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路上
对于汐城的其他居民来说，昨晚只是和其他夜晚相比无甚特殊的一夜。
什么旧神降临，什么全城入梦，只要不记得，不知道，也就等于不存在。
不存在也就无须担心，所有能动摇三观的东西全部可以一笑置之。
这就是无知的幸福，或者也可以说是……生活于有知者编织的梦境中。
一是为了控制人们的认知极限，二是为了保持人们的正常理智，三……为了让人们继续对现在的日子怀抱安全感和和满足感。
知道了庞大力量的存在，会给一部分人带来恐惧，给另一部分人带来向往。
两种情绪都容易造成失控，人的**一旦爆发，舆论亦将一同暴走。
用暴力和杀戮强行制止很容易，但人的**是杀不死的。
除非大规模的记忆修正，但谁也无法保证是否会有漏网之鱼。
所以，无知就是最好的状态。
现在超自然世界的资源已经趋于饱和，大规模的新人加入，很有可能直接引发对资源的抢夺战争。
没有哪边会好受，所以在大事件面前，稍微入流一点的超能力者都会尽量保持沉默。
实在掩盖不过去，就动用超自然力量强行清洗。
嗯……这些现在关我什么事……
此刻，陌尔正走在外环一层的大街上，白天的时候灯光亮很多，算是和夜晚区别开。
这番和本身无关，且大搞阴谋论的思考来源于苏格拉底，这人在地球就喜欢当键盘侠。
梳理这方面的记忆时陌尔学到了这个词汇，觉得相当有概括性。
顺带一提，李华这人当年的网名就叫“苏格拉底”。
穿越到这个世界两年后，他才将其设定成自己的常用名。
先前的那些日子，他就只是个流浪汉罢了。
首先解决的是第一顿饭，然后是保暖的衣物，，困了就睡桥洞下面，在他转生的国家厄内里特，最基本的治安还是有保证的。
语言不通是一开始最大的问题，这在他反复偷偷潜入学校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能理解简单的句子后，他开始去打零工，慢慢地积攒钱财。
等到他终于搬进最便宜的廉租房，说话基本流利，也能稳定找到工作时，已经过去了一年半。
陌尔看着他在前期各种被欺凌，被嘲笑，甚至被拳打脚踢，大概明白了这家伙为什么说要当什么世界霸主。
从小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突然被扔到一个陌生环境，遭受各种不公正对待，是个人都会有报复心理。
但对于陌尔而言……呵呵。
“您的痛苦在我之上……”他吐槽了一句，又低声向煲大人搭话，“待会儿你也要藏好，可别暴露了。”
“……”背后的背包摇晃了一下，“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洒家来呢?”
“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我是通过你复活的。”陌尔早想好了回答，“天知道你里面那脑子碎掉我会不会跟着暴毙……”
“好充分的理由啊……”煲大人语气毫无起伏地说，“如果你不是要去干那事会更帅呢……”
陌尔无视了这后半句话，转口问出了从早上就想问的问题：“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要去干那事呢？莫非你之前还有了解过？”
这显然是一句废话，却也是一句试探。
“……洒家见过大世面啊！”煲大人沉默了一下，随即给出了之前用过的答案。
还是一句废话，似乎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切……”陌尔莫名感到熟悉，细想才发现，这是苏格拉底上辈子应酬喝酒时常见也常用的招式。
对于莫名融合加复活这事儿，陌尔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接受得那么迅速。
苏格拉底的记忆大大影响了他思考以及行动的习惯，连吐槽都开始变味了，关键是他还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能活下来的感激是一码事儿，怀疑这煲是不是在装傻隐藏什么，是另一码事儿。
现在的情况是不是真的跟他推测的“共生”一样，尚且没有任何决定性的证据。
武力上煲大人要强于他，而且煲大人自己也说要让他带自己去那什么天之碑，所以给予他一些特殊能力使他更好地发挥作用。
正好苏格拉底出现，于是它顺水推舟地赋予了他知识与能力，且更加直接地将他掌握在自己手中。
当然，这个推断同样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只是作为一个心眼存在，
而且试探始终无果，煲大人应对的无比自然。
这要么是陌尔自己想多了，要么就是此煲城府深不见底……
见陌尔突然哑口无言，煲大人以为是自己再一次将他怼到无话可说，内心有些得意。
“喂。”它语气愉悦地换了个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到啊？”
陌尔收起心思，左右看了看街道两旁。
这块区域他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有些陌生。
“嗯……”陌尔回想了一下，“大概不远了……”
“还要走？我们到底要去哪里？”煲大人有些不耐烦，“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陌尔突然打断了它：“安静点！”
街道那头拥挤的人群忽然纷纷向左右避让，陌尔见状也跟着一同混入其中。
他看见一大队城防官步履匆匆地向着他来时的方向行去。
一般来说，城防官的一支队伍不会超过五人，但此刻光是目测都有二十人以上。
这样的规模，显然哪里出了什么大事。
最近发生的大事儿……似乎只有一件啊……
陌尔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些城防官的背影，已经做好了开溜的准备。
“他们不会是去找我的吧……可是当时和我有接触的就那么几个人，他们谁能想得到那个尼罗门萨是来找我的……”
他将约克尼，阳子信，刃枪的身影在脑内过了几遍，连一点嫌疑人的可能性都没想到。
“哎，那些城防官怎么会下到外环来？”旁边有围观者讲话。
陌尔悄悄竖起了耳朵。
“不知道……听说是去二层做什么‘清洗’，我听大烟枪说的……”
大烟枪也是有名的情报贩子，陌尔也有所耳闻。
听了这对话，陌尔捏了捏下巴，无声地退出了人群。
这和他猜的一样，并不是所有人都忘记了昨晚的一切。
那可是整整波及了一整座城市的灾难，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消弭于无形……至少，内城的某些大人物会记得。
甚至有可能通过某种方法，找出当时的在场人员……
陌尔险些又露出颜艺，就他现在这样，根本没有任何规避的手段。
“怎么了？”煲大人小心翼翼地在背包里问道。
“稍微多花一点时间。”陌尔叹了口气，决定把能做到的事做到极致。
比如剪个头什么的……
……
汐城外环二层。
在陌尔享受洗剪吹一条龙服务的同时，他家门口黑压压聚集起来一大片人。
放眼望去，城防官三大组长俨然在列。
但他们竟然对着前方的两个人微微欠身，一副恭敬顺从的样子。
原因无他，汐城副市长以及潮汐重工汐城分公司经理秘书的身份，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献上自己的卑微。
“这里就是旧神降临之地……”
副市长贾兹打破了这持续了将近五分钟的沉默，低声说道：“竟然又回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句话显然在问旁边的人，那位一头金发的秘书。
“意味着这座城市有什么东西足以让它们不惜再次暴露。”秘书罗曼回答，抬手看了看腕上的奇怪装置，那玩意儿看起来非常像哔哔小子。
身为“智障般的自动寻路”系统的，宿主，他能用任何带屏幕的电子设备，对任何物品或者生物进行追踪，但路线永远是取最短的直线，无论前面有任何障碍物。
虽然有着这样的缺陷，但其精准性非常惊人，甚至超越了魔法体系那边的大部分占卜和某些特殊的潜力。
“怎么样？”罗曼的能力对贾兹来说不是秘密，所以后者充满信心。
听见问题，罗曼转过头，对他晃了晃腕上的设备：“使用失败了。”
“啊？那这么说那件物品……或者那个人，已经被旧神带走了吗……”贾兹有些惊奇，但也不是非常的出乎意料。
“不，也有可能那东西已经被摧毁了，或是我受到了干扰。”罗曼望着眼前已几乎被夷成平地的房屋，眉头皱了皱，“我同样没有直面过旧神，如果不是猎鹿队刚好在附近，情况有可能更糟。”
“在现在这种时候，发生了百年来未遇的事，感觉很不妙啊……”贾兹耸了耸肩，随即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失威严，“嗯……我会安排人手监视周边的，全城的检查也不会落下。”
“好，我们的人员也有些缺乏了……”罗曼没有拒绝。
贾兹闻言轻轻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跟罗曼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一旁，拨通了某个号码。
“喂，是我，副市长，去给尤加观测站的人涨工资，到五倍之内都可以，总之尽一切可能留住他们……是的，实在想走也可以用他们的家人威胁他们……”
……
即使是陌尔，对于发型，或者说发际线，也存在着某种迷之坚持。
即使现在变得对什么事都无所谓，发际线低于某个界限也是他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剪头时一再强调，至少给我留个刘海……
五信用点一次的理发小哥看着他那能披到背后的长发，对他会心一笑。
此刻，陌尔正摸着自己最多十毫米长的头发，想着要不要不付钱就跑。
最终他长叹一声，摸出五信用点的金属拍在柜台上，非常清凉的走出了店门。
然后，在背包里目睹了全程的煲大人撞了撞他的后背，说：“真的，洒家说真的，你现在这样比之前要好看……噗……”
“我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陌尔感受着风拂过头皮，由衷的决定，下次要找十信用点以上的店。
不过，还是要往好的方面想，这何尝不是一种出色的伪装？接下来改变一下肤色，再加上一点显眼的特征，比如一颗大痣，一块烂疮，这不就没人认得出来了么？
这两样都很容易完成，陌尔用了五六分钟搞定，他又想了想，去搞了顶鸭舌帽。
“行了，至少不会被一眼认出……”一切做完，陌尔对着街边油腻的玻璃大概看了下自己此刻的样貌，轻轻叹了口气。
遇上那种专门找人的魔法或者潜力，他还是得暴露。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
走吧，去那里，那个叫做“光荣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