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恋恋红尘多羁绊

绿烟雪颈高昂：

“你还在，我当然要来，让你试试什么叫阴魂不散。”

暮雨不愠不怒，只道：

“你既是冲我来的，何必在宫里开杀戒，累及无辜的人。”

此话激怒绿烟：

“你不过是个凡人，有什么资格来责备我，谁挡在我面前我便杀谁，神挡杀神，更何况这些蝼蚁众生，若我不能如意，便杀光整个皇宫。”

她的笑叫人不寒而栗，暮雨心中转了几念，忽地记起暮雨身后的男子，便是云顶山上遇到的鹭族双生子，他明明是与甘棠相熟，这会子怎么与绿烟厮混在一起？而且这鹭族男子下手狠毒，肆意杀戮，一点儿也没有鹭族给人文雅亲和的样子，转向那男子，脱口而出：

“我在云顶山上见过你，你是白鹭一族，名叫烈”

那男子突然打断暮雨，道：

“我也见过你，你便是晨风身旁的那个凡人女子，听好了，我是鹭族的召允。”

召允烈煞本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唯有衣饰不同，一个白衣一个黑衣，暮雨哪里还记得请谁是白衣谁是黑衣，绿烟咄咄逼人，冷道：

“闲话少说，快把仙果交出来，我也好快点杀了你。”

此言一出，暮雨恍然大悟，绿烟一路跟随自己入宫，皆是为了探寻仙果下落，她从宫中逃走前曾拉扯自己一下，便是那个时候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仙果，且不说她得到仙果便会立刻杀了自己，若仙果被她抢去，练就神仙难及的修为灵身，定是个大大的祸害，绝不能让仙果落在她手中，好在自己多加思虑，将仙果藏在别处，自己不说，绿烟一时也难找到，便道：

“什么仙果？云顶山上的仙树已被仙界护住，你妄念太重，竟到宫里来寻什么仙果，不过是借口要杀我而已。”

暮雨拿话一激，绿烟果然恼怒，不过还是忍着，道：

“我杀你是真，仙果在你手里也是真的，先前，晨风给你的无影还能替你挡一挡，如今，你孤立无援，我杀了你也不会有谁知道，你若乖乖交出仙果，我还会考虑给你个全尸，好教你来世轮回，你若执意不交，我便立时把你挫骨扬灰，教你魂飞魄散，让晨风连一粒你的灰尘也寻不到，反正仙果就在这宫中，我挖地三尺也能找出来。”

召允早听得不耐烦，道：

“何必跟她废话，区区一个凡人女子，给她点颜色瞧瞧。”

闪身到暮雨跟前，右手作爪直攻向暮雨颈间。召允出招虽快，但未下杀手，还要留着暮雨的命问出仙果下落。

暮雨想要躲闪，哪里来得及，眼见召允即将掐住自己，然而右手忽地停在半空，一抹白影从暮雨身上飞出，附到召允右臂上，宛若游龙，在其全身飞速游走。

这突如其来白影令召允一时自顾不暇，刺骨的痛感比召允的惊呼更快地传遍他全身，召允一时不知该怎么出招，身体扭曲，企图摆脱白影，显得滑稽可笑。

绿烟顿生一股厌恶，白了召允一眼：

“我说了，她的命是我的。”

厌恶归厌恶，召允拖住无影，自己正好对暮雨下手，不失为良机，夜魅一出，攻向暮雨。

召允时而化为黑烟，时而化作元身，与那无影缠斗在一起。

暮雨失了无影，此前为救觅儿，几乎用尽仅有的一点子浅薄修为，绿烟此时出手，根本难以招架，只得见招拆招应付几下，步步后退。直被逼到墙上，再无退路，心知自己要命丧于此，便不再白费力气，等着束手就擒，任由夜魅在眼前晃动，分秒间便能将自己撕裂。

绿烟笑靥如魔如魅，贴面而来，她身上的鬼魅阴冷之气教人寒颤连连，暮雨面前两只猫爪晃来晃去，似在逗弄到手的猎物，非玩弄够了才下口。这兵器由绿烟妖气所化，绿烟的一喜一怒它皆能传达，夜魅上下左右回旋着，尖爪近乎贴着暮雨面颊，冷不丁就要她血溅当场。

绿烟盛气凌人，逼上前来：

“说，仙果在哪里？”

暮雨面不改色：

“没有什么仙果。”

绿烟一怒，夜魅一爪张开抓在暮雨颈间，顿时勾出五道血痕。道：

“说不说？”

“没有就是没有。”

暮雨越是不受胁迫，绿烟就越愤怒，另一夜魅大开抓住暮雨左颊，声音阴冷：

“你最好想清楚，我只要轻轻一划，你这张脸就见不得人，我是猫妖，有的是抓心挠肺的本事，非但破了你的相，还要撕裂你全身的皮，我看你怎么有脸去见晨风。”

“你这是唬我么？无论我有没有仙果，今日终逃不了一死，我本就是一个凡人，在世上也只短短几十年，没什么可惜，可怜的是你，你终归得不到仙果，耗费再多精力修行也冲破不了只好。更得不到晨风，我活着的时候他心里只有我，我死了他也只会思念我，你最好现在杀了我，教他永远记得这时的模样，不必看到我垂垂老矣的样子。杀完记得隐瞒好，千万别让晨风知道是你杀了我，否则，赔上你的性命，太不划算。”

绿烟怒不可遏，浑身一抖，九尾乍现，狸猫妖身隐现，猫尾飘摇伸长，一齐围拢来，将二人严严实实包裹其中。

绿烟右手抬起，指尖已化作锋利细长的长甲，尖锐赛过利刃，狠道：

“可恶！暮雨，今日我就要挖你的心掏你的肺，送你到无间地狱。”

暮雨睁大的双眸中映出绿烟妖艳至极阴毒至极狂傲至极的半人半兽的面容，眼看着长长的尖指直直插入自己胸前，合着汩汩冒出的鲜血，暮雨真切地感受着难以忍受的撕裂的剧痛，自己的嘶喊声让自己都觉得震耳发聩，脑中只回转着一个念头：我要死了，晨风，晨风。恍惚中，一道白光穿过九尾飞刺而来，绞住绿烟右臂，绿烟用左手去抓白光，那白光旋即化出若干□□，每一道都缠在绿烟要害部位，九尾皆被牢牢缠住，每挣扎一下，就被缠得更紧，绿烟顿时被困住不能动弹，惊慌中大呼:

“召允，快施法助我解开。”

召允飞身扑来，二人合力，催发内力，逐一击破白光□□。

白光骤然碎裂，化作断为两截的无影。召允绿烟各自抢先收了一半无影。

而此时，伴随皮肉生生的撕裂声，暮雨感觉心魂被一股偌大的力量从体内拉扯出来，无声无息，空白一片，又是无比清晰，心思澄明，或许就是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眼中的世界都如水洗了一般透亮。

她整个儿软瘫下去的时候，清楚地看到绿烟直勾勾望着右手里的一块洁净温润的美玉，眼中的恨化作暮雨嘴角的笑，长啸道：

“这究竟是为什么！他把一切都给了你，我碎不了这灵玉，定要你粉身碎骨。”

或许只有绿烟的嫉恨愤怒才能证明情思绵长，人生遗憾爱而不得，若死在最后一丝温情里，总不该堕入无间道中罢。

无影断裂，灵玉被夺，云华池畔正趁看守晨风之际闭目静修的冷素秋暗道：

“不好！”

睁开眼，虎兽已经乍起，仰天长啸，直立而起，撞击得玲珑罩摇摇晃晃，看着随时都会破壁而出。

冷素秋不敢懈怠，当即作法巩固玲珑罩的法力。玲珑罩虽为神器，也要看由谁使用，因人而异，能发挥几分用途还要看使用者的实力。尽管冷素秋拼尽全力，也无法平复虎兽的狂躁之态，撑得甚是艰难。

虎兽困在罩中，一时也不能冲破。双方僵持不下，正在这时，一声鸟鸣自云端传来，虎兽登时安静下来，仰首凝神望向云天。

鸟鸣声转瞬到了耳畔，冷素秋不由得追随着鸣叫抬头仰望，眼瞧着小小的一物快如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玲珑罩。

在冷素秋惊诧得目光中，虎兽一只大爪捂住那小物刺落的罩壁之处。爆裂声起，玲珑罩壁自小物撞击之处开始碎裂，虎兽大爪里握着一只小小的鸟儿，正是霸鹟。

大爪脱变为一只手掌，虎兽化为人身，妖兽从混沌中觉醒。晨风另一只手向外一扬，整个玲珑罩完全碎裂，无数碎片汇集向半空，凝聚为，落回冷素秋手中。

冷素秋耗费诸多心力，没能用玲珑罩困住晨风，前功尽弃，此时已无多余精力与晨风抗衡，拂尘指向晨风，疾言厉色：

“你这妖兽，不乖乖修身养性，还要趁机作怪，快快降服了罢。”

晨风不以为意：

“我要走，你是拦不住的。”

言罢，大步流星而去，冷素秋催动内力，举起拂尘作剑刺向晨风，但是手上绵软无力，拂尘都不易掌控，没有战力。冷素秋心知自己为修复仙锁一时大耗元力，精力正值空乏之时，若再贸然催发内力，必会造成内伤，到时候别说拦不住晨风，连自己都会折损，那才是真的放虎归山。倘若留存实力，尚能牵制晨风，无论他逃去哪儿，都要掌控他的行踪，寻机再捉拿回山，也算没有辜负师命。

有了这层考量，冷素秋阵法已然乱了，甚至都未反应过来，手中的拂尘已被晨风击退，眼睁睁看他逃脱下山去，实在是无奈，心中谨记师言，拿定了主意，待静心调息一番，便追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