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恩怨
负责场馆维护的后勤人员正匆忙拖地，一场比赛下来球场上满是鞋印和滴落的汗水。
韩木看见同班的首发队员们已经站在场边热身，他打亮了手机，一条待阅消息，白华在饶有兴致地问他有没有空陪逛校园。
韩木手一晃，随手拍了张场地的照片：“在比赛。”
“切。”白华发了个比中指的表情，“算了，我另请高明！”
韩木收了手机，看见厉婕手里扛着面红旗走到场地边，身后跟着叽叽喳喳兴奋的女孩子们。红旗下面用两箱饮料架住了，迎风展开，赫然是“信科必胜”四个龙飞凤舞的泼墨大字。
这番阵仗让韩木一时间愣住了。
“厉大班长怎么这么大阵仗？”他问王江。
身为信科1班最人高马大的大个儿，王江自然当仁不让地作为大前锋首发。这时他露出几分诡秘的笑容，神神秘秘跟韩木说道：
“这个嘛，就要拿我们跟电机的恩怨说起了。”
信科和电机的恩怨是有历史的。这倒不是什么教授间的学术分歧派系斗争，而是校篮球比赛上，信科院连续三年折戟在电机系手中，无缘决赛门票。
而这一次新生杯联赛，初赛第一场，这两对头又一次当头撞上。
光是这分冤家路窄，就值得信科和电机的学子各自铆足了劲，为自家选手摇旗呐喊不停了。
更有好事者拉了面横幅，是张旭真传的狂草“三年之际，信科卷土重来！”
围观众人不由感到一片风萧萧兮、草木肃杀的森瑟剑气，仿佛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后，三千甲士吞吴土的架势。
好戏即将开场，韩木全然没有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仍在很欢乐地给自家兄弟们雀跃欢呼。
电机系是善者不来，一开场就给信科一个下马威。
同样是理工科的汉子，这一届电机队员们平均身高比信科这边高出不少。
除了王江一人算得上鹤立鸡群，其他信科队员扔到电机系的阵容里就不那么够看了。
比分你来我往地拉锯，很快就升到了36:52，电机落后16分。
王江是真有点急了。他刚选进信科院队，算这次新生杯信科出赛的队长，首次出师不利让他脸色很是难看。
队员们各自有些气馁，虽然花了时间训练，毕竟还是欠磨合，只有王江和这个大前锋和得分后卫秦彻算是发挥正常，连连追着电机的分数，好歹是咬住了比分，没有乱阵脚。
厉婕和女生们在小声讨论着什么，韩木看向她们时，厉婕已经换了副装扮。只见她戴了顶棒球帽压住马尾，一只脚踩上饮料箱子。她一个文弱女子，居然一个人把插在两个箱子间隙的红旗高高举起，用力地挥舞，喊的满脸通红：
“信科，顶住！信科，反攻！”
“11号，好样的！扣他帽儿！”
11是王江的球衣号。
其他女生也跟着她喊，挥舞着手里的外套毛巾助威，一时间场外莺莺燕燕的呼声几乎把对面电机人多势众的气势也压过一头。
王江和秦彻两个稍有战斗力的合计了下，调整了进攻节奏。
信科在44比60分的时候发动了反扑。王江两次上篮成功，两记盖帽，助攻三次，秦彻从电机大前锋手里连续三次抄走了球。其他信科队员们也渐渐稳住了主心骨，比分节节攀升，很快，就飙升到了62比66，只差4分追平。
在场边观战的韩木，
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心也全是汗。
他之前在中学，对集体活动不感兴趣，对篮球赛而言他从来是边缘人物。但是这一次无论说是抓壮丁也好，赶鸭子上架也罢，当他真切地参与到这样一场比赛中来时，韩木突然发现，虽然是业余级的赛事，也挺扣人心弦的。
这一次电机这边也急了。电机的队长大名高魁，人如其名高大魁梧，高中时就代表学校参加过NIKE高中篮球联赛，一手篮下盖帽和入樽技术炉火纯青，刚入学就早早选拔进了校队。
本来比赛之前，电机打听过信科的情况，知道对面除了大前锋和后卫有点实力，其他都是不值一提的阿猫阿狗。
可是兔子急了也咬人，阿猫阿狗咬起人来未必比他高魁温柔多少。
高魁跟队员们比了个手势，各自意会。
比赛继续进行。韩木看着场地，眉头慢慢地皱起。
不需要任何监控器材，仅凭裸眼视力，场中队员们的一切动作都尽收他眼中。
很明显地，高魁叫的那次暂停之后，他那边队员的小动作就多了起来。
虽然是很高明的小动作。
无论是反身带球运球时抬高膀子撞人，在裁判视线盲区拽对手衣服，偷偷给对面吃肘子，这一切都让信科的新生队员们吃了不少苦头。
王江也气得眼冒金星，无奈对面没有判罚，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
电机分数又一次起来了，本来已经拉近的比分再次被甩开。
本来对于比赛双方，这只是他们大学日常生活里平平常常的一场比赛。
——直到那个时候，意外来了。
高魁仗着自己身材高大、速度和弹跳力都远胜旁人，在信科后卫秦彻拦防时，悍然隔扣。
身高2米，体重102公斤的高魁撞起人来像是块沉重巨大的撞城锤，182的秦彻算得上高挑，但比起他来说是个十足的小个子。
这番隔人暴扣，在球应声入网的同时，秦彻也被高魁的冲势推倒，重重地摔倒在地。
“啊！血——”
一个女生轻轻捂住了嘴巴，失声叫道。
秦彻捂住额头，他的眼镜镜片有一边破碎了，额角伤口裂开，汩汩有血流了下来。
所有人都吓住了。
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秦彻捂住半边脸，此时他身上白色的球衣血色殷殷。
王江狠狠地握拳。高魁仗着自己的身体优势强行突破，把本站在半弧线外防守的秦彻粗暴撞倒，这其间的挑衅意味不言而明。
“电机7号，进攻犯规！”裁判吹哨。
看着秦彻被同伴们扶着离场，观众席上议论不休，话里话外都不离受伤的秦彻和撞人的高魁。
“这高魁是真的野蛮，跑起来就像只横冲直撞的野猪……”有人抱怨。
“嘘，你小声点，别被场下人正主听见。”
此时比赛暂停了。王江走去看秦彻的伤势，满脸是血的秦彻躺在长椅上，脸上盖着毛巾，厉婕刚给他包过伤口。
他额头的伤并不严重，但眼镜碎了，意味着接下来的半场他无法再上阵了。
“兄弟。”王江伸手去拉秦彻的手，对方握住了，那手劲的力道让王江感觉手心微微有些发疼，他明白秦彻的意思。
秦彻无声地张嘴，王江明白了他的嘴型。
“打败他们。”
王江走到韩木面前时，韩木正把手机和身上其他零碎的钥匙饭卡交给厉婕保管。东北大个子拍了拍朋友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
“老三，准备一下，热热身，该你上场了。我们跟电机，还有帐要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