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云顶山上起烽烟
无影折断,一半化作晨风手中的利剑,一半化作屏障环绕暮雨周身,隐去不见。暮雨听了晨风的话,只得停驻在原地,眼望着他与冷素秋即将厮杀起来。
冷素秋紧追不舍,似乎不单是为了仙树,多半是为晨风而来,只道:
“我还是那句话,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师父命我今日务必带走你,你若看得通透,我们就不必动手,你若为了那女子不肯放手,我也奉陪到底。”
“华容仙子一向不曾过问妖界,既命仙长拿我,自有你们的道理,但离魂剑出,在下岂能不领教,请出手罢。”
言毕,各自屏息凝神,运力迎战。冷素秋离魂出鞘,晨风亦亮出了半截无影,两把剑一出,各自震颤不已,似要脱手而出,二人心中都是一惊:这剑怎地不受控制!暗暗运力压制,稳住手中兵器,顾不得细思,齐齐出手。
这档口,暮雨也察觉出隐在自己周身的半截无影亦在震颤,使她心中不安。
晨风软剑虽只一半,仍可随意变换长度,看去与先前无异。无影与离魂剑相比更加柔软,胜在灵动,以柔克刚,时而强攻,时而缠绕。
晨风剑术精湛,独以剑术而论,冷素秋只能望其项背,毫无胜算,但她有明珠护身,离魂剑剑气完全压制无影,因此,两人斗了上百个回合仍是不分上下,都不能伤对方分毫。
晨风初始多是试探冷素秋,未下杀手,无影变幻无常,时而为剑,进可攻退可守,时而无形,化作无数道剑气,附于一片片枫叶上,以枫叶作利刃,团团围住冷素秋,齐刷刷朝她刺去。
冷素秋避过一拨,又来一拨,层层夹击,无穷无尽,如此几十个回合,累得她气喘吁吁,香汗淋淋。掷出离魂剑,化作数十把剑影,护在自己周身,挡住枫叶。
冷素秋师从华容仙子不过数载,还未修得高深修为,只是得华容仙子点拨,擅长使用所携带得诸般法器,借神力快速降妖伏魔,然御剑需耗费内力,真的比拼起来,是远不及晨风的,不消片刻,便支撑不住,长吁道:
“你确实比那九翼厉害,知己知彼胸有城府,炼化的兵器竟能制衡离魂剑,也怪我修为远不及你,不能真正掌控手中剑。你看明白我的路数,知我弱点,诱我与你比拼内力,你修为深厚内力绵延不绝,单凭我一己之力,是降服不了你的。师父有先见之明,助我做了万全的准备,你总是走不了了。”
晨风运力再攻,道:
“仙长过誉,无论结果怎样,多得一时的自由有何不好?”
晨风强大的内力压迫着冷素秋,离魂剑影不停震颤,几乎支撑不住。冷素秋哼得一声,忽地收回剑影,以袖遮面,身上多了件白色长袍,坦然伫立,任由枫叶刺到身上。
说来也怪,枫叶碰到长袍,突然失了力度,片片软绵下来,轻飘飘落地,与平常的枫叶无异。晨风所施剑气就这样被无声化去,本以为这一回合就此结束,谁知冷素秋忽地掀开长袍,风卷落叶,掉落的枫叶复又活了,而且是更加的坚硬神速,直射向四面八方。
突生此变,晨风一惊,没有犹豫片刻,飞身而起,身影掠过,已化为原形,冲到暮雨跟前,驮起她狂奔而去。
暮雨坐在虎背上,耳畔生风,速度快到极致,擦着树木掠过,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枫叶从耳畔呼啸而过,咔嚓声不断,也不知削断了多少枝桠。
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过后,晨风停下脚步,化为人形,此时已到一片空地上,暮雨回首一看,身后的枫林尽是一片狼藉了。
冷素秋抖一抖白袍,那袍子消失不见,喝道:
“晨风,你躲得了片刻,今日却终是躲不过去的。”
暮雨回道:
“冷素秋,我们虽为妖族,但从未害人。况且仙树已收归仙界,你为何还是不肯放手,世上的妖如此多,难道尽数都要收了吗?”
“其他妖不过是些小卒,无关紧要,这只虎妖却是非收不可的,即使我今天降服不了你们,晨风也躲不过命。”
晨风紧紧握住暮雨一只手,面色坦然,道:
“放心吧,任凭她有刀山剑林,我也会护你平安。”
临阵前的柔情暖意如丝丝春风,滋润着心田。暮雨此时心中的欢快就是冷素秋眼中的愤恨,她一心修道,最是看不惯这儿女私情,只想快快了结这一对冤孽,道:
“那就试试我的剑阵。”
席地打坐,口中念念有词,将离魂剑高高掷出。剑光闪烁,一柄化两柄,两柄化四柄,四柄化八柄,片刻,已将晨风暮雨团团围住,一层之上再加一层,层层筑起,直入云端,随之,脚下也有利剑生出,如雨后春笋般瞬间铺满二人脚下的土地再望一眼头顶,一把把利剑悬空而挂,仿佛随时都能落下,一击致命。
那冷素秋只管在剑林外闭目打坐,镇定自若,仿若摈弃了世界一切的烦恼。无数的宝剑围成一个封闭的空间,单单只是封闭还不可怕,可怕的是剑不近身,却能伤人,似乎有无数隐形的刀剑在这空间里游走,时而划破衣角,时而伤及手背。
晨风几次施法,只能护住暮雨不受剑伤,不能冲破剑阵,道:
“此剑阵非比平常,冷素秋在外做法,唤醒离魂剑内灵力,时间越长,她凝聚的内气越足,剑阵就越是牢固险恶,无影虽能暂时护住你,却也无法与离魂剑抗衡,你在此多待一刻便多一份凶险。还记得我给你的灵玉吗?现在你要掌控它,借灵玉之力冲出剑阵。”
“灵玉不见踪影,我该如何掌控它?”
“它既隐入你体内,自会听你召唤,你闭上双眼,抛却杂念,用心感受,当你能感知于它的时候,便能唤出它的灵力。”
暮雨依言闭眼,不闻外物,只听内心,果然感觉到灵玉的存在,胸前清凉润泽的一块就是灵玉的所在了,心中默念:灵玉,灵玉,快快听我召唤。
那灵玉仿佛从睡梦中醒来,光晕乍现,从暮雨胸前的肌肤中隐现出来,柔美的淡淡光芒渐渐扩散,将暮雨笼罩在光晕之中,在这光环里,再没有利剑刺痛之感。
晨风道:
“就是此时,暮雨,你径直走出剑阵,有灵玉护佑,离魂剑不能伤你分毫。”
暮雨大喜,去拉晨风的手,道:
“晨风,我们一起出去吧。”
晨风却没有将手伸过来,笑道:
“你说要听我话,这时你走了,我才没有顾虑,方能破此剑阵。”
“定是这灵玉只能保护携带之人,既然这样,这灵玉我不要了,还是还给你。”
说着,便去扯那系着灵玉的丝带,要把灵玉送还晨风。晨风一看急了,牢牢抓住她手腕,道:
“这灵玉于我性命一般,你比我的性命更加重要,你若要弃了灵玉在这里等死,那才是害了我性命。暮雨,我跟你说过的话何曾食言?你保全自己性命,就是护我平安,这小小的剑阵若能把我困住,我还做什么妖王。”
一席话说得暮雨哑口无言,暮雨看到他眼中泛滥的火光,这个向来镇静的妖王几乎癫狂起来,他表面沉稳,实则内心翻涌,一不小心就会戳弄起他愤怒狂躁的火苗,暮雨不知前景如何,却渐渐看清:她所恋的这个妖深藏着许多的无助。就像他说的那样,保住自己的平安,方能给他希望与力量,无论胜负,拿这力量搏一搏也是好的。
因此,她不再争辩什么,迈开步伐,坚定地走去,有灵玉的光环护佑,所到之处利刃闪开一道口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走了出来。那裂开的口子随即又复合上,与初时无异。
暮雨走出剑阵,径直朝冷素秋走去,她手无兵器,随身撕扯下一条衣襟,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闪身到冷素秋跟前,狠狠勒住冷素秋的脖颈,愤然道:
“收了你的剑阵,放我们走。”
冷素秋依旧紧闭双目,连呼吸也不曾急促,丝毫不为所动,以她的修为,哪会将暮雨放在眼中,缓缓道:
“你若要杀我,动手便是,只是你这样单纯的心性,还未曾杀生过吧,我劝你远离那些妖孽,早早回头,否则,身陷囹圄,想解脱可就难了。”
“你这些道法说给他人去听,我只要你此时放了晨风,别再为难我们。”
“真正困住他的不是我,是他自己的心。你竟为他痴心到此,看来是难救了,师父常说教化与人,看来你是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了。”
暮雨手上越来越紧,勒的手心冒汗,就如冷素秋说的,她从未杀过生,更不会狠心杀生,逼不得已之下才出手,心中已是惶惶然。
冷素秋突然睁开双眼,拂尘一扬,擦过暮雨面颊,根根千丝扫得双颊生疼,手上的力度随之也松了,没等暮雨反应过来,冷素秋一把夺过她颈上的衣襟,反手勒在暮雨颈间,使劲一收,暮雨啊的一声,一口气上不来,几近窒息。
冷素秋却松了手,道:
“你与我样貌相似,也是有缘,损毁半点容颜都是可惜的,说不定凭着这相貌,你于我还有用处。”
暮雨深吸几口气,面色才平静下来,道:
“你满口仁义,对妖何曾仁义?既要杀我又想利用我,神仙也不过如此。”
“世人莫不贪恋荣华富贵,我送你这些正能合你心意,且能助晨风修习,各有所得,有何不可。”
“冷素秋,你忒也自负,别人的心思岂是你能看透的,只以那世俗的眼光待人,亏得自己还是修仙之人,也未脱得了一个俗字。”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命中定下的,你们是扭转不来的,既不听我的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转动拂尘,旋出一朵银色大花,花心带有巨大的吸附之力,将暮雨吸了过来,随即以发丝缠绕其身,缠了一圈又一圈,毛发一直是有增无减,越绕越多。
任暮雨如何作法撕扯,都不能断分毫毛发,愈是挣扎就缠得愈紧,顿觉胸闷气短,呼吸不畅,心道:难道今日竟难逃大限,和晨风要葬身此地了。呼吸不畅,跟着就头晕眼花,双腿发软,难以支撑。
逆境中忽听得几声震天嘶吼,恍惚中几乎看到黑影闪过,冷素秋大叫一声:
“哪来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