前就开始交往心仪男子，有的人还不止交往一个，而是多个。那些大家族女孩子还声称，女仙们谁没有几个美貌男子在身边伺候着。如今在汉国这种风气正逐步从贵族向中等家庭漫延，最让孙晶不忿的是，这种歪风还开始向行国侵袭。

说不定从什么时候起行国也要向汉国一般。

雷生对这个仙人间情感的问题也曾经想过不止一次，特别是里面关系到陆全那部分，雷生更是想了又想。雷生坐在草地上想是不是人修行后，就逐步脱离了人的情感？但陆全也修行了，而且修行的时间长，境界高，但他的情感怎么还是那么热烈。

雷生又想到自己，想到劳丝，自己对劳丝应该没有情感，只有肉|欲。难道这是因为修行的原因？看来情感和修行是不是有关系还难说。

雷生就这么想了不知多久，回过神来，发现至少已经过了近个时辰。已经到了孙晶在鼓动大家，回到自己的家庭首先动员家族，不要再把家里的子弟再送到山上门派检测天赋。孙晶这一次是特定的挑选了行国各地大家族子弟前来听讲，只有这些家族才有能力主动送家族优秀子弟，到山上门派检测修炼天赋。在孙晶看来先从行国开始，然后向其它国家推行，慢慢的所有凡人都不去修仙，从此仙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