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书生赌徒
辛棠荞起得很早,收拾好打开房门时,宿倾已经站在了院子里。他手握诛星,闭着眼似乎在感受清晨湿润清新的气息。
辛棠荞轻轻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也学着他的模样闭上眼睛,却在下一刻落入他温暖的怀抱。
她从他怀里探出头来,说:“早上好啊,小云蓝。”
“早上好,小荞。”
“我昨晚做了个梦,你猜我梦到了什么?”
“梦见我了?”
辛棠荞抬手捏了捏宿倾的脸,说:“好自恋的宿云蓝,不过你倒是说对了,我昨晚梦见带你去到了我的家乡,是个非常甜美的梦呢!”
“那若有机会,一定要带我去看看。”
“有机会一定带你去,我父母肯定会特别喜欢你。”
“当真?”
“我家宿倾如此优秀,谁又不喜欢呢?”
宿倾笑着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而后道:“果然是甜的。”
吃罢早饭,宿倾与辛棠荞二人便入了城。按照昨夜的计划,辛棠荞想去弄清楚齐浔所说之曾玉君进博乐坊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因不知曾玉君住处,二人便决定直接去博乐坊碰碰运气。
早上的赌坊已经人来人往,这种地方大抵一天十二时辰都不会清净。有些通宵赌博之徒带着黑眼圈从博乐坊走出,满脸失意,所获结果想来也不会太好。
辛棠荞与宿倾隐去了神使徽,两人都换上一身窄袖白衣,看起来十分登对。他们站在大门口迟迟没有进去,目睹了形态各异的赌徒,失意落魄者有之,春风得意者亦有之。
辛棠荞说:“你说曾玉君真的会来这种地方吗?”
“未曾亲眼所见,难以有所判断。”宿倾说着,牵住辛棠荞,又道:“赌坊鱼龙混杂,你且跟在我身后。”
辛棠荞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温暖至极。
宿倾牵着辛棠荞入得博乐坊,嘈杂之声扑面而来,让二人都十分不喜。
小厮见二人衣着品貌不凡,当即笑盈盈地迎了上来,热情地问道:“二位想玩些什么啊?”
辛宿二人皆致力于寻找曾玉君,便是冷落了小厮的热情,对他的迎接爱答不理。两人行走在熙攘的人群当中四处张望,小厮倒是耐着性子解释他们经过或目光扫过的每一个赌博游戏,满脸堆着笑,为了金钱而伪装起来的诚恳完全无法打动这志不在此的两个人。
辛棠荞二人将一楼偌大的赌博场地转了个遍,未曾发现曾玉君的身影。小厮终是显现不耐,脸上笑容消失了一大半,有些阴阳怪气地问道:“二位到底是来玩什么的啊?”
宿倾似乎这才注意到一直跟在身后的小厮,却也是只瞟了他一眼,便冷声答道:“寻人。”
小厮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色,加重了语气说道:“敢情二位是来寻我消遣呢!这博乐坊是什么地儿打听清楚了吗?”
此话刚出,便引来几个打手,将宿倾和辛棠荞二人包围住。要说这小厮不气恼也是不太可能,他屁颠屁颠地跟着这二人半天,口水都快说干了,结果人家回一句只是来寻人,想来这口恶气不出,不让这二人放点血,实在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辛棠荞环视了一圈将自己和宿倾围住的凶神恶煞的大汉,对那小厮说道:“怎么?博乐坊还想仗势欺人?”
小厮冷哼一声,道:“这是要教你们如何做人!”
他说罢,便对那几个大汉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当即就要上前来抓住宿倾和辛棠荞。
从外貌来看,宿倾和辛棠荞隐去了神使徽,便像是哪家的公子哥和大小姐。换言之,在博乐坊这些人眼里,眼前的二人不过手无缚鸡之力,将其制服不过手到擒来。
可偏偏就是这样两个人,身手极其灵活,几名大汉愣是扑了个空,几招下来非但没抓到人,还在这大堂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小厮见这状况不妙,心知继续任其发展下去,损失的可就不是金钱那样简单,而是他的性命。他大喊一声:“还不赶紧把这捣乱的二人给我抓起来!”
对付这等壮汉,辛棠荞根本不必运用法术,光是她从小学习的柔道便能将之制服。宿倾也打得优雅,轻易便将那外形和数量占据优势的人打趴。
宿倾整理了并不显凌乱的衣衫,看似柔和地对那小厮说:“我们只是来寻人,何必苦苦相逼?”
小厮还待说什么,宿倾和辛棠荞便被楼上的动静吸引了去。
“钱我会还的,求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
循声望去,但见二楼一名男子被两名壮汉一左一右钳制着,鼻青脸肿,衣衫破烂,他身前还站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
在看清那人面孔之际,辛棠荞脱口喊道:“曾玉君?”
此时的曾玉君与她在水云湖边见到的截然不同,若非要找出一个共同点,便是更为落魄了。
二人当即纵身一跃,飞身上了二楼。曾玉君见到他二人像是见到了救星,忙说:“宿公子,辛姑娘,快救救我!”
辛棠荞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曾玉君闻言,低下头没敢看辛宿二人。
这时那胖胖的中年男人杨管事说道:“二位可是认识他?”
宿倾和辛棠荞皆未曾说话,只是用眼神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杨管事倒也上道,满是横肉的脸上堆着虚伪的笑,说道:“既然二位认识他,便帮他把赌债还了罢,连本带利一共三千五百四十一两二钱银子。”
辛棠荞有些不可置信,问道:“怎么会这么多?他不过是一介书生,你们是不是骗他了?”
“一介书生?”杨管事冷哼一声,道:“若这世上的书生皆是这般鬼样,只怕大夏亡矣!这位曾公子可是咱们这儿的常客,宁愿吃不饱肚子也要来此赌上一把,长此以往怎能不欠赌债?”
辛棠荞显然有些震惊,便问曾玉君:“他说的可是真的?”
曾玉君不说话。
辛棠荞加重了语气,说:“你不是说你没钱吗?不是说岳莲为了供你读书而外出卖艺吗?你怎么会出现在博乐坊,还欠下巨额赌债?”
曾玉君这时才缓缓抬起头,说:“我只是想赢点钱好为小莲赎身,我没想到……没想到……”说到此,他声泪俱下,脸上表情纠结在一起,十分难看。
“啧啧啧,”杨管事说道:“我都听不下去了,你说说你们这些穷酸书生倒究读的什么书?怎会把心肠读成这副坏黑模样?上一次你能拿别人的卖身契来还赌债,今日又该拿什么来还钱?如若还不上钱,便留下你的命!”
曾玉君哀求道:“不,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一定会还钱的!”说着,他又将希望寄托于宿倾身上,“宿公子,求求您,救救我吧!”
宿倾似乎嫌脏,拉着辛棠荞后退了两步,站得离他更远了些。
辛棠荞震惊之余不忘问道:“他说的卖身契可是岳莲的?”
不等曾玉君开口,杨管事便如实答道:“正是。我见这岳莲有几分姿色,又颇具才华,便将她留在了水云间继续卖艺。”
曾玉君哭着说道:“我一时鬼迷心窍,我错了,我知错了,我不过是想赢钱为小莲赎身,辛姑娘,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说着,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壮汉的钳制,竟跪在了辛棠荞面前。
辛棠荞道:“你欠的可是三千多两银子,我哪里来的钱帮你?”
曾玉君道:“你没有,周公子有啊,他可是华遥首富之子,三千两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他一定可以帮我的!”
辛棠荞冷哼一声,道:“我以为二师父眼花,结果却是我看走了眼。对于你这种人,生死与我何干?自己欠下的赌债便该自己偿还,如若还不上,便以命相抵!”
她说罢不再看曾玉君,准备与宿倾一道离开这令人不适的地方,不料这时杨管事却叫住了二人。
“二位且慢。”
宿倾有些不耐地回过头来,道:“要杀便杀,与我等无关。”
杨管事冷冷一笑,道:“此人与你们无关,那二位打伤我的人又该如何说呢?”
辛棠荞道:“是你的人先挑事的,我们不过是正当防卫。”
杨管事道:“小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的人带着你们转了大半天,却捞不着一点好处,这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又该怎么说?况且现在可是他们被打伤了,二位就这样一走了之,岂不显得我博乐坊无能?”
宿倾冷声问:“那你想如何?”
杨管事被肥肉堆满的脸上挤出一丝笑,道:“要么赔钱,要么让我的人以牙还牙。”
“那便试试罢。”宿倾说罢,眼神都变得冰冷。
而就在此时,忽闻一声巨响,同时脚下的地板都颤了颤。杨管事在站稳脚跟后,当即命人前去查探究竟,一时间也无暇顾及辛棠荞二人。
人群往博乐坊之外涌去,宿倾和辛棠荞也随之而去。
好不容易脱离人群来到博乐坊外,辛棠荞一眼便瞧见一把斧子插入地面,将那青石板毁坏,裂纹开了数丈远。但见斧头呈银色,其上精雕花纹;斧柄褐色,约摸两尺长,亦精雕了花纹。它此刻正散发寒光,挡在博乐坊正门正中央。
除此之外,还有一把极其相似的斧子躺在地上,只是斧头与斧柄已经分家,且那本锋利的斧刃已经坑坑洼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