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成仁取义
乌鸦连,我们乌鸦连在这里算上两个学生新兵,6人。
乌鸦连老本行,打扫战场,太子爷很喜欢这传统,要求我们尊重传统,不要在乎子弹,山岙战场满地都是枪支弹药,补枪,补枪,死掉的鬼子也让他死透了,只有死彻底的鬼子才是好鬼子。
捷克式轻机枪我不舍得用,现在全是换过的7.92mm毛瑟重尖弹,据太子爷说用重尖弹准度和威力更大,我以为找到好子弹,恍然大悟,见鬼的枪法原来是没用对子弹,实在是个好台阶。其实轻机枪使用轻尖弹最合适,太子爷拗不过我,随便吧,反正都只是打出去,聊胜于无的杀伤,效果都差不多,火力压制就可以了,要求别太高。
太子爷拎着把鲁格手枪,看我纠结怎么携带捷克式轻机枪,顺手就帮我拎着,解放后的我把快慢机上枪托,换上20发的长弹匣,又手里拿了一个备用,带着把马四环上好刺刀的好有钱,向战场小心翼翼摸了过去。
战场边缘,几乎没有日军活人,重伤的都绑上战马,随队去继续决死冲锋了,肯定是没活的,我们补枪脑袋和左胸,根本就没日军伤兵跳起来喊痛,真是没活的。不管是东洋大马还是我们军马战友,留在这里能悲鸣的都重创倒地,这时候补枪是一种仁慈,快慢机顶着眼眶打进战马大脑,步枪射击战马前胸心脏。
好有钱把一匹战马送走,见战马旁边一个血人,好像还有口气,激动的呐喊:“班长,快来,这人可能还是活的,嘴里吹血泡泡……”
骑兵团所有战士,都拼到最后一口气,这一片边缘战场日军骑兵幸存,意味着我们战士被日军清扫过,有一个还活着的是多么奇迹。被好有钱翻过来的中国骑兵,气息微弱,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马枪,血污满身,腹部一个穿透枪伤,一条小腿被战马铁蹄踩过,歪曲的不成样子。
闻声聚拢过来的道爷不理血腥扑鼻,解战衣,棉纱块压住伤口,在众人手忙脚乱的帮忙下,把穿透伤两边都棉纱块压住包扎,太子爷丢过来一个救命铁盒,道爷一针吗啡打了下去,一根武装皮带在膝盖上面位置拉紧,反转圈把皮带头卡进圈里,道爷起身在战场随手捡起把马枪,准备去不远弹药箱去砸木条,好做夹板固定伤员冒骨头茬子的小腿。
独苗用手掌和袖子擦战士脸上的血污,语气肯定的说:“是那连长,真是那老连长……”见邓文连长被折腾的有了动静,又忙慌的去擦被血污封住的眼睛,一着急,去帮忙撑开眼皮,惊喜道:“醒了,救醒了……”
邓文连长苏醒过来,呼吸粗重几分,被道爷用手指蛮横伸进嘴里掏了几掏,眼神对那粗鲁有些埋怨,对堂堂骑兵团代理团长这样,实在过份。这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邓文连长见我们,倒是乐啦,亲切的招呼我们道:“你们也来了啊,我弟兄们怎么还没找来啊?”
太子爷就是多事,浪费吗啡干嘛,痛死这个孬货,就不会让他感觉自己是下了阴曹地府,这样诅咒我们真的好吗?“你妹的,你还没死呢……”我气的翻白眼。
“没死?”邓文连长深深的失望,发着脾气:“怎么能不死,怎么能这样?”
太子爷蹲下带着几许微笑,对邓文连长道:“百骑战四百日军骑兵,日军骑兵大队全军覆没,骑兵团大胜,威武,天下第一骑兵团,实至名归,以后史书可有骑兵团光辉一页,为后人谨记。将军壮哉!骑兵团壮哉!”
“好,
好啊,我弟兄们都是好样的,我们没给萨布力团长丢人,没给国人丢脸,好样的……呜,呜呜……”邓文连长神采熠熠,靠在好有钱怀里望那血色战场,弟兄们都在这里,没有一人逃避,和日军骑兵在这片修罗战场同归于尽,潸然泪下又言笑晏晏:“我该去陪着弟兄们了,弟兄们不见我,该着急了啊……”看向被我们解下来的驳壳枪盒,说道:“劳驾,把我手枪给我下……”哀莫大于心死,邓文连长早已存死志,不怪太子爷建议丧心病狂的战术,是自己,是自己带领骑兵团展现了最后的绚烂。
我们沉默哀伤,太子爷不言,把自己手里鲁格慢慢递了过去,送到邓文连长手边。
“好枪……”邓文连长赞了一句,手握住鲁格手枪,又挣扎想用双手,太虚弱,苦笑道:“兄弟,来,送哥哥一程……”
我们揪心趟泪,太子爷牵强的微笑,让我们把邓文连长放平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拿起鲁格手枪,慢慢对准脑门。
“等,等一下……”邓文连长有些紧张颤抖,对我们笑笑道:“别打脑袋,我怕以后我妈认不到我,打心脏吧。嗐(hai),身子破破烂烂的,希望别吓到老娘……”阖眼轻语:“弟兄们,老哥来啦……等……”
叭一声脆响,天下第一骑兵团落幕,只存在于历史中,也可能泯灭如尘埃。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一个有前途的国家不能没有先锋。
山岙。
捷克式轻机枪响起,马四环响起,快慢机响起,大眼撸子响起,为骑兵团勇士们送行。
太子爷在这时候语态酷峭命令道:“不要留一个活口,散开前进……”
这时候我们没人再有一点怜悯之心,希望从这里一路杀去前面硝烟战场,与日军不死不休。
主战场不会存在活人,这只是一个让我们从两边战场边缘前进的理由,血流、血泊、血河,伏尸累累,太子爷这种狠人都溜边,我们更不敢走进战场中心,我和道爷一伙,要求道爷把祖师爷请来保佑一下,不想又犯病。
好有钱被战场熏陶,流着泪冲在前面,哀嚎着用三八骑枪连连去无脑补枪,信念血性被愤怒激发,让我和道爷很是担心,紧紧跟着。太子爷让捡战场三八骑枪去补枪,不要再去消耗我们自己携带的子弹,好有钱背着马四环,脖子上挂个日军皮带,皮带上串着有坂子弹弹盒,见好有钱那么的主动,我和道爷懒的再去拿三八骑枪。
老油子被三八式骑枪清脆枪声惊醒,受伤太重被战马压住不得动弹,万幸马脖子没有把脑袋压到,一只手压到不多抽了出来,压在最下面背部的辽十三骑枪不用想,身边没有什么武器可用,一根断命绳是唯一可以拿来玩命的武器,三八式骑枪枪声在接近,老油子感慨,惨,还是跑不脱死无全尸啊,去下面做鬼不知道会不会恢复个囫囵样?万一不行,回家托个梦那不得吓到爹娘。
老油子能动的手哆嗦着把断命绳两边拉拢,听到脚步声,咬牙闭眼狠狠用了一拽,强忍着不去呐喊,心里悲愤怒骂,日军孙子(zei),来给爷爷陪葬……隐约间好似听到中国话,无助苦笑,自己好像闹乌龙喽,这命苦的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是鬼子,应该是鬼子,肯定是鬼子,不是鬼子也该让人知道爷爷骑兵团是多么的英雄。老油子大声喊:“骑兵团……威,武……”
道爷五感胜于常人,前面不远微弱的呲呲声刚响起,大喊:“手榴弹,跑,快跑……快……”抓起好有钱向后拖着跑。
我一直不敢大意,紧绷着神经,听到道爷招呼示警,赶忙跟着跑,大步追上拉着好有钱在胡乱挥舞的一只手,帮忙去拖着跑。道爷一声卧倒的喊声,一手拉着我一起,向前面摔了出去,未等刹那,成捆的手榴弹集束爆炸威力巨大,巨响后气浪拂过,沙石溅落。
好有钱脸色煞白呆滞,喃喃的问:“那是我们自己人吧,他……他?”
我和道爷不忍心告诉好有钱真相,怕他自责有罪恶感,补枪用的三八式骑枪惹的货,万恶的战争就是这么的奈何。
我把好有钱背着的马四环摘下来拍他怀里,语重心长的告诫道:“打仗就是这样……太子爷说过的,战场上干掉你的不一定是敌人,也可能是战友。”我望着不远处弹坑叹息:“也可能……自己把自己干掉……骑兵团,都是狠人啊,猛,不是一般的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