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地藏之血（上）
就像一位神佛，走入精美绝伦、金碧辉煌的珠宝店，虽说可以轻易施法取得，但一切又不属于他。这是一种较为奇怪的感觉。叶、霓俩人面对成堆成幢的金银珍宝，说不上高兴，更谈不上兴奋，甚至还有一种迷茫忧郁的悲伤感。
撇开金银珠宝的货币属性与财富象征。金和银，都是一种非常美丽、非常漂亮的重金属，再经过人工的打磨、雕琢，以及历史文化的沉淀，或多或少总会震撼到凡人们的心灵。
这是一个大约四、五十平方米，密封的地下石室，有5、6米高。前文曾有描述，憬邻县西边盛产适合于铺路筑堤的软条石；而此处为憬邻县东面，都是质地坚强、白砂色的硬岩，要在地下深处，开凿一个这般大小、四壁平滑的石室，也是非常不容易。更何况还要设置如此精巧的石门机关。
浙西南的龙游石窟，多为软岩地质，采石较容易，但是龙游石窟规模之大，数量之多，岩洞的工整规矩，确实无愧于闻名天下，号称为“第九奇观”。当你亲身游历，身处其中时，一定会被它古朴宏伟的景象所震憾，会发出一种质疑与感叹，会不会是史前外星文明所为。
仔细观察后，叶、霓俩人发现，整个石室的空间形状，呈现为一个打坐着的佛体躯壳，顺着山坡坡度，微微倾斜；还缺少颈部和头腔，又是一项未完工的被埋没在深山下的“无名杰作”。石室被打造的密不透风，防止氧化和侵蚀，好让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永远散发着夺人心魂的光泽。
等孤独遗世、狂爆泄愤的史前巨蟒，慢慢平息，卷缩之后。俩人试着能不能打开石室，可能是因为巨蟒的狂拍烂撞，或是单向解锁设计，石门的闭合机关被卡死。偿试了好久，貌似永远也无法打开。
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利器，可以凿刻坚硬的岩石。满眼漂亮的重金属，却是相对柔软的纯金足银。好几个时辰之后，新奇和兴奋感逐渐消失，室内空气混浊，俩人精疲力乏、饥肠轱辘。分食了一段干粮之后，手打头撞，绞尽脑汁，石门仍纹丝不动；又动用身上、石室中所有可以动用的“软工具”，挖凿坚强如铁的石壁，收效微乎其微。休息一段时间后，又重复上述。
一连数天下来，几尽绝望，心想就算这样一直坚持不懈，起码也要十年时间，没累死，也会被早早饿死。俩人惺惺相惜，分食完最后一点干粮后，闭目养神，等待救援，或是听天由命。
叶晓艺苦笑着说：“要是盧笙在的话，看到这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会不会高兴得手舞足蹈。”
耳边响起盧笙临别前的话语，“世上只有金银好！……可以践行太平属国的憬愿”。
困乏致极的霓雪儿迷迷糊糊，接口道：“大谷大薯，无饥无寒，贵贱不分，法无高下；均田亩，善积德，精英践行，凡庸跟从；历法为辅，道德为尊，一夫一妻，可以交谊；农工为主，商贾为仆，人人有学，人人得道，心存信仰，欲求有度；天人合一，与自然为善，与天地同眠，取万物之精灵，又归还之；相辅相成，与日月共存，同宇之老……”
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均匀轻柔的鼻鼾声。
“大谷大薯，无饥无寒……。”叶晓艺侧头瞧了瞧霓雪儿，才发觉霓雪儿可爱致极，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较真、博学、善良、聪名、迂酸、坚强、睿智、感性和理性、混然天成的悟性和自带悲天悯人的充满世俗味道的爱念……
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学着她的口吻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彭祖年高八百岁，叶霓一睡一千年。”接着也自顾入梦，将生死置之度外。
将生死置之度外，说来容易，做来难。就算信念已坚硬如铁石，但是在亿万年的进化和突变中得到的，与他物相似、又独特区别于其他生灵的人类的肉身，却很难坚硬如铁。
饥饿，真正彻头彻尾的饥饿！从一开始的头昏眼花，再到胃酸倒流，灼心腹痛；直到手脚疲软，神志不清，幻像浮生。分不清是整个腹腔在绞痛，还是整个背脊梁被锯痛！
可能是受山崩地陷的影响，史前巨蟒的狂轰滥撞，这石室顶部也有了漏渗。
靠着滴漏的泉水，维持若明若灭的生命，又过了几日之后，奄奄一息中，霓雪儿竭力伸出颤抖的左手，抓着叶晓艺的手，轻声说：“晓艺哥，能和你……我死而无憾，就当是入定坐化而死，只是连累了你；此生能认识你、们，是天佛赐予的缘分，是我的荣幸，宏印、铁柱、晓艺哥、盧笙哥……是个孤儿，生未见父母、来不知何处。只求菩萨，放过我年少无忌，违背了众生法则中的清规戒律；无六世祖之聪慧，却有几世之欲孽，虽行九叩大礼以入佛门，却未施还俗之礼，而犯男欢……女……。但是还请看在我俩天生苦中求道、恶中求善的份子上，死后定能升天、为极乐、为……”
叶晓艺安慰着说：“少说话，少胡思乱想，节省精力，说不定天祖，正派人来拯救我俩。”
霓雪儿流着泪水，微微摇头说：“死，这个概念，说真得，从我记事起，一、两岁时，就经常出现。自从入了佛门后，反倒没有了，想是超脱了。可现在想‘死’，那是真得会‘死’。”
接着费劲说：“可惜连累了晓艺哥，晓艺哥是位天神下凡，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可惜生不逢时！可惜人不识英雄！可惜白白浪费空耗了你一身的天赋和心志。”
“是我连累了你，原本，我要么清灯古佛老死于庙宇，要么呕心沥血病塌于书案；可一切过早，死不足惜；现如今，我可当做为修炼净土、清肠圆寂、坐化入定而死，死得其所。而你不同，少年英雄，心志压迫，不得舒展，如此来去，其苦其闷，三生三世也难以解脱，只有心细如观世音菩萨才会怜悯一二。”
听到最后，叶晓艺忍不住眼角渗泪，感叹道：没想到雪儿才是我的真知己。
“饲虎！饲虎！不是三太子摩诃萨陲成全了那虎，而是那虎成全了饲虎之人，做完孽障，得以成佛。”霓雪儿虽然声嘶力竭，却是充满诚恳。
叶晓艺忍着悲伤，闭上双眼……感觉有些不对劲，睁眼侧头，猛然一惊，叫道：“雪儿！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