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第二天江力很早就醒了，金爷那边要他中午早点过去，他必须坐上八点半的车。

丛昕在床上躺着，默默看他坐在床边，一件一件穿衣服。

“舍不得你走。”丛昕喃喃道。

江力停下手上动作，他探身过来，摸了摸她的脸。

“我下周一有空就来找你，好不好？”江力说。

丛昕却意外地摇了摇头：“我不在。”

她挂在江力脖子上，借力坐起来，说：“我下午要去北京，工作上的事，好忙的。”

江力意外地挑了挑眉，然后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背：“那你想我什么时候来找你？”

“我也不知道，现在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丛昕看了看时间，问，“你是不是快赶不上大巴车了？“

“你再不放手的话……是的。”江力说。

丛昕搂着他不放：“你再让我抱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去车站，会快很多的……”

江力看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干脆把她直接塞回被窝里去：“好好睡觉。”

……

丛昕再醒过来，全靠纪卓然的电话。

手机上除了被自己按掉的闹钟，一共三个未接电话，都没能把她叫醒。

都怪这两天太累了，她想着，然后给那个罪魁祸首发条信息过去，问他到了没有。

江力很快回复，马上就到，已经下了高速。

到这会儿，丛昕能终于从这两天的狂热中抽身出来，她看着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房间，默默给关亦良拨了个电话。

“哟，想起我啦？”关亦良贱贱的声音传过来，“怎么样，还满意吗？”

“他走了。“丛昕淡淡地说。

“啥？”关亦良茫然不解，“‘走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丛昕叹口气，“他走了。”

关亦良沉默了一下：“不应该啊……你意思是，你们俩还是没成？不会吧，那天他来找我那劲儿……不可能啊。“

”他来找你？“丛昕说，“前天？”

“对啊，你不是让我去聚会吗，我跟小金毛提了几句不想去，没多会儿江力就来找我了。”关亦良说，“他没跟你说吗？”

“说了。”

他说了，但丛昕以为，这事整个是关亦良起的头。

“所以咧？”关亦良问，“真就……没成？”

丛昕憋不下去了，捂着脸说道：“怎么可能。”

关亦良“哇”了一声：“我就说嘛，你这么迷他，他只要勾勾手，你还不屁颠屁颠就去了。”

丛昕嘴一撇：“真的吗，在你看来我这么恋爱脑。”

“喔唷，可不是，我这辈子是真没见过你上头成这样，瞧你那天紧张的，给我手上掐的疤还在呢。”

丛昕说：“我也觉得我好像太上头了一点。”

关亦良一笑：“怎么了，几个意思，贤者时间了？”

丛昕无语：“……还能聊了不能。”

“行啊你继续说。”关亦良还在那头偷笑。

丛昕清清嗓子，说：“就……我感觉自己好作，好像都完全不像我自己了……”

“人设崩了是吧？”关亦良理解地说，“以前觉得自己多独立多清醒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遇到他结果节操全没了，很崩溃哦？”

丛昕神色不屑地嘁了一声，然后坦白承认：“是有一点。”

“知道了。”关亦良说。

“你知道什么了？”丛昕好奇问。

关亦良轻咳一声，说：“刚我在想，要是见到江力，我是当他是姐夫呢，还是就你一个普通那啥。现在知道了，看来我确实得敬他一声姐夫额。”

丛昕听了这句，在电话这头无声地笑。

“对了，你刚说他走了，是回这边来了吗？”关亦良问。

“嗯，说是工作上的事。”丛昕说。

关亦良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可真真的因祸得福了，这回上位了啊。”

“什么？”丛昕不解地问。

“他没跟你说么，金爷啊，金爷调他去身边做事，再也不用给人开车了。”

丛昕想了想，江力确实没说这方面的事。

“娇娇姐和你说的？”丛昕问。

“不是，金苗说的。”关亦良说。

丛昕听出他语气怪怪的，于是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就……”关亦良想了想，“你知道金爷是什么人对吧。”

“……大老板？”

“嗯……你还记得娇娇那天哭成那样，说的话？”关亦良说，“金凡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江力么，之前给人开车，虽然钱少，但是好歹是正当工作。”

丛昕沉默，关亦良说：“反正，你懂我意思哦？”

“我懂。”丛昕说。

关亦良笑笑：“也没别的意思，就娇娇那样子，我想着就难过，刚就这么突然一下子想到了。”

“也不是对江力有什么意见，嗨呀，我希望你能跟他好好的，真的。”关亦良说，”反正，昕昕啊，你就尽情谈恋爱去吧，良哥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丛昕不傻，一下子就听懂关亦良在说什么。

就怕她哪天也会像夏娇娇一样哭。

她敷衍几句挂了电话，定了定神，刚坐在梳妆台前面，纪卓然的消息来了。

“航班提前到十二点，十点一刻小邱在你楼下接你。”

一看时间，已经十点零五。

丛昕有些恼怒，话也来不及回，赶紧开始洗漱收拾。

纪卓然说十点一刻，那就是十点一刻，稍微晚几秒钟，小邱就会上来敲门。

……

当丛昕在云端飞行时，江力正经历他近段时间以来最大的一场危机。

金爷在采石场那边的食堂里摆了桌席，加上他自己的主位，一共摆了五把椅子。

金凡坐在最左侧，旁边是金爷几十年的好兄弟朱浙华，然后是金爷自己，再旁边，两把椅子都是空的。

江力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房间里还有其他人，靠墙站了黑压压的两排。

桌上摆了一圈瓜子茶点，看样子放了一会儿了，但是没人动过。

“小江啊，来来来。”看他进来，金爷亲自招呼他，“坐。”

江力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人，付斌在，其他公司里的“人物”们也在。

犹豫之际，金凡开口了：“叔，江力小辈，他坐不妥吧。”

金宿遇呵呵一笑，指着付斌道：“阿斌，给小江把椅子扯出来。”

付斌没什么表情，金爷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还没等江力动作，他已经把椅子拉出来，并且向江力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力不明所以，只得小心翼翼向他点头示意，然后坐下。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就先说两句啊。”金爷双手撑在桌上，“早几天，公司出了事故，大家都辛苦了。”

他环视在场一周：“小贤还在重症监护室，我这个做干爹的，食不甘味，夜不能眠。好在啊，这不，收到点新线索，我让大家都来听一听。”

说到齐思贤的时候，他眼中的慈爱与哀恸令人动容，但话语的收尾，却听得人汗毛倒竖。

“各位，小贤之所以今天还没醒，不是因为火灾，也不是因为腿伤，而是有人，”凌厉的眼神扫过屋内每一个人，“有人在他后脑上，狠狠打了一下，用的是，这个。”

屋门打开，两个高壮的男人走进来，其中一个，手中拎着一个灭火器。

拎灭火器那个叫颜熠，江力见过一面，另外那个么，江力算很熟悉了，拳馆的老大成松。

成松和颜熠，金爷的左膀右臂。

屋内鸦雀无声。

金爷似乎很满意大家的表现，他示意颜熠把灭火器递给最靠近的金凡，然后接着说：“不用紧张，打他的那一个在公安局，这个，就是让大家传阅一下。”

这是一个普通的干粉灭火器，重量六公斤出头，江力接过来举了举，然后递给了身后的付斌。

“这么重的铁坨坨，直接往人头上撂——你们说，这是不是想要小贤的命？”金宿遇的表情微妙，语气一直是淡淡的。

“小贤，这是得罪什么人了么？”一直沉默不语的朱浙华沙哑地开口。

金宿遇端起茶杯呷一口茶，这边金凡接话了，他说：“最近，环宇那个项目拆迁的事，闹得挺大。”

金宿遇慢悠悠还在细品茶水，金凡身后又有人说：“听说伤者家属情绪激动，一口一个要报仇。”

看两位爷不说话，底下交头接耳的慢慢热闹起来，然后金宿遇就听到想听的那一句：“好像真的看到那天有生面孔在园区里鬼鬼祟祟……”

“颜熠，把人带进来。”

颜熠得令而出，半晌，一个血淋淋的矮个男人被像灭火器瓶一样拎进来，丢在桌前。

“刚才是谁说看到生面孔？”金爷说着，那个叫成松的男人直接走到金凡身后，“请”出来一个染了半边白发的小子。

“金、金爷。”刘文华手臂吃痛，脸上却还挤出个笑脸来，他说，“金爷，我是看到生面孔，好、好像就是他！”

刘文华上前撩了撩那人脸前面的头发，更加笃定道：“就、就是他！”

江力默默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出，忽听哼的一声，付斌说道：“是就是，你结巴什么。”

“我、我，”刘文华还在结巴着，“反正就是他！”

朱浙华笑笑，意味深长地说：“小贤，这是真得罪人了。”

证据和证词，就这么刚刚好，对上了。

金宿遇也不多绕弯子，说：“小贤那里，有人拍到了。”

“颜熠，带走吧。”金宿遇动动手指，刘文华和那个血淋淋的人一起被带了出去。

到这里，大伙都还有几分摸不着头脑的感觉，直到刘文华突然怔了一下，然后扯开嗓子大喊：”凡哥，凡哥救我，凡哥，我不是有意的，我看到机会，我是想为你出口气啊凡哥！”

如果刘文华被拎出来，金凡的脸色只是不好看的话，这句一出，他的脸色立马唰白。

席间沉默良久，直到刘文华被拖行走远，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金凡才开口解释道：“叔，不关我事。”

金宿遇不看他，也不说话。

在金宿遇面前，熟悉的人都知道，大可不必像刘文华一样声嘶力竭，从组这个局，想必他已经有了判断。

金爷不动，无人敢动，但付斌忍不住了。

“金爷，您一定要替贤哥讨回公道啊！”说着，他刀子一样的目光杀向金凡。

金宿遇依旧不为所动，而朱浙华停了片刻，突然转向江力：“小江是吧，听说是你救了小贤，这事，你怎么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