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命运弄人

什么是命运呢....它看不见摸不着，在你苦苦寻找时隐匿无影，在你叹伤离去时又悄然降临。

而它降临的那一瞬间，谁都能感受到命运无情的愚弄，世界的冷酷无言，一瞬间被那无助绝望而笼罩。

就好比那个火光的夜晚，苞米地的他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命运的裁决，那凶戾之刃却未能斩落他的头颅；就好比垂死之时被一个猥琐长须的修士带走，他以为自己将堕入奴仆的深渊；就好比死生之间，偷来的半颗灵丹，苦涩却又再一次拯救了他。

他原以为那是幸运。

直到被陈氏告知，那个少女同样出自菱花村，她是那些疯子屠村的目标。

怎么可能，怎会如此？

那个初次见面就倍感亲切的少女，那个帮助他挡住了蟒蛇攻击的人，竟然就是一切不幸的灾祸源头，是他沦落至此的最大原因？

男人迷茫了。

他并非不明事理，他也心知肚明陈氏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可是.....陈氏家大业大，自己弱小一只，怎么敌得过呢？

而且，他由于在上次天水群山之中有功，意外得了陈氏的青睐，他已经被陈氏吸纳了，再也不用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那些苦的日子，就在他换上新制服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一般。饭食是久违的温热，服饰永远是干净整洁的，那些陈府的下人仆役见到他都会恭恭敬敬的行礼.....那是多么美好的一切，是在山里打滚无忧无虑的时候也不曾体会到的，飘飘然若云端的感觉。

而没有被灭村，没有这些机缘巧合的话，他一辈子也不能享受到这些。

而从那个长相艳丽，吐出的话却和刀子一样的大小姐，毫无愧疚的告诉他灭村真相时.....他就知道，他永远不是陈氏的敌人。

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个小啰啰，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甚至卑微无助到了依靠在仇人脚下苟延残喘才能勉强生存的蝼蚁。

那灭村之恨，那一百多条人命的仇又该如何偿还？要知道男人的血亲也在其中。

在近乎狂乱，自暴自弃和颓废懊悔之后，男人选择了最懦弱不耻的选择：都怪那个少女，如果不是她，村子就不会灭亡。

推卸责任永远是最好缓解自己愧疚的方法，而人是一种善于欺骗并感动自己的存在。于此基础上，人能够想出一万种理由贬低，或者说给受害者找其为加害者的证据。

在自身的无能的前提下，他平白无故的恨上了这个本应该同病相怜的少女。并且接受了陈氏的调遣，受到命令去暗中调查那个目标的去向动作。

他欣然接受了，似乎他真的认同了少女才是罪魁祸首的真相。

不过一路上，碰到的阻碍无数，每一次都是逮到一点痕迹的时候线索就断了.....他苦大仇深的四处瞎晃，总是在最后与目标失之交臂。

而就在刚刚，他在磨石镇又一次为无功而烦恼之时，那个身影出现了.....

尽管那是一身男装，尽管一些细节差分让那个人看起来像个少年.....他还是认出来了，他永远不会认错的。

那种熟悉感和内心无故涌上的仇恨....绝对是她没错！

莫名的情绪让他压制了冲动，而是等待对方完全走后，才选择出来打听消息。

他已经深知打草惊蛇的危害了，也知道他的目标不是和对方正面交战，而是尽可能的搜集有关这个人的情报，现在和过去....所以他没有冲动的跑出去，而是在暗处一直用一种毒蛇般的目光凝视着。

而直到现在，他才从阴影之中钻出，面露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和那个坐在门槛上的少女闲聊。

他看见了少女和姜年的互动，认为两个人之间可能有什么关联，再不济也能为自己提供一些情报。

而从少女异常警惕的表现来看，似乎两个人相处的很不错，并且有一定的友谊在其中？不然不会如此警惕他，似乎害怕他是那个人的仇家一样。

从游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面前容貌娇丽的少女正怯怯地问：“那你是谁？”

男人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我姓谷，家中排行老七，所以叫谷老七。”

“哦.....”少女眨了眨眼睛，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一点怪，却又说不上来，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王药，你也可以叫我药药。”

“药药姑娘。”他有些焦急，但是强忍挂着亲切笑容问道：“我是那个小公子的朋友....找他的原因是因为，因为他从家里额，逃出去了，对！”

这话说的结结巴巴，连谷老七自己都说的一身冷汗，唯恐下一秒小姑娘就变了脸色赶他走。

出乎意料的是，药药并没有过多疑心。可能是男人老实巴交的外貌欺骗了她，让她下意识以为这种人不会撒谎。药药很诚实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吗？”

是个天真单纯，未经事故的小姑娘。谷老七在脑海中过了这个结论，转而扬起更灿烂的笑容，搓手道：“没错，没错！”

药药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期待：原来迅疾如风的少年也是离家出走的吗？这可真像他的作风，说一不二的.....她莫名有了了解对方的兴致，于是耐着性子和谷老七交谈起来：“还有呢还有呢？”

“还有....额.....”谷老七冷汗直下，一度以为自己临时编写的借口被看穿了，但依旧硬着头皮说道：“总之，我是受人之托，来找这位少爷回家的！”

接着，他不等药药再问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连忙打断对方抢先开口道：“他是不是在你们这里住了几天？他有没有说接下来要往哪里走？”

药药懵懂的摇摇头，认真的说道：“我们开客栈的，最忌讳的就是透露客人的行迹。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谷老七内心一口气纠结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又无奈地问：“那他在你们这里，有没有，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弄出一些事情来......”

说着，他的声音也微不可闻了下去。也是，那种低调又狡猾，甚至还给自己男装的人，怎么会在一个临时歇脚的小客栈做一些大张旗鼓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