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存亡之言

悄然离去的百姓悄然来到同福酒楼，要了个小包间，点了三碟小菜与四壶美酒，待酒菜上齐后，开始谈论起今天城门之事。

“可惜呀，今日没有机会出城，赵主家还在等着我的货物呢。”

“谁说不是呢，近来城中生意不如先前好做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诸位听俺一言，俺觉得咱们不能混吃等死，还是要多收些货物，到时也方便跟赵主家交待不是。”

听闻几人言论，领头之人声音平稳地说道：“不行，最近不太平，还是少生事端为妙。”

其余几人闻言，不再谈及此事。随后，众人便津津有味地说起烟柳之地的趣事，哪家青楼小娘子是身姿妖娆，哪家青楼小娘子是养眼至极，哪家青楼小娘子是武艺俱全，最后一致认为百花楼的小娘子那是样样精通，令人欲罢不能。讲着讲着，其中一名尖嘴猴腮的青年人站起身来便要去如厕，其余众人闻言纷纷打趣道：“哈哈哈，你莫要为同福楼小二增添活计。”

青年人猥琐笑着回道：“嘻嘻，我断不会行此怪事。等天色已晚，月下畅游山峦清涧岂不更有一番滋味？”说罢，快步从包房离去，关上门后径直向楼上走去，至五楼三号包房确定周围无人后，轻轻敲门三声，房门从内而开。一入门，青年人便将脸上的痞气收敛，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单膝跪地向座上的中年人抱拳回道：“大人久等，吾已查清宰辅大人遇刺与赵国密卫无关。”

座上的中年人面向窗外，背身朝门，手中把玩着新得的两件小玉器，听闻青年人汇报亦不回首，放下手中之物声音低沉地回道：“嗯。赵国密卫最近有何动作？”

青年人思索片刻，开口答道：“赵国密卫近来在收集两案的情报，意欲传回赵国。属下是否需要阻止？”

中年人举起桌上酒盏，小酌一口后回道：“不必，汝还可以适当将两案情报透露给赵国密卫以作进身之阶。此外，近来莫要去百花楼，同福酒楼日后也少来。”

“诺。”青年人得令后便离去了，楼梯间碰巧与下楼结账的家仆擦肩而过。家仆回至三号包房当即骂骂咧咧向中年人讲述五楼竟有粗鄙猥琐的平头百姓闯入，百花楼越发不知礼数等等之类的话语。

中年人似乎并没有听到家仆的咒骂之语，双眼平淡无波地盯着窗外，默默饮着盏中之酒。时过良久，中年人起身走至窗前，俯瞰着偌大的秦都，口中不禁呢喃念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与此同时秦都都衙中，歇息一段时间过后的李伯甫以一副精神抖擞的面貌率两名衙役骑马前往四门巡查，见四门已无大碍，随后又告知城卫军校尉后面值守一如往常即可，待百姓发现往后仍可正常出入都城，城中谣言便不攻自破。

李伯甫与校尉分别后便急忙前往曹府，一路快马加鞭，未到一刻钟就已赶至朱雀大街。

李伯甫与两名衙役正踏入朱雀大街街口，霎时周围弥漫起浓厚的白雾，身后衙役的慌张之音渐渐消失于耳畔。李伯甫环顾四周，面色镇静地问道：“何方高人，请现身一见，为何阻挡吾等去路？”

话音刚落，四周的似有风气将白雾慢慢凝实为一道似虚似实的身影。数息过后，只见来人身着白袍，鹤发童颜，瞳光润泽，面带笑容，真似谪仙落凡尘。老者先是呵呵一笑，随后未曾张口便有飘渺声道：“李大人，老朽这厢有礼了。”

李伯甫闻言开口道：“若高人只为见鄙人一面，何须大费周章布下奇门遁甲之局，烦请直叙来意，鄙人时间紧迫。”

老者听闻，摇了摇头，四周飘渺之声再起：“老朽此来是为告知李大人莫要再追查两案，两案的因果甚大。”

李伯甫顿时苦笑:“鄙人区区凡尘之人，不似尊驾有通天之能，亦不知日后因果为何。只知吾乃大秦京都府尹。”

四周飘渺之音怒道：“身死族灭可足惜？”

李伯甫声音铿锵有力回道：“天下皆以为李伯甫是秦都府尹，殊不知秦都府尹是李伯甫。府尹者，救治下之民于水火，还受害之人以公道，助生养之地为繁盛。虽九死落黄泉，亦不悔心复明。”

沉默片刻，飘渺之音缓缓道：“道有形亦无形，夫唯道，善始且善成。老朽受教了。”

言罢，身影随白雾一起消失于风中。三人仍站于朱雀街口，两名衙役呼唤了几次发呆的李伯甫。李伯甫回过神来晃了晃头颅，心中暗想：莫不是近来公务繁重以及休息不足导致出现幻觉，无奈笑了笑便带着两名衙役往曹府行去。

进入曹府，三人在管家曹季的带领下前往后院拜见曹老太爷。近日因大案风波，房中卧躺的曹老太爷一副病怏怏的样子，面色苍白如雪。

管家曹季至门前，轻轻敲了敲，不一会面带疑色的丫鬟打开房门查探。查案三人随即道明来意，丫鬟听闻后一脸不情不愿的神情转身回房请示曹老太爷。

片刻过后，三人被邀入房内。李伯甫进房后暗暗瞟了一眼周围的布置，并无怪异之处。待丫鬟掀开内帘，床榻上病入膏肓的老者令李伯甫大吃一惊，他心中难以相信眼前之人便是三日前在曹府庆生宴会上那位意气风发、精神矍铄的老武侯。

“老太爷安好，请多多保重身体。”

“伯甫有心了，书阁尽可去之，务必查出幕后黑手并明正典刑，拜托了。”

说罢，曹老太爷挥了挥手示意刑部三人离去，三人躬身一拜后便随曹季前往书阁。进入书阁园中，李伯甫环顾四周，发现共有三道供出入的小门，书阁门前则植有两株紫檀。

进入书阁内，曹季介绍道左侧书架主要是兵法谋略和各国天文地理，右侧书架主要是诗词歌赋和各国人文志异，剩下不便分类的书籍则在两侧后三排书架。李伯甫听完曹季介绍后便吩咐两名衙役分开去探查东西两侧的书架，随后与曹季一起走至书案前。

李伯甫往书案之上看去，砚台干净无尘，残墨已不见踪迹。李伯甫顿时眉头一皱，心中确信昨晚必有人入过书阁，佯作不知开口询问曹季近日是否有人进过书阁，曹季思索片刻后告知近来无人入过书阁。

除此之外，桌案上有一本秦国边境地志和一本秦国边境城池记本，剩下便只余一盏灯台孤零零地站立着。

李伯甫翻开秦国边境地志，发现秦赵边境有一处名为天阳的山峰被圈画了起来；翻完后又拿起秦国边境城池记本，发现长平郡城也被圈画了起来。李伯甫心中暗暗记下这两处地点，计划稍后询问曹老太爷是何人所画。

半个时辰后，搜寻的衙役回禀，最后一排书架上层的灰尘中有一道约一寸的长痕，应是拿出某本书时留下的，其余一切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