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精致的灰

“不，你错了。”路熊淡笑着说完后，一抹猩红地能量从路熊的右掌上喷涌而出。

下一刻，冲击而来的虚影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来时的方向回退！

“不！不可能，你的力量已经被疑惑……”卡尔歇斯底里地咆哮被路熊的声音打断。

“我的力量应该被疑惑遏制，对吗？”路熊的四肢此刻迈的并不快，却在卡尔的眼睛中无比惊恐。

“记得卡赞在游戏一开始，介绍那个世界说的话吗？关于亚巴顿的介绍的。”路熊向着卡尔走来，说道。

“什么？”卡尔此刻哪还有怪诞的狰狞，不如果，以情绪为猎杀规律的它此刻竟然破天荒的诞生了情绪。

“那是一场诡异的世界的游戏，而亚巴顿，则是诡异的毁灭者，毁灭暴君，记得吗？”路熊来到虚影面前，附着灵者能量的熊掌踩着虚影淡淡道。

“不！不可能，怪诞，是不能攻击……”

“不能攻击怪诞？”路熊的熊掌上传来了更大的力度“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直到，一个克隆体束缚体内怪诞的方法让我明白，不是怪诞无法攻击怪诞，而是要，满足前置条件。”

“记得吗，情绪，温度，对视，”路熊看着逐渐颤抖的虚影道“对视，情绪，在意看到我的那一刻，在你产生猎杀的那一刻，你猜猜看你产生了情绪吗？而温度……你觉得亚巴顿身上的火焰，以及游戏里卡赞特意描述的火一样的花丛是为了什么？”

路熊的嘴角带着嘲讽：“你以为卡赞创造的游戏世界是在你的引导下生成的世界，可不是怪物的它，却有着忠于自己的思维，而他自己，本身就是忠诚，吞噬忠诚？不，孱弱的它就是因为从来没有力量的来源而如此孱弱。”

路熊的双眼看着虚影上，那双黝黑的黑洞道：“还需要我再解释的更多吗？”

“你为了吞噬而吞噬，他为了忠诚而孱弱，直至最后一刻，也未产生吞噬的想法，这，就是你嘴中的怪物。”

下一刻，随着一道炫目的血红，一把钥匙状的漆黑物品跌落在路熊面前。

路熊却没有捡起，而是看着因为失去诡异而再次变成那副富丽堂皇的酒店，呢喃道：“所谓的兽语祭文，所谓的虚假与离开，从来都是你利用了我对你们的怀疑而进行的故作玄虚。”

“事实上，只需要保持对自己的忠诚，忠于自己的信念，就可以在遇见你的第一时间，解决这里。”

“那么，”路熊看着天花板，仿佛能透过天花板看到酒店的最高层“布置下忠诚与怀疑的你，又是怎么样的怪诞？”

曾经的路熊，面对灵者意识和怪诞，都秉持着非黑即白的态度。

如今，他了解到：“也许，不是所有的诡异，都是非黑即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他或许堕落过，但，总有出于淤泥的青莲。”

随着路熊的话语，那原本伫立着的电梯，甚至于它头顶的天花板也一同消失不见。

转瞬间，一个熟悉的场景出现在了路熊的视野当中。

这是一个天台。

是他与克尔彼此试探的那个天台。

而此刻也没有白天黑夜地区分，整个世界都被一层淡淡的灰霾所笼罩。

或许，用笼罩这个词不太恰当，因为，在这个世界里，除了黑白灰外，再也没有其他的颜色。

也正因如此，路熊一身扎眼的红棕色便显得醒目。

只不过，路熊此刻身上的红棕色，

显得斑驳。

攀附上身躯的，是一块又一小块好似被叶片打碎的阳光一般，杂乱的排布着。

路熊来到天台的边缘，那个穿着风衣的男人旁边，对方一身的漆黑显得有几分颓然。

“你选择见我了？”路熊看着天台下边，被灰色覆盖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的脸上带着麻木的表情，宛如提线木偶。

“你自己的选择罢了。”沧桑的声音从克尔的嘴巴当中传出。

“库洛呢？”随着路熊身上的灵者能量运转，躯体上的灰色渐渐褪去。

“睡着了。”克尔看着楼下的人群，眼神微微波动。

随后，克尔突然说道：“我这么做，是错的吗？”

路熊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他正在接受脑海当中，那纷至沓来的，曾经属于他的记忆，于是，在脚底附着上能量后，他遗忘了的漂浮能力再度重现。

“也许……”克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我不后悔。”

“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克尔的话语落下，黑白灰的世界突然多了一丝光彩。

“洗耳恭听。”路熊点头。

“从前，有一群异想天开的人，它们钻研了上古的神话，从那里边近乎详细的记载当中，了解到一个东西：神明，是存在的。”

“不过，与其说是神明，用拥有强大到近乎无法想象力量的人类更为贴切一些。”

“觊觎力量的人从来不少，但力量从来无法消除怀疑。”

“当获得力量的途径在他们面前时，它们争夺，它们出手，它们……湮灭……”

“而在其中，始终相信着人类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未来的，那个最靠近力量权柄的人类，最终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力量，可笑的是，他的放手引来了它们的愤恨。”

“就好像，一群燕雀在看见了鸿鹄后，克制不住的嫉妒让他们杀死了鸿鹄。”

“而被杀死的他，有一个孩子。”

“后来的事情，就相当的简单……他的孩子，靠着比卑鄙更卑鄙，比阴狠更阴狠，获得了那力量的一部分。”

“它们被他的孩子杀死，可屠龙的恶龙，却不想放弃他，他想让他回来。”

“可，变成了怪物的一员的他，始终不愿意同意他儿子的想法。”

“于是啊，城市还是车水马龙，却再无任何存在的必要，于一场精致的灰色当中，变得木然。”

克尔说完，这片世界的最后一丝灰霾消散而去。

而褪去了灰色的世界里，克尔笑中带着泪花，对着路熊道：“你是被他承认的人，虽然，你并不是人，那么，请让我看到，他做出了选择的你，又能给这个灰色的世界，带来什么！”

说到最后，克尔的声音近乎哽咽。

甚至，带上了此前从未有过的委屈：“为什么！我为他熬过了无尽的痛苦，获得了这神明的权柄！我背叛了我！我只想让他回来！为什么选择的不是我！”

“你的灵者能力，是操纵记忆和情绪，对吧？”路熊答非所问的说道“那么，你为什么没有扭曲你父亲的记忆情绪呢？这对你来说，很简单，对吧？”

克尔怔然。

“我不知道你的生命层级，但只是刚才泄露的部分压迫就让我感到窒息，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很简单，可你没有做。”路熊看着城市的地平线上，茫然地人们逐渐拉长的影子。

“那么，他也从不曾放弃你。”路熊转身，向着楼下走去。

“哦，对了，这个给你。”随着路熊的话音落地，一张画着迷迭花的卡片落在了克尔的怀里。

看着卡片上，那父亲曾经最喜欢的迷迭花，克尔默然，通红的眼睛看到了卡片翻转后，上边留下的清秀字体：我永远为你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