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您看看我还能活吗
楚寻音下意识跪了下去，这人怎么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问出说出如此惊人的话来？
她的脸色看起来仿佛有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砸到了她的脑门上，她仔细回想进入瑞王府之后发生的种种，心里一万个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掉马了。
“怎么？吓傻了？”孟栖亭发出一声嗤笑，看着小细作一副惊掉了下巴的样子。他的脸上显而易见的愉悦，显然他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来带给楚寻音的冲击有多大。
楚寻音：好嘛，合着这杀神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看着气定神闲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孟栖亭，楚寻音心里郁结，这杀神就不能给她这个细作一点应有的尊重，她可是被专门派来害他的人，这段时间却被他像猫逮耗子一样耍的晕头转向。
“英明神武的瑞王殿下，您看看我还能活吗？”
楚寻音其实就是这么随口一问，她早就已经最好了下一刻便血溅三尺的准备，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死后被破草席子一卷扔到乱葬岗上的悲惨结局。
她又想到了被这杀神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何老三，想自己当初还在同情他，现在看来，还不如同情一下自己，也不知道这杀神会用什么办法折磨她，要是能直接给她个痛快就好了，她不想遭那些罪。
饶是孟栖亭也没想到，这小细作居然承认得如此爽快，居然连辩解都不带辩解的，就好像是已经放弃挣扎认命了，他好笑地问到：“我要是说不能呢？”
楚寻音低着头，这会儿的思绪早已发散了天边，自然没注意到孟栖亭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听到他说不能，楚寻音抬起头满眼真诚地问：“那能求殿下给我个痛快吗？还有这身衣裳，能一并让我带走吗？”
楚寻音说的带走是指带去见阎王爷。
孟栖亭觉得不可思议，都到这个时候了，这小细作不拼命求自己饶她一命就罢了，怎么还满脑子想的都是她那件破衣裳？
更何况这衣裳她都穿在身上了，难道他还能给她扒下来不成，这小细作把自己当成什么了？魔鬼吗？
这个楚九娘当真非“寻常人”，看着明显还在神游天外的楚寻音，孟栖亭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笑笑，有什么好的？楚寻音不舍地摸了摸自己才穿上不到半个时辰的新衣裳，这还没暖热乎呢，亏她还以为是自己把这杀神伺候好了，结果这算什么，临死前的慰藉？
想到这，楚寻音哀怨地看了一眼孟栖亭，狗比瑞王要是不让她穿着这身儿新衣上路，那她就是做鬼也要回来缠着他。
“想活命吗？”孟栖亭开口打断了楚寻音的胡思乱想。
什么意思？实在是孟栖亭这杀神、的名声太响亮了，楚寻音就没想过自己还有活命的选择。
“奴婢就知道殿下您向来心地慈善，以后您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您说一奴婢绝不说二。”
楚寻音举手发誓，心里暗自思索，看来她的细作保命五十条暂时还能用得上，毕竟能活着谁还想去死不成。
这小细作怪会嘴上卖乖，孟栖亭心下摇头：“心地慈善”？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起来吧。”孟栖亭示意楚寻音站起身来，“少跟本王贫，说说，是谁派你来的？”
楚寻音顺他意站了起来，没忘记拍拍自己的裙摆，她将自己是如何来到瑞王府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孟栖亭。
“殿下明鉴，奴婢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谁对您包藏祸心，每次来传话的人都不相同，也从来没有透露过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是张家还是李家的这个问题，楚寻音真没法儿回答。
“哼，倒也不奇怪，毕竟就以你的水平——”孟栖亭淡淡地瞥了一眼楚寻音，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不行”三个大字。
楚寻音哪能不明白孟栖亭的意思，她明白，但她不仅不敢怒，还不敢言，底层人真是惨啊。
“对了殿下，给您看样东西。”楚寻音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被转过身，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纸团。
楚寻音将纸团展开捋平，双手呈给了孟栖亭，“这是昨日夜里出现在奴婢房里的。”
孟栖亭伸手接过纸条，若有似无的女子馨香萦绕鼻尖。
“按兵不动”，纸条上除了这四个字外并无其他。
楚寻音猜想送她进来的人已经知道自己到了瑞王身边伺候，许是怕她擅做主张露出什么马脚才专程传了信给她，眼下她都已经暴露了，自然是没什么顾虑了。
派楚寻音来瑞王府的人还做着能够一举打入瑞王府内部的大梦，他怎么也没想到，不到短短半月时间，自己派去的人居然就这么倒戈了。
不过单就这件事能看出，瑞王府上并非滴水不漏。
楚寻音能想到的事孟栖亭自然也能想到，他的脸色一时有些阴沉，瑞王府里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小虫子存在。
比起这些，楚寻音更好奇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身份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殿下是怎么发现奴婢身份的？”
“想知道？”孟栖亭随手将纸条丢在桌上，抬头看向楚寻音。
就在楚寻音被他盯地忍不住想要跺脚的时候，才听到孟栖亭嗤笑一声说：“你的脸，太丑了。”
楚寻音：？？？这位瑞王殿下您这是在说什么？
听到孟栖亭这么说，楚寻音第一反应是他已经看破了自己的伪装，可她转念一想，即便如此，他为什么要说她的脸太丑了，难道不应该是太假了吗？
“莫非殿下——”楚寻音正要询问，却突然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
“殿下，属下有事禀告。”门外传来一个楚寻音陌生的声音。
孟栖亭：“进来。”
“是。”
一位身着劲装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他先是向孟栖亭行了一礼，随即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楚寻音。
楚寻音以为他会开口让自己退下。
孟栖亭：“无妨，出了什么事。”
楚寻音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当个发呆的木桩子，其实她不太想听瑞王和他的手下对话，毕竟，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万一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楚寻音毫不怀疑这杀神绝对眼都不眨一下分分钟送她上路，她还想多苟一些时日呢。
“殿下，张庭大人被人杀了。”瑞王的手下才不会管楚寻音想不想听，他接着说道：“顾申思大人已经朝张府赶去了。”
要说张庭是谁楚寻音可能不清楚，可要说起顾申思那她可就太知道了。
顾申思作为禹朝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素来有妙手铁断之名，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虽官居高位却宅心仁厚，心地良善，曾多次带人亲自施粥布善救贫济苦，深得上京百姓敬重。
某种意义上，顾申思的名声可以说和瑞王孟栖亭的名声差不多响亮，只不过顾申思的是美誉，至于孟栖亭的，不提也罢。
“又是他？”孟栖亭紧皱起眉头，语气不善：“这大理寺的人都死绝了吗？”
楚寻音：好的，听明白了，您对顾申思是真看不上。就是不知道这看不上是互相的呢，还是瑞王单方面的呢。
不过按照楚寻音的猜测，多半是瑞王单方面的，毕竟就他那个狗脾气，看谁都看不上。
“顾申思，早晚有一天我要他的命。”孟栖亭的语气越发阴冷，直教屋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楚寻音心里欲哭无泪，这杀神是忘了屋子里还有她这个外人在吗？他好歹注意点儿，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可以吗，楚寻音真的不想知道他与朝中官员之间的纠葛纷争你死我活。
说起这顾申思，楚寻音其实曾经与这位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他正带着家仆在城西施粥，一个小乞丐为了早些得到一口的，在推搡中被人踹倒在地上，顾申思不顾乞丐身上脏臭，亲自将人扶起，温言温语关切了一番，还给人盛了满满一碗白粥。
和她面对孟栖亭说的违心话不一样，楚寻音当真觉得顾申思就是一个十分温和善良的人，也不知道这杀神到底为什么对他那么大的意见。
“我倒要看看这个顾申思这次又想搞什么名堂。”明明死的是张庭，可孟栖亭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顾申思身上。
孟栖亭将手中的水杯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带着一身寒意站了起来。
楚寻音被他孟栖亭突然的动作吓得一个激灵，见他似乎准备出门，心下松了一口气，这下肯定没她什么事儿了吧。
她不自觉地放松了姿势，连肩膀都微微垮了下来，她现下只想回房好好歇会儿，毕竟今天发生的事可太多了，连马甲都被人扒掉了。
楚寻音就这么看着孟栖亭从自己眼前走过。
楚寻音：呼——很好，就这样，继续走，别回头！
没等楚寻音这口气松完，就听到孟栖亭轻飘飘地甩给她两个字：“跟上。”
“……”
楚寻音：狗东西就不能放过她吗？
楚寻音垮起一张死人脸沉默地跟了上去，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己一个蚂蚁大小，不，芝麻粒大小的小角色到底是哪里入了孟栖亭的眼，非得要这么折磨她。