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灵魂鞭挞
山坳战场打得乌云遮日,徐宝珍卫队团一个营在这里硬抗日军的进攻,阵地压力不堪重负,随时会被日军突破,见这里战争结束,开始从这边转运伤员,这边道路通行更方便。
太子爷用望远镜观察后,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带我们直接返回来时的纵深阵地。
第二道防线协商后,还是由李青山团返回阵地修整工事,这个阵地李青山团已经熟悉使用,几个团都分出重机枪组来阵地,进驻隐蔽碉堡工事,加强防守力量,给几个团围攻歼灭日军步兵大队争取时间。
第二道防线多个子阵地在进行低烈度的攻防拉扯,中方军队在分配兵力后,在抽调兵力,到现在已经意识到这个步兵大队是不稳定因素,打乱中方很多部署,如鲠在喉,唯有歼灭,萨布力骑兵团的血战把日军前期有力的支援扼杀,有了绝佳的战机。
滨本喜三郎已经感觉到极致的危急,平田幸弘做了该做的,攻开中方防线打开缺口,把骑兵大队送去支援,可惜太不争气,被中**队歼灭在来支援的路上,还是被中国骑兵团残部以绝对劣势兵力打到同归于尽,耻辱。滨本喜三郎没办法去埋怨平田幸弘,也不会去求平田幸弘救命,电报多门请求紧急支援,中**队聚集过来越来越多,平田幸弘再不杀过来接应,可以准备“奉烧”了。
日军在战争中,如果部队遭遇惨败,那么就一定要将联队旗帜焚毁,日军称为奉烧,旗冠埋在地下,以免落入敌军之手,如果被缴获,那么这将是日军的奇耻大辱,不但联队长会剖腹自杀,而且整个联队也将被撤销。
多门中将在滨本喜三郎言语“奉烧”时,感觉到了被围困的日军步兵大队在中**队围攻下是何等绝望,不久,多门再与滨本的联络,怎么也联络不上,联队的电台已经被毁,战况可以想象的激烈。多门此时差点吓尿了,马上下命令,二十九联队火速赶过去增援,天野旅团、长谷部旅团主力迅速向大兴靠拢,又命令前线炮火不计弹药消耗全力炮轰被围步兵大队周边,不惜伤害自己人,飞行队所有飞机,全部向附近投弹,张海鹏部队也要上,所有部队一秒钟也不得延误,立即投入战斗,全军出击,杀过去接应。
阵地热火朝天修整工事,后方营地民夫派来很多在帮忙,我们回到隐蔽工事,熟悉的面孔很多已不得再见,惘然若失,几个士兵在保养折腾重机枪,见到我们血腥扑鼻也礼敬几分。去倒一碗温水下肚回魂,薄皮手套上血腥味差点把我熏吐,让好有钱给我倒温水冲洗,手上手套血壳遇水变的滑腻,忙活动搓洗干净,可惜血腥味更挥洒不去。
多事的重机枪手,哪壶不开提哪壶,问:“骑兵团真的没回来的吗?那……那个邓文连长?”
“没啦,呵呵,没啦……拉着那群鬼子一起上路啦,没啦。”笑的越甜泪越苦,不知从何时起笑到泪流是我最后的面具。
“老邓说过不想活啦,也算求仁得仁吧……现在该我们上了,希望能多干他几个,哈哈……”
“哦,加油。”死亡会传染,是病,得治,治不了死意蔓延就离这些傻缺远点,我还要带田芽子回家种地的。“走,去后面营地换衣服,这呼一身血太埋汰,受不了。”我们三个最后躲一马包手榴弹集束爆炸,扑倒躲避没的选,血泊里打滚。
战地护士身份又混了一身新军服,后勤对我们不务正业去作战很恼火,军装都换几套了?战场上还这么矫情,
这样好吗?听闻学生兵独苗讲解骑兵团的勇猛,百骑拼掉日军一个骑兵大队,掬一把同情泪,义愤填膺唾骂鬼子,不存在芝焚蕙叹的心态,转身把民夫指使的团团转。
我嘴里嚼着苦涩的阿司匹林药片,道爷帮我重新绑过绷带有点紧身不适,整理着装备边抱怨:“这九龙带该换了,味道太足。”
道爷忙完自己换装,在帮忙擦拭好有钱的那些装备,摇着头回道:“散一散就好……这倒霉孩子,战场上没事,现在倒吐的稀里哗啦的。”
“多谢道爷关照咧,还是要帮忙多看着点,俩娃小的很,别折掉。”
道爷空出一只手摆了摆。
我们穿暖后都萎靡的厉害,在林地营房举目四顾,想寻个被窝去躺尸,太子爷满脸不耐烦,手下太不给力。可是极致的疲劳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是你想克服就能克服的,不远处激烈的枪炮声更如催眠符,我们没有太子爷那么强大的神经,生死之间跳脱的压榨消耗很巨大,现在只要没有炸弹从头顶掉下来,那就肯定宁愿瘫着。
午时,枫林湿冷没有那么重,藏在枫林的木屋窝棚有限避开日军飞机空中侦查,营地情况不确定性,没有轰炸和扫射的价值。除了不远处枪炮激战正酣,不存在别的打扰,咬着锅盔蠕动进被窝,疲劳到极限,吃进嘴里什么都味同嚼蜡,现在就是头顶掉炸弹,都不带眨巴眼。
几天不停战斗,体能同精神消耗到临近崩溃,在潮湿各种怪味扑鼻的被窝酣然入梦,开始光怪陆离的梦境。人频死才有这样最后一场梦境,我在生死压榨间精神崩临瓦解,睡在冬日被窝里汗流浃背,手脚慢慢如是因为寒冷蜷缩在怀里,眼皮子在不停抖动,眼角不停涌出大颗大颗泪珠,梦境不单纯恐怖,生死杀戮鞭挞一个农民的灵魂。
我在梦里,不停的在战场奔跑,被纷飞流弹追着咬,子弹穿透灵魂,没处躲没处藏,明明自己只要跳下战壕,就可以避免这无尽苦楚,犹如云中漫步,看着拼尽一切的搏杀场景,战场落幕后,尸横遍野,那熟悉的暗堡下,一段我不敢再看一眼的战壕,多个纠缠在一起的士兵,被机枪射杀,那是我,几个弹匣不分敌我,把那里打成死地,我是一个刽子手,疯狂的刽子手,农人单纯的道德观念崩塌,良知和满手血腥,何去何从。
流离转换间,看着手榴弹不停歇的集束爆炸,撕扯一切活物,猛烈爆炸声浪压过士兵与战马最后的哀嚎,在我视野里如见无声动画,各种临死惊惧的表情和奇形怪状的动作,在不断的破碎,散碎尸体腾飞,硝烟都盖不住血色,炸起一蓬蓬火光中短暂的高温气浪反复炙烤血肉,我灵魂在风暴中心感受那炙热一遍又一遍。
好似回到了家乡,恬静生活里闯进狰狞的日军,奔逃的亲人们如猎物般被追击,倒在枪口下,被日军用刺刀无情的补刀,我在呐喊,在阻击,旁观者状态所有发狂都是徒劳,亲人被屠戮,家园被抢劫焚烧,大火里焚毁一切的美好。
我蜷缩如婴儿,颤抖,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