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等死

最先注意到不对劲的自然是控制着船伊文。他发现三个罗盘竟然同时坏掉了。知道这件事非同寻常，于是他很快报告给了安娜。

西卡自然是不明白在沙洲中遇到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但是安娜神情严肃，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于是他问道：“怎么了？”

“是黑域。”安娜回答他。

其他很明显也清楚是什么，都神情凝重，其中一人甚至面如死灰，小声喃喃道：“完了，完了。”

要知道遇到那个变态怪人这家伙都没这么绝望，虽然说他可能并不清楚当时的危机。但是很明显，这个所谓的“黑域”来头更大。

见到西卡一脸疑惑，安娜给他们解释：“黑域又被叫做‘吃人的黑雾’，是沙漠里的一片会移动的巨大黑色雾气，据说，进去的船只从来都没有出来过。”

“大人，咱们停下还是？”伊文询问到。

安娜的声音带着些被逼无奈：“不，接着往前开吧，留在这里也毫无办法。”

于是通古斯号慢悠悠继续向前行驶。

渐渐的，船身开始不再起伏，似乎是行驶到了一片极为平坦的地方，但是一同消失的还有沙子摩擦船底的沙沙声。

“我们还在往前吗？”安娜询问。从开始航行前，她就释放了一个小型耀光术式，笼罩着整个甲板。但是因为看不到船外的情况，加上没有了沙沙声，她感觉船似乎泊在了某处。

伊文减缓了动力装置的输出量，能明显感觉到船身放慢后身体的惯性。

也就是说船还是在前进着的。

但是实在太安静了，除了动力装置的嗡嗡声，就只能听到船上众人的呼吸声。

芙尔趴在一侧的船舷，向下丢了个照明术。

“是黑色的沙子！”她惊奇不已。

“不应该，”安娜眉头皱的更紧了：“我曾经远远目睹过黑域，它经过后沙子的颜色依旧是白色的，和白沙之丘的沙子一样白。”

芙尔抖动着她长长的兔子耳朵：“难道这些沙子只有在黑域才会变成黑色吗？”

“那真的是沙子吗？”西卡反问：“明明都没有摩擦的声音不是吗？”

众人心里仿佛被泼了冷水，一片拔凉。

那到底是什么？

一个老船员找了个牵绳桶，放下去捞了一点上来。

那根本不是黑色的沙子，而是黑色的烟。

在耀光术式的光芒照射下，那黑色的烟雾仿佛遇到了天敌，竟然四下流窜，迅速散去。

其中一股黑烟流窜时划过那个打捞的船员手臂，登时将那片皮肤变成灰白色，灰白色的皮肤碎成粉末脱落下来，那位船员痛的嗷嗷叫。

安娜连忙给他释放了一个治疗的术式，伤口不大所以治疗很管用，但是那一块缺失掉的部分再也没有长回来。要知道这种程度的伤，刚刚的治疗术式能修复如初才对。

“下面都是这玩意儿？”芙尔的耳朵直直地竖起。

如果没有光照，会怎样？这样的疑问不免出现在众人心头。

芙尔拿着绳桶来到甲板边上，向着光照不到的船侧远处投掷。众人心里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兔子从光照不到的远处捞出来一桶的黑色烟雾。

黑色的烟雾进入光照的区域，跟前面一样四下流窜消散回到无边的黑夜里，仿佛活物。

他们被黑雾包围了。

“我们下船吗？”兔子咽了咽口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船桅上的耀光术式似乎魔力不足，开始变得暗淡，周围的黑烟蠢蠢欲动，开始翻涌。

安娜连忙再释放了一个耀光术式，光团像个小太阳一样挂在桅杆上，黑烟变得平静，众人心里安心不少。

“先试试下面是不是沙地吧。”安娜拉着西卡来到甲板边，朝下扔了个火球。

火球飞速的向下飞去，一直飞一直飞，变成一个很小很小的亮点。亮点眨巴眨巴，熄灭了。那是火球术的魔力耗尽了。

如安娜想的一样，他们早就不在沙地上了。

安娜朝着其他方向扔了几个火球术，都是这样。

这下子，巨大的不安感一下子笼罩在众人的心头，他们似乎悬浮在黑烟的中心一样。

“不对，这不对。”安娜不解：“我之前见到的黑域不该有这么大，它最多有望月公国那个城池大小。我们就算被它困在中心，刚刚的火球飞了那么久，怎么也该撞到隆起的沙丘上。”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进去的人一个都出不来吧。”芙尔瘫坐在地上，耷拉下肩膀。

船上的众人现在都面如死灰了。

“如果一开始我们就往回开，会有用吗？”芙尔问。

安娜打消她的幻想：“如果这样就能逃出去，它就不会有这种威名了。”

船上陷入一片沉默。船依旧在向前行驶，驶向一片未知之地。

安娜说“如果一直靠释放耀光术式的话，我可以坚持五天左右。”她转头询问芙尔：“你呢？”

兔子苦恼：“我只会二阶以下的魔法。只能放出火球，大概十几个。”

好吧，不指望了。安娜问伊文船还能开多久，得到的回答是如果最大功率航行能坚持一周。

考虑到没有光源基本上是死路一条。

也就是说，他们找到出路的时间只有五天。

西卡倒是有个法子，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定位传送。

【定位转移：1/3可用坐标：3】

但是这是最差的法子，先不提自己能不能带着安娜传送，至少这三个坐标回去肯定是死路一条。西卡脑袋里想了又想，也没刷新出新的坐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多只能记录三个坐标，还是说只有印象深刻才能记录成坐标。

西卡感概：“所以说，一个好用的系统多重要。”

“什么？”听到他说话，安娜转头问他。

于是西卡把唯一可能的破局方式告诉了船上的众人。

听罢，安娜看了看船上的其他人，她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西卡这时候头脑很清晰：“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现在就传送出去，在五天内找到破局的方式。另一种则是，如果最后关头我们依然困着，再选择传送。”

“不管怎样选都面临着难点，首先就是这三个传送点很可能遇上之前那两个家伙。”

“而且，”西卡顿了顿：“五天内，几乎没可能找到解决办法，毕竟你们说这个黑域存在了无数年了，没听说过谁逃出去。”

芙尔看着西卡，眼睛里恢复了一些光彩：“五天也好过在这里等，出去后万一能找到办法呢？我觉得，也不是不能一试。假如你找得到办法，我们就都能得救。”

西卡的接下来的话让她刚产生的一点点希望变得渺茫：

“这里又有个问题，我传送很可能会将安娜也带着传走。”

兔子觉得奇怪，刚要问为什么，西卡举起他和安娜一直牵着的手，向兔子展示了他们连着的通道。

“我们的命纹融合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芙尔都已经对他们一直连着通道见怪不怪了，这时候才知道他们不是为了腻在一起才一直拉着手。

兔子顿悟：“所以如果安娜被同时传走，失去光源，别说五天，下一刻我们就没了。”

众人又陷入沉默。

总之，还是要先试试可用不可用，西卡打开面板。

因为系统是以主观意愿来释放的，所以西卡也不怕自己不小心传送出去。

【定向转移：1/3，可用坐标：3】

【选择gu7749】

西卡知道这个是他后来添加的望月公国，心里一阵无语，逃了这么久，竟然又要返回去了。

【定位丢失，确认坐标失败】

“什么玩意儿？”西卡气出声来。

看到众人疑惑的眼神，西卡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将空着的手摊起，露出了无比悲惨的苦笑。

其他人看到他这个模样，显然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了不进一步刺激他，纷纷撇开头去。

“噗！”芙尔明明撇过头去，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喂喂喂，兔子！这很好笑吗喂！”西卡冲她嚷嚷：“我们死定啦。”

“噗，对不起。”兔子捂着嘴转过头来，她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知道你也跑不掉，不知怎么的我突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你这性格，真够恶劣啊喂。”西卡嘟囔。

明明自己也要死定了，但是不知怎么的，西卡心里突然也放下了一块石头一样，变得轻松起来。

西卡和芙尔的对话显然让当前压抑的氛围得到了改善，大家话开始多起来。

“真是奇妙啊，”伊文感慨：“这几天的经历带来的惊心动魄，比我这辈子的都要多。”

兔子环顾四周的黑色烟雾：“说起来，这些年黑域出现频率很低。也不知道咱们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她捋了捋耳朵：“我一直都很好奇黑域到底是什么，真没想到，死前还真能在里面逛一逛。”

反正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众人心里反而不在意了。他们放下种族和观念的成见，开始畅所欲言起来

交谈中才得知，原来芙尔就出生在沙洲南边的亚人国家。在芙尔的讲述中，他们这群沙州北部的边缘住户，才第一次知道这片大陆的富饶与广阔。

“什么？”西卡瞪大眼睛，呼吸粗重。

“你是说，”他咽了咽口水：

“你们村子有许多你像一样的混血亚人？！”

啊，兽耳娘。想到自己没有了那个福分，西卡悲痛到不能自持。

安娜狠狠给了他一肘子。

“不要把你恶心的情绪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