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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情沙万里(八)

北漠一年下来就没多少热乎的天,这才将将入八月,就已经寒风刺骨了,像是能穿过层层皮革布料一般渗入肌肤,衣服没罩到的地方更是被刮得粗粝。

柏越刚从武训场上下来,一身汗津津的,风一吹冰凉入骨,被沐子优强行喊去换衣服,换完衣服便急忙朝夏霖这过来了。

今日夏霖一大早上就不在军城里,听训时也不见安齐,一直到晡时武训结束,柏越才听得人传来他俩回来的消息。

两人一同出城去,还走得这般紧急,那这里头应该是有的大事闹腾。

“有二皇子消息了?”

部下刚送上来的热茶,夏霖还没得及喝一口,就看到柏越一条腿已经迈入屋里了。

“你是想要他有消息,还是不想他有消息?”

夏霖看了眼他这身打扮,状似无意地调侃道,招呼他坐下慢悠悠地往两个茶杯里倒上热茶,“才下武训?”

“嗯。”柏越和他相对而坐,轻啜饮了一口,“你这话说得,我自然是希望能有二皇子的消息,不过这消息又不能随我心意来。”

夏霖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假?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信了。”

“有什么你不信的理由,说来听听。”柏越握着茶杯的食指勾了勾,淡然地吹了吹微烫的茶面。

“我哪有什么理由是你不知道的啊。”夏霖含笑的神色中带了些凉意,但还算是温和,只是话语中别有深意的意味让柏越眼神沉了沉。

“毕竟……”夏霖故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好整以暇地看着柏越的反应,“你可是在我身边撒了不少眼线呢,在查什么?不如直接问我。”

“问你,你就会说?”

“说不定,何妨一试?”

听得他都这么说了,柏越也就不和他客气,“那个索多尔的乌力斯公主,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像是猜到了他想问的是什么般,夏霖神色没有半丝的改变,竟也真如他所说的交代了出来。

“她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果不其然。

“传闻里你可是不近女色啊,夏家军的少将军可是清白得就像高山上的雪。”他这么坦诚,柏越一时也不好再冰冷地追问才去,借个玩笑话揶揄他一下。

夏霖皱了皱眉,有些不虞,“谁传出去的乱七八糟的传闻,都有胆子来嚼我的口舌了……”

“别这么严苛,总是绷着的,不太好。”

“不时刻绷着怎么能在战争爆发的第一时刻去冲锋陷阵?算了,北面不同于西南,和你纠缠于养兵之计上没有意义。”

夏霖摇了摇头,明摆着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些个,“说回乌力斯那事,除了乱七八糟的事情外,我身为长子,就算没有成亲的想法也是要传宗接代的,何况大战在即,若是我折在了沙场上,总不能让夏家也断在我这里。”

夏家也就断在了这里?

柏越迟疑地看着手边的茶面思忖着,夏家这辈嫡系分明是有两个,夏家二公子夏琰,京城兵部侍郎,也是同夏霖一般的少年英才,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什么隐疾的啊……

“夏琰是靠不住,但不是你想的那般。”

夏霖靠近来的声音打断了柏越不着边际的猜测,被人猜出了心思,柏越有些尴尬地掩饰着抿了口茶水。

“他生下来的时候算过,没有妻儿的命,大抵是孤寡终身。”

“这些东西,听听就得了,还真信?”柏越向来不信这些命啊缘啊什么的,太玄乎了,听着像是他该走下一步该会有什么结局都被人安排好了一样。

“是啊,我也是不信的,但这可是国师算的。”夏霖端起茶壶又给柏越添上了些热茶,眼睛低垂着看着很是神伤的样子,“呵,不过国师后来不知为着点什么事被陛下赐死了,如今在位的,是叫萧华?”

柏越点头,他与老国师没打过什么交道,只记得八九岁第一次回京时,那满脸褶子、发须皆白的老国师步履蹒跚地拄着拐来到他面前,没有说一句话细细看了半刻钟,最后边摇头边叹息着连说了三个“可惜”。

陛下问起可惜什么,这位老国师却只是摇头,不肯再多言一语。

后来回到北漠不久,就听到了老国师被赐死的消息,又过了一年,陛下便召了一个年轻的道士觐见,封为了新的国师。

“呵,谁知道国师最后是什么,但让陛下这般龙颜大怒的,必然不是什么好话……”夏霖笑得很像是不怀好意,却又不是落井下石的味道。

“陛下的心思,又哪里是我们能揣测的?”柏越也不着他的道,礼貌地回以一笑,把话题又引了回来,“既然是老国师此前算的,那你上心点倒能够理解。虽说你是为了夏家,但总不至于什么女人都收吧。”

“我若是说她用了些手段,似乎显得我太伪君子了。”夏霖揉了揉右手的手腕,反过来看向柏越问道,“她确实有一副好皮囊,不是吗?”

柏越回想了下那女子,确实足够漂亮,但话里话外都看得出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

有心机的女人是值得人留心下的,但手段若是不高明的话,倒显得很是愚蠢。

而愚蠢的美人,柏越是毫无兴趣的,却是很符合夏霖的要求——既想要子嗣,又不想被姻亲束缚。

那女子,怎么可能玩得过夏霖?

“所以你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不,谁说这就一定是我的孩子呢?”夏霖收了笑,摩挲了下手腕,思索了下,“敢给我下这样的套,又怎么能让他们这么容易就算了?何况,那个女人,上次让她跑了,没想到还敢自己回来……”

柏越眼神微动,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和夏霖,还没熟络到聊这等私事的地步,而且以夏霖那股子疯劲,也没有人能让他吃亏。

“如今你想查的东西我都告诉你了,不知柏小将军,可否将查我的人收了?”夏霖瞬间就收了狠厉的神色,眼睛笑得像只假笑的狐狸,男生女相让他给人带来的第一直观感受就是阴柔算计。

“自然。”触及到了狐狸的底线,为了免得一顿挠,柏越知道该见好就收了,毕竟狐狸的爪子尖谁知道有多尖利呢?

夏霖满意地眯了眯眼,伸了个懒腰,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半夜跟着那群人去找二殿下的下落,真是累煞人了。那二殿下说是受到惊吓,被皇商戚无宴半路搭救后,就连忙借他护驾回京了。真是荒唐,哪里有皇家规矩?”

“哦,殿下有说看到了刺客是什么人吗?”柏越不知道拾三和梁杰做了什么交易,但他想看看这个二殿下梁杰,会怎么顺着他们说的故事接着编,或者直接是说他想嫁祸给谁。

“听传话的人来报,二殿下已经是惊弓之鸟,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愿说,死活不肯再回军城,急着回京上报陛下。除了戚无宴,谁也不见。”夏霖说着停了下来,看向柏越询问道,“二殿下遇刺后我的人便追了出去,竟然都没追到,你说这戚无宴,怎么会到军城附近的,还那么巧,就遇到了殿下?”

柏越再一次觉得,和太聪明的人打交道不是什么太好的事。

“戚无宴是为陛下行商,他的行踪,旁人又从何得知呢?”柏越看向夏霖,没有避让,“你这般说得,像是我会知道什么一样。”

夏霖笑出声来,摆了摆手连连摇头,“哪有的事,分明是你太防着我了。”

“那倒是我的不对了。”

“嗯不假。”夏霖不客气地应下,起身拍了拍两边袖口,“今日还没去乌力斯那看看的,一起?”

“我哪好意思打搅你们两个?”

夏霖偏过头来看着他,满脸的不信,“少跟我说这些假言假语,怕是嫌我打搅了你们两个。”

“罢了,跟你一起去吧,要是还占着子优,怕是小夏姑娘该更不高兴了。”柏越阖上茶碗,想到夏欣来找他要人时那小模样,颇有些头疼。

他也不能一直真跟个孩子争。

这话夏霖刚听到就露出鄙夷的眼神,“你这副模样,真是比一些酸书生还要让我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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