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三章冠冕
“是不是有朝一日国王的王冠也会腐烂,丑陋的藤蔓缠绕其上,冠冕的不再是荣光,而是堂皇。”
当两个人有了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基地,会怎么样?
“乔柏林人呢?”周日,胡九织如上周般打开了活动室的门,却没有看到乔柏林的身影。
她不安地皱了皱眉。
自从换座位自己故意不顺他的意开始,即使和他的直线距离变近了,胡九织却觉得他像是故意与他置气,传作业、问问题的时候根本不看她,就连课间的闲谈也对她提出的问题避而不谈。
她可不想才刚刚与他走近就把关系闹僵,这样她的计划可算是半路腰斩了。
于是她今天特地拜访了陈之薇多次提到的“万能迷”也就是安琪儿桌游库的老板葛姐葛馥娉,向她请教了做蒸蛋糕的手艺。
本想着自己的蒸蛋糕或许能让这个不知为什么小心眼的乔同学恢复正常,可谁知今天乔柏林压根就没有出现。
可算是看清他的真面目了。胡九织咬牙。
哼,果然还是自己太过
“唔。”胡九织的嘴巴突然被一只燥热的手捂住,激得她神情一敛,下狠力就像身后的人踩去。
可她显然低估了身后的反应力,来人反应灵敏地看出了胡九织的动作,他的一只膝盖向前一顶,巧妙地挡住了胡九织即将落下的脚。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胡九织逼迫自己脑子清醒下来,又猛然想到这里可是学校,不是那个女人的住处,没有那么多不知好歹的流氓混蛋。
而且这青柠味道
心思一转,她假装仍是因被捂住嘴而慌张的小女生,娇哼一声,声音柔软下来:“哥哥,你捂我嘴做什么?”
由于手掌仍紧密地贴合在少女的嘴上,胡九织每一张口,那张小嘴的动作便清晰无误地传递至手掌主人的感官。
胡九织明显感觉身后的人高挺的身体僵了僵。
暗自冷笑,她继续柔声:“哥哥,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不要这样好不好?”
一声声“哥哥”,实在让人血脉膨胀,乔柏林在胡九织看不到的地方,滚动了几下喉结,眼神暗沉得可怕。
他暗叹一声,认输般将手放下,任由少女转过头来惊讶地叫喊:“柏林?”
他看了她半晌,直到看到胡九织有点不自在为止,才扯了扯嘴角解释道:“刚刚有老师经过,不要让他们发现为好。”
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胡九织当然知道乔柏林原本想要捉弄她看她慌张的报复小心思。
但现在
她稍微瞥了眼乔柏林额角不易察觉的汗珠和微红的耳朵,有些好笑。
都是11月的天了,还那么容易出汗啊,乔同学?
胡九织从书包里翻出刚刚做的蒸蛋糕递到乔柏林的面前:“喏,柏林,这是我做的蒸蛋糕,送给你啦。”
乔柏林惊讶地挑了挑眉,手掌下意识地蜷缩,又迅速松开,摇了摇头:“这怎么好意思。”
“当做学费啦。”
“那也不行。”
“那就当做赔礼道歉的礼物吧。”
原本已经打算从书包中翻出教辅的乔柏林身体顿了顿,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胡九织:“为什么赔礼道歉?”
还装?
胡九织亲昵地拉着乔柏林的手臂,乔柏林条件反射地想抽出,却因为少女的压制只能作罢。
但其实少女的力气又怎么抵得过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呢,只是乔柏林不愿意抽出而已。
“我知道上次换座位的事情,我有点不靠谱啦。”胡九织吐了吐舌头,强迫乔柏林的另一只手收下自己递上的蒸蛋糕:“但你要理解我啊。”
“理解你什么?”乔柏林有点好笑。
“要是我们天天坐在一起,腻了怎么办呀?”胡九织含笑的双眸在那一刻直视起了少年错愕的眼睛。
那一刻,若有星辰般的眼睛,才真真切切地倒映出了少女青春动人的模样。
“你在说什么啊”乔柏林像是被少女的话烫到一样,转移视线后随机叹了一口气。
眼前的少女说话越来越大胆,他只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里自己越发脱离了最初的模样,如同走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泥沼,那里掩藏了另一个无法言说的自己。
泥沼里的乔柏林还会是乔柏林吗?他不知道。
“喂,柏林。”胡九织笑眼望他,看他皱眉思考的不是题目而是关于她的事的时候,真是
太好玩了。
“嗯?”
“我们是朋友了,对吧?”
“啊对。”乔柏林难得没有反应过来。
“那就直接收下啊,朋友之间送礼物有什么呀。”
对啊,朋友之间送礼物有什么啊。
乔柏林一时觉得手上的蒸蛋糕不再烫手,像是给这个戴上了一个合乎情理的帽子那样。
可他却忘了。
有一个词语,正叫
冠冕堂皇。
当白手套在信鸽的腿上绑上了一颗血红的玛瑙,于是信鸽不再只是和平的象征,它变得诡秘而又令人着迷。
当冠冕给国王的王冠是虚假的荣耀,外表堂堂正正,内里暗藏坏壤,是不是有朝一日国王的王冠也会腐烂,丑陋的藤蔓缠绕其上,冠冕的不再是荣光,而是堂皇。
图书馆角落
陈之薇笑着挽着乔壬风的脖子,强迫出神的少年把注意力从窗户转向自己身上:“壬风,你在看什么啊。”
乔壬风慢条斯理地转移目光看向陈之薇,眼里涌动的是罕见的兴奋的光芒:“周日活动室还有人。”
“嗯?活动室有人?”陈之薇顺着乔壬风的目之所及处望去,随即了然:“那不是去自习,就是像我们一样”
她媚笑着凑近乔壬风的耳朵:“在偷情喽。”
轻佻地挑了挑眉,乔壬风居高临下地看着小鸟依人依偎在他怀里的陈之薇,突然哼笑一声,意味不明:“偷情?”
“哈,难道不是吗?我们。”陈之薇心里一跳,面上仍然是调笑的模样。
乔壬风沉默了半晌,扭了扭脖子,再度看向那看不真切的两个身影:“那就祈祷吧”
“祈祷什么?”
“祈祷他们真的在偷情。”
江苑六中小树林
秦释抚摸着面前女生火红色的卷发,情意悱恻,又在下一秒推拒开了越发靠近的倩丽身影:“适可而止哦,林漫。”
树叶的剪影无视月光掩藏了秦释此刻出神的表情。
林漫的身体僵了僵,不情不愿地退回了一般距离。
无声的对峙在两人之间发酵。
“哼。”
一声冷笑,林漫看了眼秦释如古井般的眸子,面色不佳,语气含酸:“不会秦大明星一被名导选中要飞黄腾达了,就忘记还有我这一号人物了吧?”
“嗯?你说什么呢。”“切”了一声当作否定,秦释才像是刚回过神来,插腿抱臂看着面前靓丽却难掩娇蛮的少女:“林大小姐是我的贵人,我不管以后有没有成就,能成就多少,都不可能忘记你对我的关照的。”
“关照”两个字被他说得轻如鸿毛又难掩讥讽。
林漫却早已习惯了秦释这种目中无人对谁都吊的态度,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态度让她觉得秦释和父亲公司里的其它奶油小生不一样,是一个值得认真“玩玩”的对象。
“那你就该清楚,你有这次千载难逢多少人求求不来的机会,是谁给你争取的。”关于威逼利诱林漫自有一套方法,看着秦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她就觉得爽气。
“还有,”阴狠的笑意在这张本该青春靓丽的脸上一闪而过,林漫踮起脚尖,凑近秦释的耳朵缓缓对他说:“如果被我发现除了我以外,你还接受了谁谁谁的示好。”
“到时候”
“够了。”不同于以往的应付过去了事,秦释这次睁开了眼睛,以往总是含着戏谑笑意的眸子此刻已是冰霜结满,毫无畏惧甚至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漫的眼睛:“谁靠近我,又或是我靠近谁,都是我的事。”
“林漫,你要时刻清楚。”
“我的私事”
“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11月的天,渐渐凉了,又有多少事情,随着一次次冠冕,一场场堂皇,而发生改变呢?
“诶,下雨了。”胡九织走出校门的时候,恰是雨下大的时候。
她难掩兴奋地摊开手掌,任由一滴滴豆大般的雨珠滴落到掌心,再沿着掌心的纹路蔓延到掌缘,滑落,消失。
乔柏林正在后面整理书包里未放整齐的语文教辅,并没有听到胡九织的喃喃自语,等到反应过来下雨以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去找前方熟悉的身影。
在看到少女并没有打伞反而在闲庭漫步般闲逛时,他快走几步走到少女身边,取下书包里的伞递给她。
胡九织莫名其妙地看了乔柏林一眼:“干嘛?”
“下雨要打伞啊。”乔柏林皱了皱眉,语气中是毋庸置疑的坚定:“这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你要是没伞赶快拿我这把撑上。”
“”胡九织愣愣地盯着眼前这把做工精细的黑伞,不说话。
“喂,九织!”乔柏林见胡九织还是不拿,一把伸手把她往自己身边带,再迅速将伞撑开,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胡九织的背部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纤弱,像是稍微一用力就会捏碎似的。乔柏林突然想道。
胡九织可惜地看了看手中不再流淌的雨水,又侧头望向一旁撑伞的英挺少年。
由于伞并不是很大,加上乔柏林本就生得高大,两人要同挤一把伞的话必定得手贴着手前行。
肌肤间不经意地接触着,像是被烫到似的,胡九织能感觉到乔柏林身体的僵硬,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的感觉。
胡九织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有史以来离乔柏林最近的一次。
虽然医院那次他们也算是拥抱过,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那样的拥抱是建立在病痛与怜悯之上的,那样的拥抱像是漂浮于缥缈无垠大海中一块破碎不堪的木板上,一触即碎。
这次不同,下雨天,安然无恙的两人,没有过多的交谈,只有一把伞把他们联系到了一块,这样的感觉却恰恰是前所未有的紧密。
“其实我还挺喜欢下雨天的。”胡九织喃喃地说了一句。
“是因为雨天有一种空气都被清洁干净的感觉吗?”乔柏林笑着应和了一句。
一阵大风吹过,雨滴顺着雨伞的边缘哗哗地吹到两人的面前,乔柏林赶忙把雨伞前倾,才使两人的衣裤幸免于难。
“可雨天很容易把我们的脚弄脏啊。”
他半是开玩笑地加了一句。
胡九织愣愣地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那你喜欢晴天喽?”
“本来是更偏向一点晴天的。”确保风停了以后,他才继续慢步走着:“但看过新海诚的《言叶之庭》以后,又觉得雨天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啊,原来乔大神也会看动漫啊,我还以为你打出生开始只会看纪录片呢。”
“你怎么会这样想啊?”乔柏林扭头,有些惊讶地问。
“嗯就是一种感觉啊。”胡九织弯了弯眉眼。
就是那种神祇只会看神祇该看的东西,而不会下凡看动漫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啊。
“啊,那你的感觉不得不说是大错特错啦。”乔柏林轻轻摇了摇头,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人的外表和标签真的就只是最表面的东西而已。”
“真的能说了解一个人的话”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要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