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毒鱼
老夫人的身体痊愈后凌大老爷提议家里办一次家宴，邱氏还来找过安音离几次问她喜欢吃什么，安音离口气稚嫩地说吃什么都可以，邱氏也就装个样子问了问就离开了。
这天安音离早早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就回自己院子里研究昨晚在院角发现的一本残书，书的字体她大概能看懂不过一个字一个字她都能看懂，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就不懂了，安音离想可能是自己段位不够，这可能是什么武功秘籍，不，是巫术秘籍，书皮已经被撕掉了，她本想去老夫人那里问问，一想老夫人看见自己虽然会高兴但不一会老夫人就会盯着她的脸发愣，她的眉眼和已逝的凌香有六七分相似，老夫人总忍不住看见她就想起女儿又是一阵伤神，所以自己还是不要经常去跟前凑了。
大概下午的时候就有丫鬟来喊安音离去家宴了，安音离到膳厅的时候还没什么人，只有邱氏在安排着晚宴事宜，安音离看着摆成两排的食岸想着自己看来是来太早了，想着去找老夫人一会一起过来。
“音离来了啊，快来看看今天准备的食材喜不喜欢”邱氏看安音离要走立马过去拉着她的手往不远处的厨房走去，邱氏的手有点潮不知道是因为出汗还是因为沾了水。
安音离被邱氏拖着去看了膳厅的素材，膳厅里摆了一些羊肉和猪肉，婆子们正把肉切成小块放盘，菜篮子里还有不少野菜，野菜上还有一些水汽明显刚摘不久，灶台上的大祸里散发出鸡汤独有的香味，灶台下不远处的几个水桶里竟然放了活鱼，这些鱼还在游来游去，有一个桶里的鱼还鼓着肚子在吐气，河豚啊，我天，这里这么先进都开始吃河豚了麽？
“这鱼是不是很漂亮，这种鱼极难捕获但是味道鲜美异常，这次家宴也就得了两条，还是小的，音离第一次参加凌家家宴，这鱼就给你吃啦，别人可都没有的哦”邱氏看她被河豚吸引住了目光就说道，说完眼睛不住往安音离脸上瞟，手上也沁出细细的汗让手整个感觉黏糊糊的。
“这么少啊，那我给不吃，给外祖母吃”安音离一脸惊叹又有点不舍的神情说道，邱氏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祖母身体刚好不宜大补，会虚不受补的，音离真孝顺，怪不得老夫人疼你”邱氏放开牵着安音离的手拿手帕擦了擦，回头却发现安音离用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倒把她吓一跳，等她回过神发现安音离已经不看她了，去看那两条鱼了。
看了一会河豚安音离发了会呆再去膳厅的时候凌家人已经来了不少了，今天只有凌家嫡系的人参加，凌老夫人生了四个孩子，老大凌沧老二凌青老三凌尘，老四就是凌香，凌沧还没到，凌沧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到了，凌青夫妇带了儿子也到了，凌青的儿子九岁，长得虎头虎脑，凌尘夫妇有一个女儿凌三夫人带着七岁的女儿已经在座位上了凌尘不见踪影。
安音离放眼看了一圈才发现这一辈的孩子里她年龄最小，按照排行如果真给她在凌家排个号她是四小姐，凌氏并没有重男轻女这一说法，在东临城只要有本事，女儿也可以继承家业，正胡思乱想的她被邱氏拉过手引到了座位上，这里的人吃饭都是分食制，每个人一个食岸，膳厅里满满当当两排食岸，食岸周围放了新鲜的食物，过了一会邱氏吩咐下人把煮锅端上来，安音离看见后惊讶了一下，因为下人端上来的明明就是火锅，跟她前世的老式火锅一样，他们的火锅是中间放木炭然后四周可以煮菜，大人的食岸上都放上一个，安音离的食岸上也放了一个火锅，她旁边还有一个伺候的婆子，而邱氏的岸上放了一个火锅两个女儿却没有，她两个女儿在她两侧估计是要一起煮了再盛起来吃，邱氏的两个儿子一个火锅，邱氏的大儿子十五岁了据说正在议亲，二儿子十二岁正眼巴巴看着火锅里的鸡汤流口水。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凌沧和凌尘才过来，邱氏把老夫人也请了过来开宴，老夫人说了几句吉祥话就让大家随意来吃了，下人们把切好的猪肉羊肉都放到食岸上让各人自己下锅煮了吃。
安音离正吃的满头大汗就听见邱氏吩咐下人把上鱼，下人们竟然搬着水桶就进来了，安音离的位置刚好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她看着那些鱼被送了进去最后看见那两条河豚送到了她的食岸旁，她脸上笑眯眯地看着那些桶里的鱼，余光却看见邱氏看了她一眼嘴角浮现一丝阴冷的笑，安音离心里便沉了下去。
“那个鱼好漂亮，阿娘我要吃那个鱼”邱氏的二女儿看见鼓着气游来游去的河豚很是稀罕就说道，结果邱氏一下打掉他指向河豚的筷子吓了她一跳，她嘴巴一瘪哇哇哭起来。
“大舅母，给三姐姐吃吧，我不喜欢吃鱼的，我吃别的就好了”安音离急忙起身对邱氏说道，随后又让在一旁伺候的婆子把鱼桶拿过去，那婆子看着邱氏并不拿鱼过去。
“娴雅早上吃汤饼的时候烫到了舌头，鱼暂时不能吃的不然伤口不容易好的，音离吃吧，这鱼可鲜嫩了”邱氏一边拍打着女儿的背哄她一边对安音离说道，眼睛看向安音离身边的婆子，那婆子看邱氏的眼刀抖了一下，很轻微，但是安音离看见了，婆子害怕邱氏。
“那我跟三姐姐一人吃一条就好了，我一个人吃不完两条的”安音离娇俏地口音在邱氏听来头发都竖起来了，这祸害，怎这时候装起乖巧来了，看着自己的女人听见后就不哭了邱氏心里暗道不好，要是女儿说要吃她不能再拦着，邱氏下了下狠心用力掐了掐女儿，这回凌六哭得更响亮了。
“是呢是呢，这鱼可鲜了，音离小姐可要尝尝鲜，不爱吃鱼也没事，吃一点点试试老奴去给小姐杀了送来现杀现煮最鲜嫩”婆子急忙点头哈腰对安音离说道，还未等安音离发话拿着鱼桶就走向厨房。
安音离来不及阻止婆子急忙往老夫人那里看了眼，老夫人正瞧向哭哭啼啼的凌娴雅，安音离便跟凌沧福了福身说自己要去看杀鱼，凌沧正被凌娴雅哭得烦着就挥挥手让她去了。
安音离进了厨房看见刚才那个婆子正在摔河豚，摔死以后就开始用刀切，鱼的内脏和血被她的手抓得鱼肉上都是，婆子大刀几起几落就把一条河豚切好放到了陶碗里，血糊糊的河豚肉放在碗里泛出阴冷的光。
安音离想起刚才婆子拿着鱼走向厨房的时候邱氏眼角得意的神情，邱氏直到这河豚有毒，但是其他人都不知道，邱氏只想毒死自己，而且这婆子也知道这鱼有毒，安音离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不记得哪里得罪过邱氏，邱氏为何想要她的命？她反复想了许久才大概猜测到，邱氏为何这么恨自己了。
心理学上有个词叫踢猫效应，老夫人因为自己那天回来导致吐血，老夫人醒来后责怪凌沧没照顾好自己，而凌沧不能反驳老夫人只能责怪邱氏，凌沧还因为这事乘机准备纳妾，邱氏刚不过凌老夫人和她的丈夫凌沧，所以跑来踢她这只小猫来出气，谁让她现在没爹没娘寄人篱下又是始作俑者。
安音离深吸了口气，现在的她是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可是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她是一个人呢。
“等一下，你帮我把它敲死就好了，这鱼这么漂亮我要玩玩再吃”安音离阻止了要处理另外一条鱼的婆子，让婆子先不要杀鱼，自己赶忙跑去自己住的客房把凌三老爷送的小刀拿了过来，那杀鱼的婆子看见她拿了刀过来吓一跳说是怕她会伤到自己要把小刀收起来，安音离不给她，任性地说“你不给我自己杀我就不吃鱼了，你是不是想吃这鱼才不让我自己杀鱼吃，我要告诉外祖母去”。婆子一听要告状就急忙把刀还给她，然后自己一边看着安音离，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不耐烦。
安音离让婆子把剩下的那条河豚敲死然后自己动手开始收拾起河豚来，婆子看她拿的那把刀锐利异常而且安音离下刀很快，那鱼本身不大所以安音离很快就把鱼皮给隔了下来，然后开始切鱼肉，那婆子看她小小年纪刀法却极好不由好奇，看她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手上却飞快切着鱼肉。
“四小姐，老奴给您去了内脏吧”婆子试探性说道，看安音离把自己切的鱼肉放到新盘子上不由有点奇怪，原来装鱼的大盘子只装了一半，不过婆子也没有多说，节约盘子这种事是下人做的，之前凌家人一直喊安音离为音离小姐，后来老夫人听了不舒服觉得这样见外就让家里人以后喊她四小姐。
“不用”安音离声音有点急，口气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软糯，她侧首看了一眼那婆子，冰冷的眼神让婆子身子一颤，婆子心里一惊，安音离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她莫名不安，不知道这种违和感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知道了？那不可能，这种鱼岛上的人都没见过的，婆子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暗自镇定了下来。
安音离让婆子先过去膳厅看着火炉再把里面刚煮的肉捞出来，自己则火速把灶台里的草木灰往锅里的滚水里甩了两把，又拿了一旁的纱布过了一下水再加了点冷水进去，把自己切的河豚肉放在过滤的水里泡着，不一会那伺候她吃饭的婆子又来了，安音离把婆子收拾的河豚肉拿过去让婆子放到食岸上回来吧自己切的河豚肉从草木灰水里捞出来洗干净放在盘子里端着走向膳厅。
“三姐姐，鲜鱼切好了我们一起吃吧，有好多呢”安音离端着河豚肉走像邱氏的食岸，凌六刚被母亲哄得好点蒸抽抽噎噎看见安音离端着自己想吃的鱼肉过来立马喜笑颜开张嘴就要说吃腿上却一阵剧痛又哭开了。
“哎呀，怎么又哭了，别哭了，阿娘带你去吃蜂蜜糕”邱氏一脸歉意看向老夫人，老夫人被凌娴雅哭烦了就点了点头，邱氏抱着女儿起身还看了看安音离手上的那盘鱼肉，十几片白花花的鱼肉放在盘子上，安音离端着盘子殷切的眼神看着她，她暗想这孩子怎么没完没了了真烦人，脸上又挤出一点笑容安抚安音离让安音离先吃自己一会哄好了女儿再吃。
安音离拿着河豚肉回到自己的食岸上，婆子立马上来问她要不要煮鱼肉，安音离性质却不太高，说自己来煮就把自己切的鱼肉下到锅里，不一会她让婆子给她夹起鱼肉吃，安音离吃着鱼肉不小心把一盘放着的一碟酱打翻了刚看溅到婆子的裙摆上，安音离歉意地让婆子去换套衣服再过来伺候顺便拿一地方酱来，婆子看安音离的鱼肉吃了四五块了估摸着快要发作了就退下去换衣服了。
“音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麽？”老夫人注意安音离这边好一会儿了，这会看她垮着脸问翻。
“外祖母，三姐姐似乎很想吃我这鱼，就是不知道为何一直哭，我在想三姐姐是不是病了，我这还有一盘剩的我给三姐姐留着吧，一会她好了给她吃”安音离满脸期待地看着老夫人，老夫人看她这神情认定她估计是看见邱氏哄女儿想起自己的母亲了，心下一阵伤神这饭菜似乎也没什么胃口了，老夫人点了点头安音离则把那盘鱼拿过去放到邱氏的食岸上。
“音离，你过来陪外祖母吃”老夫人招了招手让安音离过去，安音离立马笑了起来屁颠屁颠跑过去找老夫人，邱氏再进膳厅的时候并没有带凌娴雅，她坐下后气下看了看发现安音离跑到老夫人身边卖乖了，安音离的食岸上有一个盘子上只有几块鱼肉了，跟刚才自己走的时候比少了好多，心里便有了数，她从火锅里夹了野菜吃了口又从食岸上夹了鱼肉下到锅里。
“大姐姐，你过来一下”安音凌在老夫人那里吃了两口就喊凌娴兰，凌娴兰一个怔愣看了看邱氏，邱氏点了点头她就过去了。
凌娴兰过去老夫人那边才发现并没有什么事，安音离正在说老夫人的菜比自己那里的好吃，老夫人说都是一样的，然后她们喊凌娴兰来吃吃看是不是不一样，凌娴兰很是上道尝了口说的确老夫人的菜梗好吃，两个女孩嘻嘻哈哈在老夫人食岸边上蹭吃蹭喝哄得老夫人眉开眼笑的。
邱氏的大儿子叫凌岩夏，他正侧头和上首的父亲说着什么，他的脸色微红，凌沧告诉他过几日乘着春日祭给他相看个媳妇，凌岩夏羞红着脸看向自己的母亲，却发现母亲神情古怪面色惨白，他讶异的问了句“阿娘您是不是不舒服？”他声音稍微有点大，导致场上得都都朝邱氏看过去，邱氏摇摇头想说没事，却呕了一声吐了满地，家宴的人一看也没心思吃了都往邱氏身边围去看情况。
邱氏面色涨红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呕吐，众人都吓坏了不知道邱氏怎么了，凌沧赶忙吩咐下人去请大夫，又加了句请个大巫一起过来，两个婆子把滚来滚去的邱氏按住，邱氏极为难受间迷迷蒙蒙睁开眼，刚好看见不远处的安音离正冷冷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