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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再遇

日子匆匆而过,不觉又是一日。

萧容今儿个在外玩了许久,回了卧房觉着有些疲乏,进门直奔床榻便是一趴,惬意地舒了口气。

不过要歇息总是不容易的,没多久,便有人敲了敲屋门。

“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了,原是一个小厮,两手笼在袖子里,猫着腰站在正中,也不敢抬头:“容少爷,家主说是想您了,教您过去。”

“等会儿。”

萧容起身趿了鞋子,外头便有两个丫鬟进来,他展开手臂,任由她们服侍着整理了衣裳,又梳了发。

出了院门,一顶软轿已等了有一阵子,萧容掀帘进去,两个轿夫便扛起轿子,四平八稳朝“怡清园”去了。

萧容抬手打着呵欠,半阖着眼皮,胭脂色的眼尾坠了颗泪珠儿。“怡清园”离这里不是很远,不过也要一刻钟左右。他准备靠着车壁歇息一会子,外头却传来一阵远远的喧闹声,被他耳尖地捕捉到了。

萧容掀开帘子,探寻的视线被假山遮住,便将脑袋探出窗帘:“外头怎么这般吵闹?转一下方向,去那里看看。”

他伸出软软的指头往方向上一指,两个轿夫见了有些犹豫。萧容见轿子不动,又道:“爷爷今日找我没甚么事,耽搁片刻也无妨,回头我去解释。”

没多时,轿子转过假山,远远地便瞧见萧晟领着一群家仆,气势汹汹地和另外一个少年对峙。人多的那一伙,旁边躺了条呜咽的大犬,周身生有锐齿状的黑色条纹,黄色毛皮,单看躯体还以为是只老虎。那少年则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衫,虽然孤身一人,气势却半点不输对方,脸色冷冰冰的。

萧容的兄弟姊妹太多,至今脸尚未认全,也不知这灰衣裳的少年是哪个。

他这边探头看,灰衣少年竟似有所觉,冷冷的视线扫过来。

好敏锐的反应!

萧容觉着那眼刀子好像就架在自己脖子上,下一秒就要被割断了。

那眼神绝不对劲,比起看萧晟竟然还要凶狠许多。萧容有些茫然地抚了抚颈子,确认还好端端的。琢磨着自己也没见过这人啊,莫非记事以前得罪过他?

不是吧,那得多小心眼啊。

他还在这边观望,另一头萧晟却已经发作了。

“萧川,这可是只在太淄才有百余头的虎斓犬,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打伤它!今日不给个说法,你便别想好过!”

萧川收回目光,冰凉的眼神看着萧晟:“它跑来我的院子里拉屎撒尿,还发疯似的咬人,难不成要站着让它咬?”

“呵,竟然和一条犬计较,果然贱|种就是贱|种。”萧晟冷笑一声,又道,“别说,它还真比你金贵多了。这可是极难寻得的虎斓犬,极通人性,花了多少银子,托了多少关系才弄来的,便是把你卖了,也买不起它的一条腿。咬你两口又何妨?”

“啧啧啧。”萧容一边摇头一边咂嘴,这位二哥,嘴也忒恶毒,但凡是个人,也受不了这等羞辱。

可那边萧川眉毛也不动一下,反而双手抱臂:“既然如此,我便不和它计较,和你计较,如何?”

见他作势要靠近,那些家仆们纷纷拿起武器,摆出防御的架势。萧晟被许多人护着,站在后面叫道:“萧川,你尽管放马过来,怕你不成?”

他脚边躺着的虎斓犬也被气势所感,支起上身来“汪汪”叫了几声。

萧川瞧着对面这全神戒备的架势,忽然就长眉舒展,笑了:“果然畜生就是畜生,一仗着人势,就威风起来了。”

他原本眉目冷峻,这么一笑,竟然透出无尽的洒脱不羁来,好似天大地大,他像一匹烈马,没什么能够牵绊住他。萧容看着他的神情,只觉内心好似被佛山寺庙的大钟狠狠撞了一下,震颤不已。

对面萧晟先是一愣,立时回过味儿来,拿手遥遥指着萧川道:“你竟敢骂我!”

偏他还真没那个脸皮回嘴。要不然怎么每次见这小子都带这么些护卫呢,萧川身上邪性得很,早先功法被萧敬给掉包,他自己照着劣等的功法练武,发起狠来时也能跟萧敬和自己打个平手。后来把原来的功法要了回去,就变得益发厉害了,萧敬跟萧晟联起手来也打不过他一个。

萧晟是个爱面子的,脾气又不好,没少跟他死磕,只是每次都被打得很惨,还要大哥带人来救。

他不是不觉着自个儿丢人,要不然也不会憋着气找不到话来怼他。只是看见那张眼高于顶的脸就不顺眼,明明是个歌伎生的贱|种,竟也敢和自己一同论资排辈,见了就想收拾一顿,让他看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给我进去砸!”萧晟指着萧川身后的小院,“一件完好的东西都不许留。他要是敢拦着,就废了他的腿!”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是”!而萧川竟只是按着剑柄,守在院子门口,一副神挡杀神的架势,没一会就打作了一团。

萧容远远看着,只见那道灰色的身影十分神勇,面对武功比自己高强许多的对手也毫不怯场,心里赞了一声,看得移不开眼。

倒是那些家仆顾忌着萧川到底是入了族谱的小辈,不敢真的把人打得残废,倒减了不少武力值。

虽说如此,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冲进了院子,便听见里头“稀里哗啦”响起一阵砸碎东西的声音。

萧容把手探出帘外,示意轿夫往前走。萧晟原本眯眼看着场子,余光瞧见一物,转头看却是顶银白色的软轿,晃动的车帘上,银钱花纹映着日头闪闪发光,眼看就要过来了。

萧晟认得那是“怡清园”的轿子,不由得大惊,慌忙高声道:“停手!”

家规里有规定,亲戚不许私斗,违者杖十二。这家棒可是重得很,真受下来还得了?

院子里头已是狼藉一片,萧晟见那些家仆聚成一堆,踹了为首的那个一脚,高声道:“不是说了,这是我三弟,谁教你过来欺负人的?”

那被踹的人原本一头雾水,眼角瞥见过来的轿子,转过心思,跪下磕头道:“小人的错!只是少爷您苦心得来的虎斓犬就这么被打伤了,小的实在不忿,一时看不过眼就……”

话音未落,额头又被踩了一脚:“那是我的三弟,怎生能和虎斓犬相比?”

那顶软轿四平八稳地往前走,这边的一群人还在卖力地演,萧容却已透过飘动的窗帘缝隙瞧见了,心里偷笑不已。

哈,这个哥哥,要不是自己离老远瞧见了,没准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瞧了一眼在一旁抱臂冷着脸的萧川,萧容掀起帘子,车内便飘出一道稚嫩温润的童声。

“哟,这不是二哥哥,还有三哥哥?”

萧晟回头看见车里坐的是他,脸都青了,眼神不善道:“十三弟,你坐在里面干什么呢?”

“爷爷教我去他那里叙话。”萧容只装作一副无辜模样,“二哥哥,你在这里做甚?”

他脸蛋粉嫩,一双桃花眸扑闪扑闪,似能扇出春日的蝴蝶来。萧晟见了也不由软了些语气:“乖,二哥在训示下人呢,莫要和爷爷提起这事,回头二哥送你几盒上好的桂花糕。”

“哦。”萧容点点头,忽又望向后面的萧川,他见自己望过来,一副冷漠神色,仿佛之前那阴狠目光都是错觉。“二哥哥,爷爷时常说,亲戚之间要友善,我看三哥哥脸上有伤,便赠一瓶伤药罢,也聊表我这做弟弟的一番情意。”

萧晟听了这话,脸阴了阴,回身一招手,便有人接过那小手递过来的白瓷瓶。

“那小弟便不打扰了,再晚爷爷该说我的不是了。”

萧容没指望有回应,话说完便撂了帘子。萧晟眼见着两个轿夫抬着轿子扬长而去,咬牙切齿横眉竖目。

只他恼的不是萧容,而是竟当真有人护着那贱|种,偏生自己还奈何不得这十三弟。

老爷子的掌上明珠,自己能拿他怎么样?

身边接了药瓶的人还凑过来:“少爷,给您……”

“没听见这伤药是给谁的吗?蠢货!”

带着一干人悻悻离去,家仆解散前,萧晟想了想,阴森森道:“这几天行事都收敛些,我那十三弟不似萧川死要面子,他是个脑子灵、又爱多嘴的,在家主面前十分能说上话。不想被逐出府的,都给我老实点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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