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书生之死
“鬼裂？”辛棠荞不由喊出了那斧子的名字，再从人群中寻找，不多时她便瞧见了鬼裂之主，那萝莉模样的商芸。
商芸此刻板着脸，极力展现自己严肃的一面。她正面对着一群博乐坊打手模样的人，不知起了何种争执。她身旁还站着一人，辛棠荞颇有印象——寇裳姗。
辛棠荞不明就里，便随意找了身边一人询问。
那人回答说：“好像是这博乐坊卖假货被这小姑娘发现了，所以开闹了呗！看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力量和脾气倒是不轻，可有好戏看哩！”
每当华遥有重大活动，博乐坊都会举行兵器鉴赏大会，眼下五年一度的神使会召开在即，博乐坊理当再开此买卖。
辛棠荞问清大致缘由后，便低声对宿倾说：“商芸初来乍到，怕是会吃亏。”
宿倾却道：“且安心，博乐坊若真被传出卖假货之言，只怕这兵器鉴赏大会也不用开了。眼下他们只会想和解此事，不会拿她们如何。”
辛棠荞转念一想，心道确实如此。而此时杨管事想来也弄清了事情缘由，从大门走出，见到商芸时脸上赔笑，道：“小姑娘，这当中可是有所误会？”
他的态度证明了宿倾所言，至少明面上博乐坊不会拿商芸如何。
商芸听闻杨管事的话，却没有多好的语气，说道：“误会？岂有误会？你们的兵器鉴赏大会贩卖假的鬼裂被我发现了，能说这是误会吗？”
杨管事稍稍敛去笑意，诚恳地说：“抱歉让这位小神使有如此不好的体验，但博乐坊贩卖假武器之事绝对属于子虚乌有，在下愿以项上人头作为担保。”
“子虚乌有？那这地上的又是何物？”商芸说着指了指地上那已经支离破碎的斧子。
杨管事毫不惊慌，解释道：“这几日前来兵器鉴赏大会之人鱼龙混杂，难免混入一两个不怀好意之辈想借机巧取不义之财，此斧子便是一人悄然混入其中所贩卖的，我已经命人将此人控制住了，必将严惩，以儆效尤。博乐坊向大众承诺，日后必定严加管理，绝不会再出现如此纰漏！至于小姑娘今日的不快体验，在下也愿意赔偿损失，以表示我博乐坊的诚意。”
“想用钱收买我？”商芸毫不客气地揭穿了杨管事。
杨管事笑道：“绝对不是收买，只是想表达歉意。”
商芸果断拒绝道：“我不要，你别想骗我！”
“小姑娘，你这斧子如此立在门口，还教我如何做生意啊？”
“那我管不着。”商芸别过头，倒像是在赌气了。
寇裳姗低声在商芸面前劝道：“小芸，不然我们就走吧，反正假鬼裂也已经被毁了。”
商芸却道：“他们仿冒了阿裂，阿裂会生气的。更何况仿冒了一次就必然会有第二次，谁知道以后他们还会仿冒什么武器啊？既然如此，他们这生意不做也罢。”
杨管事的耐心似乎被消磨得差不多了，脸色都变了。他沉吟片刻，对商芸说道：“既是如此，姑娘便随我入坊详谈，倘若姑娘愿意，还可在这兵器鉴赏大会上仔细查探，看是否还有别的仿冒品。”
辛棠荞从杨管事的眼神和言语中发现了不妥之处，但商芸显然没有发现，且有随他入坊之意。
“小芸！”辛棠荞大喊一声，与宿倾一道走出了人群。
商芸见到辛棠荞，原本脸上的乌云立马散去，笑逐颜开地看着朝他迎面走来的二人。寇裳姗怔怔地看着宿倾，直到那二人走近了，这才有些尴尬地将目光挪开。
“荞姐姐，见到你真好。”商芸不无激动地说。
辛棠荞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瞥了一眼杨管事，低声说道：“小芸，不可随他进去。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今日这事便暂且作罢吧。”
“可是……”商芸噘着嘴不肯答应。
辛棠荞劝道：“今日被你这么一闹，博乐坊的声誉大损，想必这兵器鉴赏大会也开不痛快了。”
商芸倒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被辛棠荞这么一劝，倒也同意不再继续追究下去。她走到鬼裂面前，轻易便将那两百多斤的斧子从地里拔了出来，而后收入掌中。
杨管事全程看着商芸的动作，一言不发，直到商芸等人离开后，他这才命人立马修补地面。至于与辛棠荞和宿倾的恩怨，他倒是没工夫再理会。
谁也没有看见人群之外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待得闹事者离去，他悄然入得博乐坊。
杨管事匆匆上楼，穿过迂回的走廊，来到角落的一间房。房外数丈远之处便有人把守，堵住过道，禁止外人出入。
杨管事站在房门之外神色严肃，额际有细汗渗出，双手微微颤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抬手轻轻敲响房门。
“进来。”房内传来一道没有温度的声音。
杨管事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屏风，他迈着拘谨的步伐越过屏风，低眉顺眼地走到罗汉榻前，看也不看便跪了下去。
罗汉榻上坐着一个男人，三十来岁的模样，面貌不俗，那一头赤色长发最为惹眼，教人一眼看了便难以忘却。他周身有种强大的气场，让人难以接近。他此刻正拨动着小几上的棋局，杨管事的到来倒是没引起他的关注，连眼帘都没舍得抬一下。
男人不说话，杨管事便只能跪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不知多久，男人终于结束了棋局，满意地看着那错综复杂的棋盘，片刻后才想起脚边还跪了一个人。他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回了棋盘上，以一种极为冷淡的语气说：“今日这博乐坊动静不小啊，我若长期不来，怕是都要败在你手了。”
杨管事一听这话，吓得赶忙磕头认罪。
“都是小的管理不善，求主子开恩。”
男人将手中一颗黑棋稍用力放在棋盘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与此同时，一道光从那碰撞的缝隙中飞出，直接击打在杨管事身上。看似温和的一击却直接将杨管事击飞，将那屏风都撞倒了。
顾不上疼痛，杨管事连忙爬起来，再次跪到了男人脚边。
男人道：“你也真是没出息，居然让区区几个神使牵着鼻子走。”
“小的无能，小的愿意戴罪立功。”
“发生这样的事，想来这兵器鉴赏大会也开不下去了，损失可不小啊！”
杨管事一听这话，吓得浑身如筛糠般直抖，连求饶都忘了。
男人这时又说：“罢了，事已至此，我再责备你也无济于事。暂且关闭兵器鉴赏大会，对外宣布博乐坊将对此进行整顿，日后再重开。不过，那胆敢贩卖假货之人可不能轻饶，唔……断其手脚扔进地下斗兽场供观赏罢，再将其九族贩卖为奴为娼，以偿博乐坊损失。”
男人虽未提到对杨管事的惩罚，后者却并未因此而松口气，跟了他这么久，他是了解他的。
果然男人顿了顿之后继而又道：“至于你，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你？”
杨管事赶忙伏低身子，说：“还请主子饶小的一命，待小的处理好善后工作，自会自断一臂。”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若再生事端，便拿命来抵。”
“是。”
“杨费啊，我将博乐坊交由你管理，可不能让我失望啊。我虽不常在华遥，但这里的一举一动我可是心如明镜呢！”
“主子教训得是，小的必不辜负主子厚望。”
男人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眺望着远处的升仙塔，嘴角扬起一抹笑，道：“神使会又开始了呢，是时候去看看热闹了。”
傍晚时分，一处僻静的小树林里，两个大汉抬着一个麻袋来到此处，见四下无人，便将那麻袋随意扔下，而后匆匆离开。
待大汉跑没影之后，一个女子从暗处走出来，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那麻袋前方，伸出两只纤纤玉手将那袋口解开。
麻袋动了动，确认袋口松动后，从里面伸出一只苍白带血的手，竟是没有五指。女子站在一旁静静看着麻袋里的人脱困，脸上厌恶之色尽显。
曾玉君露出头来，脸上青紫交接，肿胀不堪。他有气无力地环视了一眼四周，而后将目光落在了那女子身上。他先是怔住了，旋即便是惊喜。
“小莲！是你吗？你终于肯见我了，没想到我竟然还能活着见到你，我好想你。”曾玉君说着想要伸手去触碰岳莲，却是不能。
岳莲冷哼了一声，道：“你当初赌输了把我卖掉的时候，可不如这般深情。”
“我错了小莲，我错了，我们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好不好？”
“离开？怕是不能，我已经死了，被他们折磨致死，你怎能独活？”
曾玉君怔了怔，旋即似努力说服自己那般笑了笑，说：“不可能的，你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吗？你不会死的！”
“我站在这里就是要带你走啊！”岳莲说罢，脸上神色变得冷冽。抬手之间，她手中赫然握了一把匕首，精准抛出，匕首割断了曾玉君的咽喉，使他当场毙命。
杀了曾玉君之后，岳莲看着那逐渐冰冷的尸体说道：“作为利用岳莲身份的前提，我答应她要以她的面貌亲手杀了你，如今你二人便去地狱纠缠不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