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祭奠英雄
韩世忠手下偏将成闵,与闽北前义军首领叶凉,又大战数十回合,叶凉已显败势。
眼见胡释等人带队就要冲上哨卡。被几位“御林捕快”缠身的吴会,抖擞精神,大喝一声,砍伤一位,一刀架住两杆长枪,一手抓着落地长枪,反手斜刺,中正一捕快肩膀。这捕快双手抓住枪头,不让深刺,一边往后退,一边对叶晓艺大叫:“叶家小子,还不‘救驾’。”
此人面善,是三叉口王赫手下一校尉。叶晓艺转身挥刀,嗖得一声,一股冷风袭面而来,低头侧身,一支冷箭擦身而过,射中身后一“乡俑”。湘楚义军钟庆、夏琰带队赶到。
叶晓艺冲上前,一刀劈去,迫使吴会放开长枪,解了围。却被钟庆和吴会俩员大将一前一后,两面夹击,死死盯住。
两方将士冲入哨卡,混战一团。扮作捕快的殿前司头领喝道:“盗金反贼,都已暴露,只管格杀勿论。现有四大反贼头领,被困哨卡,谁能擒获、捕杀,官升三级,赏金百两!”
层层乱箭射向老周头等人,皆尽负伤,老周头高声大叫:“不必管我,再添伤亡。如此义举,我们死而无憾!”一刀抹颈自杀身亡。
钟、夏、吴、叶四位义军头领见此情况,变换战术,各自抛开眼前打斗,四人背靠背,聚到一起,组成方阵,义军将士迅速加入方阵。
“暗探人犯”,身中数刀,鲜血直流,命在旦夕,叫道:“躲躲藏藏,已经十年,今天一战,虽然是杀得昏天地暗,却是打得光明磊落,十年窝囊,一扫而光,死又何惧,生又何妨,痛快!”
用肉身死死挡住进攻,以做掩护。俩位滑板高手,一人一手拉着“小周头”臂膀,用力抛起,凌空飞出重围,叫道:“方阵将士,接住小周头,明朝义军种子。”
说时迟那时快,方阵边上义军,枪棍交错,接住抛落而下的小周,往下一缓冲,又齐力向上一挑,把小周抛向方阵中心,神机将军夏琰,展臂接住。
“御林捕快”见状,命令四边哨楼,以及站位高处的官差、乡俑,往义军方阵齐放弩箭,刚才两边混战不好射箭,此时却是活生生的箭把子。
四位义军头领都是久经战事,富有临阵经验,抵住乱箭,奋力往山上方向突围,抛出火把点着哨卡,火光四起,杀声震天。
猛然,窜出俩只“黑熊怪”,打伤、冲乱防守通往山口的官兵,又有义军点着山边草木,齐力冲杀,勇不可挡,带着残余义军,往山上逃脱。
一只“黑熊怪”据然还扛着哨卡中的一大袋食盐,另一只“黑熊怪”示意,丢掉逃命,那只却是扛着不肯放手。官兵们紧追上来。俩只“黑熊怪”没入山林,如同传说,抱作一团,滚落山林,转眼消逝。
胡释对叶晓艺说:“叶队,跟着追上,随我身边。”几队官兵对夏琰带领的残余义军,紧追不放。
翻过海临尖,不走山道,沿山坡冲下去。在一个陡峭的山崖边,早有义军等候在此,用绳索与对面山头连接起一道空中溜索桥,众人依次滑溜到对面。夏琰和钟庆正准备滑溜,俩只高大的“黑熊怪”冲了出来,俩人抱拳说:多谢神兽相助。
俩只“黑熊怪”表示出友好的神态,并且伸出“熊掌”归还义军将领掉下的令符,夏琰上前递给一瓶蜂蜜,笑着说:“黑熊兄弟,情况紧急,这个就权当见面礼。”
话音未落,这只黑熊突然扑向夏琰,爪中冒出一把刺刀,刺中夏琰胸膛。另一只冲上前来,口喷火焰,喷伤钟庆的眼睛。因为大多义军已经溜索过桥,俩只“黑熊怪”转身逃脱。
吴会急忙上前,抱着夏琰滑到对面山头,钟庆在俩位义军的带领下也滑了过去,接着砍断溜索绳,侥幸逃脱。
胡释等人站在山崖边,停止追击,叫人通报临近县府,严加防范,死守各个关卡。并分队清扫战场,猎杀落下的反贼。
火光中,叶晓艺看见“黑熊怪”手窜一物,定睛一看,心中大惊,是父亲生前的一件信物。结合人们的传说,连忙追上前去。“黑熊怪”行动迅速,追了一小段路,身后树上,猛然窜出一人,同归于尽式地撞向叶晓艺,狠狠闷叫道:“替我义军兄弟报仇。”
叶晓艺脚下一滑,失足滚落山崖,一不小心撞到一块岩石,昏迷前,只见一团毛茸茸的黑影扑了上来。
再说,分头行动的憨驽,等到夜深人静,潜入村塞,果如所料,只有几位官差和乡俑看守,打昏看守之人,背出曾经的救命恩人铁木阿珍。
经过一处布满水塘、沼泽的名叫“后湖”的地方,来到约定的小山坡“瞭儿娲”,安葬恩人。三叩响头,如同亲生儿子一样行完大礼。想起当初年少,家人的悲惨遭遇,仅留一人,举目无亲。乃至根本无力好好安葬全部家人,听凭皇天厚土,多添几缕孤魂野鬼。
侥幸跟随“马客”(指贩卖、偷盗金辽马匹的人),一路来到江南。后又走散,流落到此,本以为就要饿死,却得到救助和家人般的温暖,还使自己走上“起义的道路”。
而现在,却因为自己好心“送药”,早起祸端,连累恩人。
各种前尘往事,一时涌上心头,这铁打的汉子,像个孩子一样扑在坟头,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憨驽才控制住情绪。却隐隐约约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阵一样类似悲伤的哭泣。三人愕然,斗胆往哭声方向遁去。阵阵寒风中,透过凋零的草木,只见三位汉子,对着几座乱石堆砌的枯坟,伤心祭奠。伸手不见五指中,一点烛火两壶浊酒,三个被火光拉长略显衰老的身影,漫天纸灰随着寒风飘散,凝重悲伤、呛鼻的草纸烟味,也飘进了憨驽那伤心未断的咽喉。
真不知是人还是鬼。
听见三“人”祭拜道:“故人小遮拦穆春、神行太保戴宗、一枝花蔡庆,前世相约、今世得聚,不远千里特来拜谒各位哥哥。”
“当初我们三十六位兄弟,聚义水泊梁山,重情重义、同生共死,只因一时误念,错投朝廷,虽然被封为征剿副先锋,但是与方腊属部一交战,才发现是英雄剿杀英雄,手足相残手足。本应该是物以类聚、人以类分。千不该万不该,手握屠刀,却要心存慈悲,心一软,数千兄弟亡命,就此入土,爱恨如同覆水,时光无法穿梭,再也难以收回、难以收回!”
“虽然功亏一篑,头功都归于朝勋命官,兄弟又是阵亡十之八、九,魂洒各处山川,但都无怨无悔。此地风水,钟灵独秀,倒真是个好归宿。春有杜鹃以鲜血为悼念,冬有霜枫以筋骨为祭奠;前有水泊芦苇野稻护阴泽,后有欧江支系银练为流芳;中有瞭儿女娲驻山岗,上有苍穹银盆罩天罡。”
“当年头领路过,兄弟已死伤过半,不胜伤感,却仍尚需前方最后几战,方可才能不功亏一篑。驻足此坡,风景似曾谙,多说像是故国水泊小梁山。”
“可叹最后几战,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总也算,功成身退,却不知头领何故早早身死,据说死前连声悲叹:对不住兄弟,对不住征战处州东北隅,一帮死去的兄弟。并且嘱咐家人,死后手捧骨灰安葬于此,既是陪伴兄弟,又当是重回故土:山东水泊。”
“听说此事,如同南荒象群归殡,几位征战未亡的哥哥身死之后,也纷纷归来埋葬于此。听人说,更有吴佣兄弟,自挖坟墓自埋于此!今晚,兄弟三人尚且苟活于世,不久之日,亦来此处,与头领及各位哥哥相聚。天庭固然好,地狱也不错,重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畅谈人生、遨游天地!”
三“人”言毕,抱住一团,哭得像个难以自抑、受尽欺负、悲伤逆流成河的小孩子。
使得边上偷听的憨驽三人,不胜感叹,心潮起伏,真想上前讨得几杯祭奠的薄酒,与三位前辈互诉衷肠一番,肝胆相照一番。
眼见香火渐渐湮灭,一切重归黑暗,几声乌鸦,凄惨飞过,一切重归寂静。
突然,听见一阵毛骨悚然刺耳的冷笑,一个因激动而尖锐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好一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还什么个‘平分称银’。今夜有多少战火纷飞,正在北方大地上演;多少妻离子散,正在人间地狱煎熬;那边山口又将要平添多少孤魂怨鬼;既然乱世英雄,圣刀在手,就可当屠刀使唤,何来你们这等臭脚小婆娘一样的‘招安’!”
“阴阳互生,正反守衡。有多少正义不能伸张,就有多少怨屈不能瞑目。死不瞑目,永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