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
白若生坐在萧闻野床边，满脸无奈。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哄别人睡觉的一天。
如果不是萧闻野卖惨，说五岁之后再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为什么总重复这一句话？”萧闻野睁着眼睛，完全不像有睡意的样子。
白若生：“这就是一个连起来的故事啊。”
萧闻野：“这个故事好无聊啊。”
“爱听不听，不听拉倒。”白若生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别别别。”萧闻野伸手拽住她，“我听。”
白若生便又摆着臭脸坐下来，开始重复。
见萧闻野一直睁着眼睛盯着她看，白若生皱了下眉头：“你老看我干吗？闭眼睡觉啊。”
“哦。”萧闻野乖乖闭眼。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白若生念咒似的重复着，眼神落在他被烛火照得半明半暗的脸庞。
鲜少有这样能肆无忌惮打量他的机会，白若生嘴里说着话，思绪却早已飞远。
他闭着眼，睫毛长长地垂下来，在与鼻梁的交界处投下一片小小的阴翳。
他的鼻梁像是高耸的山丘，锐利挺拔，嘴唇偏薄，形状却好看。
他的长相绝佳，正气的清冷中又有着一丝妖魅，白若生不由得想到了他母亲。
传闻他的母亲是一代花魁，应当是个大美人，萧闻野这样的长相应当是遗传于她。
只可惜，这样的出身并不光彩。
他少年时期就是在非议中长大，所受的嘲笑和冷眼是她无法想象的。
过去在听魔尊萧闻野的故事时，她只是抱着看客的心态，好奇也同情。
但如今这是她喜欢的人的过往，白若生就只余心疼了。
仔细想来，他对感情那般一窍不通，或许正是因为从未有人教过他这些，也从未有人能使他感受到这些。
她不该那样心急地要求他懂得爱情。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不知不觉中，白若生的声音已经放轻了很多，真正成了哄睡的音调。
她看着萧闻野虽然平坦却也似乎透着阴云的额头，情不自禁地抚上去，想要为他抚去所有的忧愁。
她到底是如何喜欢上他的？
白若生在心底问自己。
开端似乎很难追溯，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
他们的初识实在算不得浪漫，却也让她印象深刻。
两个分属不同阵营的陌生人，因吃结缘，竟也不问过去不问身份，就开始稀里糊涂地共享生活中的烟火气息。
从心有提防到逐渐习惯他成为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每一个看似平凡的瞬间构成了这段感情的重量。
他或许真的不懂爱的定义，却也有笨拙的关心，和下意识的守护。
这样的笨拙和下意识，正是胜过所有花言巧语的真诚。
真诚能换来真心。
从习惯到喜欢，只需一些小小的心动催化。
白若生突然生出了吻他的冲动。
但她也没有那么勇敢和莽撞，只是渐渐放低了声音，最后俯身凑近他的脸，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萧闻野没有睁眼，看着已经睡着了。
白若生便直起身，以轻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低语道：“晚安。”
说完，白若生给他掖了掖被角，吹灭烛火，转身出了门。
在她离开后，萧闻野在黑暗中悄然睁开了眼。
他并没有睡着，刚刚白若生的那一番举动他全都知晓。
但在感知到她的靠近时，他没有任何躲藏的冲动，反倒期盼地想要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他抬起手，抚上自己的左心房，那里正以比平日快速许多的频率跳动着。
在白若生的嘴唇碰到他额头的那一刹那，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愉悦。
这种愉悦比过往任何时刻都更加强烈，冲击着他的大脑，主导着他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现在很开心，因为她的亲吻。
这是馈赠，亦是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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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白若生醒来后，简单洗漱完就先进了秘密空间。
她想做早餐给萧闻野吃。
他们虽然已经一起吃了许久的饭，却还从未一起吃过早饭。
白若生先和好面团，等着发酵，而后趁着这个时间熬了一锅皮蛋瘦肉粥。
香味飘满整个空间之时，萧闻野也出现了。
“你在做什么？”萧闻野凑过来好奇道。
“做早餐。你要不要先喝碗粥？”白若生揭开锅盖看了看里面熬的咕噜噜的粥。
“好啊。”萧闻野说着，自觉拿了碗勺过来交给白若生。
白若生盛了一碗给他，又去看发酵好的面团。
萧闻野坐在桌前喝了口粥，品味片刻，道：“味道有点奇怪，不过还是好喝。”
他又接连喝了好几口：“好喝。”
听他这样回答，白若生不自觉一笑。
萧闻野看着她还在忙活，不禁问道：“你还要做什么？”
白若生：“做油条啊。”
“油条？”萧闻野眨着眼睛回想了一下，“我好像没吃过，也没怎么听过。”
“那今天你可有口福啦。”白若生擀着面，把面擀薄擀均匀，然后切成长条。
萧闻野一边喝粥，一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待锅中油烧热，白若生抻着面长条，放入油锅中炸，同时用筷子不断拨弄翻转。
等到油条两面都炸至金黄，白若生用筷子夹出，放进碟子。
“尝尝。”她把碟子端给萧闻野，见他拿着筷子就要来夹，又急忙阻止他，“还很烫呢，放凉一点再吃。”
“哦。”萧闻野放下筷子，又去喝粥。
白若生便一鼓作气把剩下的油条都炸了。
忙活完，白若生把满满一碟子油条都端上桌。
此时萧闻野已经很自觉地给她盛好了粥，还顺带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味道怎么样？”白若生解了围裙坐下来。
“好喝、好吃。”萧闻野挨个给了回复。
白若生笑笑，先尝了口粥。
皮蛋q弹，嫩滑爽口，喝起来口感顺滑。
“不错。”白若生点点头，又夹了油条吃。
她做的油条虽不像早餐店里的那样酥脆蓬松，却也松软可口，难怪萧闻野吃了一根又拿一根。
“你真会做饭。”萧闻野由衷感叹。
白若生嘿嘿一笑：“过奖过奖，都是些家常的粗茶淡饭，比不上人家专业厨子做的硬菜。”
萧闻野却不以为然：“那种菜偶尔吃吃就好，过日子还是得吃粗茶淡饭。”
全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白若生惊奇地看着他：“你还挺有觉悟啊。”
萧闻野笑笑：“过奖过奖。”
吃完早饭，萧闻野帮着白若生收拾厨具。
想到他来毒刹门有事要查，白若生觉得还是应该问个大概。
“你这次来毒刹门，究竟要查什么事啊？”白若生把洗好的碗递给萧闻野。
萧闻野转手塞进橱柜：“查一件陈年旧事，有关侵骨散的。”
“侵骨散？”白若生停下动作，转头看他。
这是让沈咏青体内魔气难除的毒，但萧闻野总不至于是为他查。
想到他当年也是从仙修变成了魔修，白若生不禁问道：“你当年，不会就是因为侵骨散，才从修仙变成修魔吧？”
萧闻野眼神失焦了一瞬，随后点头。
回想起他当时在牢中看着沈咏青的眼神，他说起侵骨散无药可救时冷漠无情的态度，白若生突然感觉心一抽一抽地疼。
哪有什么为争权而走火入魔？他哪是会对权力趋之若鹜的人？
她所见沈咏青如今经受的，都是他曾走过的过去。
在他被魔气所扰之时，是否又有像她和苏曦沈长明一样的人救他出水火呢？
从结果来看，没有。
他不过是一个天赋异禀的私生子，不知多少人等着看他从云端跌落，然后狠狠踩上几脚。
一个无法由自己选择的出身，竟成了他在被提及时谈论最多的话题。
白若生心里涌起一股浓重的忧伤，她情不自禁地双手环过萧闻野的身体，紧紧抱住了他。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言语在此刻显得尤为苍白无力，唯有拥抱才有些实打实的力量。
萧闻野静默了一瞬，抬起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
“你不必这样。”
白若生不言，只是把他抱得更紧。
萧闻野无奈地笑了一声，由着她抱。
记忆里除了母亲，再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拥抱。
这种感觉于他而言是陌生的，却也是欢欣的。
他不自觉微俯下身，回拥住她。
在那些孤独而寒冷的长夜里，他也曾渴望过温暖的拥抱。
但当发现一切都是奢望之时，他习惯了独守长夜，将所有苦痛缄默于心。
如今有一束温暖的光，照在了他曾独守的长夜。
从此那些隐没于黑暗中的苦痛，也窥见了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