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萧奸（之二）,忠奸不两立

告辞后，成闵想起盧德亮的那个房子，还没修缮，太过简陋，就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往这边赶来。正巧碰上此事，怒叫道：“盧德亮将军的家人，所犯何事，用得着这样下狠手？”

有人答道：“刚才所抓之人不是盧都侯的弟弟，盧都侯所犯之事，确实罪不至此。”

盧德恪怒道：“刚才亲眼所见，是二哥，不会有错。窝藏哪里去，快快交出来。”

有人禀告道：“乞亶指挥使，刚才所抓人犯，被逃脱了。”

一个响亮的耳光：“混帐，还不快快去追。”

指挥使转身骂道：“小子，因为你的蛮狠阻拦，防碍公务，至使犯人逃跑。该当何罪？”

四位班直转身猛攻。成闵爆怒：“盧都侯之事，已经转由韩将军审查。关你们何事。”

言罢，一跃而起，举枪刺向指挥使。俩位殿前司盾牌手用力挡住，几杆铁枪班围攻成闵，双方拼杀起来。指挥使冷笑道：“跟我斗，凭你还不够格。”

成闵也冷笑道：“虽然不够格，但我正效命于韩世忠大将军麾下，抢回涉案人员，正是我的职责所在。”

拼杀了一刻多钟之后，指挥使挥手撤退，说道：“硬打硬拼，算是有点能耐，暂不与之计较。”

盧德恪年少气盛，理想化身，第一次遇到这样不平之事，更何况涉及自己的亲哥哥，如何罢得了手。可姐姐因为刚才运功动气，毒伤加深，危在旦夕，只好拜托成闵将军照看。只身提枪，追踪而去。

成闵日夜照料盧恪慧，等她伤势好转，就嘱咐她安心养伤，否则，只会徒增麻烦。他好安心去探看、查明真相，有韩世忠大将军作主，你哥肯定不会被冤枉。成闵托付一位老军医，给她疗伤，除了排毒，每天给她喝些镇定安眠药，尽量减少气血攻心，在深度睡眠中，进入最本能的新阵代谢，加上解毒药物，以及自身良好的免疫系统，不出半个月，冰魄银针之毒就被完全化解。成为老军医往后几辈子，都可以炫耀的事，他们要什么九阴九阳内功大法、龙胆仙草化解的毒伤，被他就这么轻轻松松治好了。

说来话长，上述所有的理想、爱恨、前程、往事，只不过一念之间。

盧恪慧飞檐走壁，悄悄潜入到秦桧府宅中。逐间窥探，在一间密室上窥见万俟卨端坐着，另有俩人侯着。其中一人说：“万大人，稍等。秦相爷应该快回来了。”

可那秦桧正拜退皇上，走出宫门。一位官家抱拳说：“秦丞相，一路走好。”

秦桧皮笑脸不笑回说道：“现如今，秦某人早已不是丞相了，自有能人居之。”见他阴沉不定，此官人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今天的迁都大典，这个赵构皇帝，只在城楼上露面了一小会儿。在庆宴时，对着前来参加大典的高级将领代表，连敬三杯，胜赞美言一番后，就说有事，先行告辞，我不在，大家只管尽兴喝酒、吃肉，不必拘束。

就一直呆在一间密室中，写字。一边欣赏着古字画，一边问道：“秦爱卿，听说你们那个修政局，还在私底下搞得有声有色？”

秦桧连忙低头回道：“哪敢。是奸人背后造谣、作乱，当初臣被弹劾罢相，赋闲在家，才出此下策，设立修政局，为大宋提贤才、清君侧……。”

赵构轻声咳嗽，止住秦桧正想侃侃而来的言辞，说道：“你们怎么就不能团结一致呢？都是读书人。”心中暗思：我跟你秦桧，倒也合拍。只是不知道你这人，忠不忠心。还有什么号称书法名动天下，文章博古通今。可在我赵构眼里，你秦桧只是一个志大才疏、只会卖弄些权术的学者。卖弄的权术，也不见得有多高明，还不是被明眼人一识既破。纵观他此前的官场生涯，有多少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的类似情况。

赵构一下子找不到更恰当的比喻，不由得偷笑道：“秦爱卿，不是我不给你机会。当初你从金国返回，有多少人想治你于死地。是我见你有才华，在我大哥当朝、国家危难时有忠义之举，我才仍然重用你。”

又说：“你刚回国时，提出‘如欲天下无事，南自南，北自北’的政治方略，又提出‘以和议佐攻战’的策略，有一定的积极意义，才得以在短短几年，安定南方民心，我朝得以巩固。”

静静地停了好一会儿，又说：“听说，这方略出自……当时北方胡虏，也在朝中大加争议。”

秦桧闻言，脑门出汗，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当初回国后，与枢密院李回、宰相范宗尹结成铁三角，不久后，李回与秦桧从中捣鬼，明帮暗损，挤兑宰相范宗尹。最终成功排挤了范宗尹，罢相后，秦桧扬言：“我有二策，可耸动天下。”问他何策，秦桧说：“现在没有宰相，无法执行。”

历史上曾有闻名的君臣之怼。秦桧说：“南人归南、北人归北。”宋高宗问道：“联是北人，将归哪儿？”秦桧胸有成竹地回答：“为相数月，即可耸动天下。”

可是他执相后，除了搞个学习“周宣王修内政、攘外敌，故能中兴”，使得二位丞相分管内政外务之外，也没多大作为。反而使得二度拜相的老臣吕颐浩，专管了军务，组建了镇江都督府，与激进的抗金派同呵一气，遥相呼应。

秦桧当宰相不过一年左右，在吕颐浩等人的弹劾下，宋高宗亲自下诏，罢相。秦桧不过是怕吕颐浩等人，才出谋划策让吕老分管军务，那么他就可以专管内政。可惜了他的如意小算盘，真是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可是比起吕颐浩这等历经三朝的老元勋，宋高宗觉得秦桧更好掌控，甚至觉得有些可爱。宋高宗后拟吕颐浩的旧属朱胜非等人为相。

说曹操，曹操就到，有侍卫报告：吕国公前来求见。

秦桧连忙告退。宋高宗说：无防，秦爱卿侍立在我案边，给我圈点书法。

又说：别急，秦爱卿的政务才干，还须多多磨练磨练。

吕颐浩等几人进来拜见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秦桧。宋高宗面对这位在当初“大逃亡”时，蹲下身来要背他回朝的人，总有些不是很舒服。但还是挺敬重他的为人，和才学。在他二度为相时，因为治理水患失误，而自奏降职一事，宋高宗非常的满意和赞赏。就命人赐坐，倒茶。

吕颐浩在庆宴上刚喝了些酒，表现有些激动，也说了些“皇上英明，国家安定，迁都大典”之类的恭维话后。话峰一转说道：“现今南方稳固，钱粮有余，而金太宗完颜晟于二月初，逝世，政权混乱，皇位难定，此刻正是倾举国之力，北伐中原的大好机。恳请皇上，下令全线出动，收复山河。”

宋高宗不动声色说道：“金国最得力的完颜宗干、完颜宗翰、完颜宗辅、完颜希尹等诸宗勋贵，早在几年前，就确定完颜亶为皇位继承人，政权混乱一说不可靠。而以完颜宗翰、完颜宗弼为代表的军事集团，仍牢牢掌控着兵权，根本没有受影响。”

话峰一转说道：“我想升任张浚为丞相，诸位意下如何？”

吕颐浩看了一眼身后的朱胜非，说道：“张浚，堪以重任。”

吕颐浩顿了一下后，又说：“还有一事，臣不得不说。都侯盧德亮，朱胜非等人都是皇上登基前，同生死、共患难过的旧属。一则，在本次假和谈中，盧德亮之弟只不过犯了急进之错；二则，盧德亮私下招募的厢兵，也多被分派到各处；三则，这盧德亮，为本次大萧清中的领队之一，为了点鸡毛祘皮的事，反被下了大狱。皇上应当为他作主，千万别让旧属们心寒。”

宋高宗沉声道：“有听说过此事。却不知被下了大狱。”

转向秦桧问道：“听说只是收受了一个不算贵重的礼盒子？”

秦桧答道：“曾听殿前司的人说过，很贵重称不上，只是……只是这礼盒是金人暗中送给他的东西。”

身后的朱胜非，早已按捺不住，就差点在皇上面前拍案而起，横眉瞪眼说道：“秦大人，休得血口喷人，假公报怨！盧德亮虽说有点古拙，但是耿直尽忠，决无二心。不像某些人，只会营钻溜须，见风使舵，军事谋略没有，为官之道，却是高明万分。”

“恳请皇上为盧都侯作主，交由军部，韩世忠大将军的为人，我们信得过。”数人齐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