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罗刹江大海潮

大雨滂沱，河水泛滥，鲜有船只、行人。有沿岸居民透过雨幕隐约瞧见，还真以为是龙王巡游、虾兵蟹将一路追随，返还东海。

独孤江郎随波逐流，屹立江面，小周头俯在两只巨鹰身下，在头顶上空盘旋。与上百金兵、东瀛浪人，周旋到底。兰溪江上设有关卡的浮桥，被洪水冲跨，经过此处后，就一马平川。滂沱大雨愈加猛烈，洪水汹涌，使得河道比平时拓宽了将近一倍。冲刷而来的树木、板桥、石墩等杂物，一不小心就会被撞落洪水当中。

都是顶尖一流高手，而独孤江郎更是空前绝后的武林奇士。

完颜洪烈惊叹道：“卧虎藏龙，不可小觑宋人！所庆幸得是，现今宋人把持朝政的，多是些软弱无能之辈。一个横空出世的岳飞，就够头疼了。这次回国后，定要乞求皇上速战速决，千万不能让此等人物，把持了朝政。”

对手下挥手道：“千万不要懈怠，连人带器，一举拿下，官升三级，赏金千两。让大宋没有了人才，没有可以炫耀的技工器物。”一帮外寇，穷追不舍，经由兰溪，纵贯富春江，一直进入了钱塘江河段，不过280多公里，却不知历经多少生死关头！

第二天入夜时分，仍是大雨滂沱。岸上有数骑铁甲，冒雨狂奔，是赵每文、叶、马等人。在凌晨时分接到，云游兰溪，因为洪雨所致，借宿江边的桐君堂主，托人转告的消息。赵每文等人，连夜沿江追赶。

赵每文勒马命令道：“派遣两将，前往通知临安府水师营，随江拦截，任何可疑之物。”

人近中年的马铎，对叶晓艺以长辈口吻叹息道：“我朝水军力量薄弱，目前水师正式编制不过十几支舰队，顶多不过5000名水兵，现在有一支舰队布防在明州、定海一带。只是这钱塘江出海喇叭口边幅宽阔、形势复杂，如果被这金人抢走擒纵器，一旦出了杭州湾，就是海阔天空，很难再追拦了。”

赵每文接口说：“还有隶属的一支小舰队，停靠在临近钱塘江的京杭大运河、武林门、拱宸桥一带，眼下洪水暴涨，只能寄托这支小舰队进行拦截。”

一行军士各自暗叹：我朝水域辽阔，海岸线漫长无边，水军力量，再壮大十倍，也不足为过；如此，就不会让区区上百人的金兵，从水路上肆无忌惮、长驱进入大后方的内陆河中，而且还难以阻断他们的归路。

京杭运河上的一支小舰队，正在滂沱大雨中飘摇不定。

临时兼任浙东沿海制置使的康大人，对着满目江湖夜雨，忧心重重，暗自思忖，类似上述的感叹。李椿点燃被风雨吹灭的灯笼，说道：“本来，今天宰相朱胜非、殿前司水军指挥使，都要前来视察，估计被这特大暴雨耽误了。”

一位干事轻声说道：“如此隆重。我看重点是来监督，如何打造一流货运码头，好方便运送木石、丝织、盐铁等东西，以为建造、维养皇宫城墙，为将来帝都的繁华昌盛打基础。”

接着嗫嚅道：“还有清理五代钱越王在钱塘江口布下的残留的水障工事，以为拓宽出海航线，还不是为了以后方便逃跑？”

李椿回道：“不过也难说，真给我们拔款、指导，在武林门重新打造世界一流的水师舰队。可那主和派又在渐渐把持朝政……”

康大人连忙咳嗽，示意不要“妄论”。

军器监孟忠厚却仍继续接口道：“听说，还要让韩世忠前来主管诸路水军制置使。不过其实，办置军舰、水师等后勤工作，交由我们操心就行了。韩世忠英勇、谋略不下岳飞，俩人一左一右，一明一暗，相辅相成，正可在前线大败金兵。何来如此撇脚调令？”

众人点头感叹，望着满城风雨，不再言语。

叶晓艺对着雨夜一阵仰望、环顾，凑近赵每文低声耳语，以为献计。随后，赵每文紧皱的眉头舒缓了许多，沿路号令招集能招集的马步兵、官差，前往几个要紧地段布防。

马铎对着赵每文说：“‘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明日更重游！’等打完这一仗，一定要带着叶校尉，好好逛逛这座正在新建的天府之国，临安城，尤其是风情万种的临安街夜市。”

风雨中英姿飒爽的赵每文，不禁低头，莞尔一笑。

钱塘江上，有因为暴雨突袭，而来不急泊稳的民商船只被冲跨，满载铺建宫城的条石、木材等器物沿江漂流。这倒方便了独孤江郎，时而跳到木材上，时而飞越大铁甬上，如同一个水神不倒翁。完颜洪烈等人，则有技艺高超的东瀛浪人掌舵，仍能紧追不舍。

眼看，就要出了海口。暴雨突然停歇。额尔，云消雾散，碧空如洗。一轮圆月升腾，江天一色，太壮观了！太美丽了！

身临其境的人，也只能用张若虚的诗句进行感慨，“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飞霰……”

赵每文和叶晓艺带队，正好赶到钱塘海宁观潮处，设伏。

山本大佑猛然一惊，叫道：“不好，只管炫技，驾船，却忘了一件事，罗刹江大海潮！”

言罢，隐约可见，在海天连结的地方，波涛汹涌、飓浪排空，正往钱塘江口倒涌而来。

钱塘江能形成世界闻名、蔚为壮观的大海潮，一来得益于出海处巨大的喇叭口，因为月亮产生的潮汐力，宽度为上百公里的大海潮，一下子紧缩到只有数公里的钱塘江口；二来钱塘江入杭河段呈明显的“之”字形（又名之江）。

叶晓艺不久前对赵每文献计，如下：“早就听说过钱塘潮水，中秋时节最为浩大。从圭表日影看，春分时节，与中秋时节相似，皆回归在中线处。今天正是春深十五夜。我观水势，上游暴雨早已停歇，再观天象，不出意外，再过几刻钟，钱塘江一带暴雨也会停歇；而杭州湾附近的海面上，狂风暴雨却正在骤起，飓风洋流回冲大陆；如此推测，今夜钱塘江大海潮，与中秋相比，将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其在岸边望洋兴叹，不如在之字形的两个前弯处，设伏，以逸待劳。眼下他们的船只弱小，又已经疲惫不堪，肯定经不住倒涌的滔天巨浪，被反冲回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