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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黎苍10

沈念深拒绝的话一出口,室内连茶盏轻碰的声音都小了。

众人鹌鹑似的,大气不敢喘。

清鳞偷摸瞟了一眼黎苍的神色,冷冰冰,死人一样。

她又默默低下头。

痨病鬼这面色,妖都害怕。

自家小人类就自求多福一下吧,谁让他说自己粗鄙!

上次还说自己乡野村妇,气死了。

外间有人走进来,打破了一室寂静。

清鳞蓦然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看向来人,见是个约莫而立之年的男人。

靛蓝的长袍领口镶绣着银丝流云纹,腰间挂着一枚成色极佳的白玉佩。

一双狭长的眸子深邃,眉若柳,带着笑意,有皎皎俊朗之姿。

黎苍起身相迎:“老师。”

清鳞又把脑袋低下去。

嚯,还是这小痨病鬼的师父。

看着也不像老痨病鬼啊,就是有点……

清鳞又细细嗅了嗅,空气中的那丝血腥气却无影无踪了。

清鳞一向很相信自己的感官,她不把这归咎于错,于是又一次把视线投到了来人身上。

岂料来人也看向了她。

见清鳞看过来,梁云渡眉眼弯弯:“殿下为难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清鳞在心底竖起警惕,笑面虎?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竹子精在兜袋里嘟囔了句什么,清鳞没听清。

黎苍很敬重这位老师,梁云渡一开口,他就不再纠缠。

清鳞被他抛到了脑后,一心只追着梁云渡低声说话。

清鳞觉得黎苍像被驯养的狗,要是有尾巴,此刻都该摇上天了。

心底这么吐槽,就见那正认真听黎苍说话的人,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而后冲着她微微扬了扬下巴,眸中还带着微暖的笑意。

他这是……让自己回到沈念深身边去?

清鳞也不管猜得对不对,脚步轻快的转身就走。

沈念深的手在杯盏上轻叩,示意清鳞给他斟茶。

清鳞置若罔闻。

粗鄙丫头,不会干这么精细的活。

沈念深无奈,递过去一张蓝色帕子。

清鳞不解,伸手接过来。

而后就感觉手中被塞了个什么东西。

转过手心一看,是块金鸢栗子糖。

小小的一个,褐色的,外面仔细套着印着纸鸢的油纸。

清鳞眸子一亮,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行吧,看在糖果的份上,再原谅他一次。

主子们游湖,丫鬟侍从是不能跟着的。

于是清鳞就被留在了岸边。

莫屿站着的地方离她有些距离。

清鳞这边靠近女眷。

“阿姐,我好紧张,待会儿要是见了沈大人说错话怎么办?”

一个穿着粉色襦裙,扎着花苞辫的姑娘正晃着旁边人的手,面上欣喜又忐忑。

被她称作阿姐的女子一袭白衣,上面也绣着几根竹子,倒是跟沈念深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常言道,要想俏,一身孝。

清鳞觉得这女子算是这句话的典范。

一袭白色袄裙,叫她穿得弱柳扶风,腰肢不堪盈盈一握,怎一个美字了得!

她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动作温婉:“莫担心,我阿妹这么好看,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定然能得沈大人青眼。”

清鳞一下子失去了看美女的兴趣。

合着是瞧上了她家小人类。

这妹妹不成,太娇气了,以后娶进门要给她家小人类气受怎么办?

这姐姐倒是还可以,看着温柔的紧,定然能夫妻和睦。

清鳞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这些本不是她该考虑的,但她就是忍不住。

清鳞抬手摸了摸跳的有些块的胸口,不明白这是种什么情绪。

画舫逐渐近了,上面的人也逐渐能看清了。

为首的是那被慕长风叫袁八的,一脸兴奋的冲着岸上招手。

“姐姐们,看看我,今日若是有看上的在下的,只消给我扔个香帕,明日我便叫阿爷去提亲。”

他话说得直白,大家闺秀都矜持,不少人被他这话说得羞红了脸。

有胆大些的就啐道:“快些缩回头去,小心袁大人回去削了你的皮。”

袁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老爹。

但气氛到了,他也豁得出去。

“阿爹才不会削了我的皮,若是挨一顿打,能娶一位贤惠的姐姐回去,阿爹还要夸奖我呢。”

众人都他这死皮赖脸的模样逗笑了,岸上一片花枝乱颤。

清鳞百无聊赖的听他们插科打诨,顺便在人群中搜寻自家小人类的影子。

大家都面对着岸上站着,吟诗作赋已经开始。

清鳞搜寻了好一圈,才在角落里看见沈念深。

沈念深背对着人群,迎着日光,在看荷塘里刚刚冒出小尖角的莲叶。

风吹动他的袖袍,腕间那条系着鳞片的红绳,偶然间可窥得一二。

清鳞突然觉得心跳得更快了,有些止不住。

竹子精也感受到了,紧张兮兮的问:“鱼精?你怎么了这是?还是上次的后遗症吗?”

清鳞把视线从沈念深身上移开,缓了缓,心跳终于慢下来。

她也有些拿捏不定,轻声回复了竹子精一句:“应该吧。”

毕竟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天道要反噬她,时间长点也在情理之中。

清鳞蔫蔫的,就往身旁一颗歪脖子树上靠了靠。

这衣服才刚沾上,力气还没卸呢。

身后就传出一句:“大胆!”

清鳞被这话吓得一哆嗦。

娘的,人吓妖吓死妖啊。

“来人啊,这贱婢竟然敢靠在明妃娘娘最爱的桃树上!给我拉下去赏三十大板。”

清鳞默然,看了看身旁长得歪瓜裂枣的槐树,又转头看看那一脸怒容的女子。

女子面上妆容精致,生起气来,表情生动又明艳。

清鳞先是躬身行了礼,这才回复:“小姐,这是槐树,并非桃树。”

那女子面色一僵,强词夺理:“我说它是它就是!”

清鳞心里正烦着,这种无理取闹的人恨不得扔进水里喂鱼。

她偏头看向槐树,用自己的精神与那点懵懂的灵智沟通:“你要是槐树你就晃晃你的枝干。”

于是槐树慢吞吞的摇了摇自己长歪了的一丛枝丫,看着就像个人在招手。

女子面上挂不住,看着更生气了。

“风吹的罢了。”

“再者,就算它是槐树,你刚刚跟我说话之前为何不行礼?”

真够刁蛮的,清鳞暗自磨牙。

“小姐莫不是眼神不好,奴是行了礼的。”

女子冷哼一声:“你那叫行礼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当朝三公主,你该跪下来给我磕头。”

她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人轻车熟路的跪下了。

“……”这般没有骨气吗?

清鳞不理解,骨气可以吃吗?

你要耍这个威风,我给你耍就是了。

只求你耍完赶紧走吧,给她消停会儿。

本来鱼脑袋就不怎么好使,现在都快转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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